一枝飛鏢插在林錚左肩,入骨寸余,血已經凝住,大半截衣裳已被鮮血浸透。
林錚面色如紙,嘴角卻還掛了絲微笑,低聲道︰「案頭左側有有個暗格里面有有金創藥。」
阿紫呆了一下,立刻轉身跑到一側的書案前,找到那個暗格,見里面果然有只小瓷瓶。
她跑回自己屋里,從針線筐里拿了剪刀,轉身回來,把剪刀在燭火上烤著。跳動的燭光照在林錚的臉上,蒼白中帶了一絲艷麗,忽明忽暗。
阿紫听到林錚低聲叮囑︰「傷得不重,你只需幫我把飛鏢取出來,灑上金創藥便可,別的地方沒有傷。」
阿紫點點頭,拿了布巾送到林錚面前,林錚知道她要做什麼,用嘴咬住布巾,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阿紫閉上眼,咬咬牙,朝著飛鏢刺入的地方扎了下去!
林錚ˋ暗叫一聲不好,眼睜睜看到緊閉雙目的阿紫把剪刀扎到了他的胳膊上!
噗!又是一股鮮血流了出來
挨剪子和挨飛鏢好像也沒有區別,都是一樣的疼啊啊啊啊啊。
阿紫睜開眼楮,四少爺真剛烈,緊咬著嘴里的布巾一聲都沒吭,可是,他怎麼昏了?
這一剪刀扎下來,林錚是真的昏了,他本就受傷,又拼命逃回來,再挨了這麼一剪子,已是支撐不住,昏死。
阿紫真的挺愧疚的,她開始懷疑自己不是中藥鋪子老板失散多年的女兒了,開藥鋪子的,應該經常給人治傷,不怕捅刀子的吧。
不論這位四少爺是藍天白雲,還是陰風陣陣,他都是一個傷者,阿紫讓自己靜下心來,靜心就能冷靜,手不會發抖。
她做了個深呼吸,把手心里的冷汗在身上抹了抹,重又拿起剪刀,一點一點把那枝飛鏢挖了出來。
原已凝住的鮮血重又涌了出來,好在林錚早就昏了。
阿紫看看林錚身上已被鮮血浸透的夜行衣,決定還是幫他月兌下來,才能更好包扎。
雖然男女有別,可自己應是尚未及笄,既然還是小孩子,那也就不用顧忌,再說她也挺想知道扒了衣裳的謫仙是什麼樣子。
林錚身上的夜行衣是短打,阿紫沒費力氣,便把林錚的上衣除去。林錚是讀書人,並不強壯,但也不是那種風一吹就倒的豆芽菜。阿紫不是第一次看到男人赤著上身,以前村子里的男人常常光著膀子下地干活。只是謫仙少爺更白一些,更女敕一些,更好看一些。
阿紫轉身出去,躡手躡腳到小廚房拿了小半壇子白酒,這是歐陽媽媽做菜用的。
她回來時,林錚還未醒來,她用帕子醮了白酒,在林錚肩頭和手臂的傷口處擦拭,民間有用白酒處理傷口不易潰爛的說法,阿紫被養母救下時,身上有很多傷,養母就是求了守墓人要了半壇子燒酒,給她擦洗的傷口,雖然當時好疼,但傷好後沒有留下一處疤痕。
阿紫清洗了傷口,又用白酒順便把林錚染上鮮血的半邊臂膀全都擦了一下,忽然,她拿著帕子的手不動了,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就在林錚左邊肩膀靠下兩三寸的地方,原本平滑潔白的皮膚上,正一點一點綻放出紅色的圖案!
阿紫擦擦眼楮,沒錯,這是一個刺青,方才沒有的刺青!
那是淡淡的紅色,看不清晰,阿紫靈機一動,這刺青方才沒有,是她用白酒擦過這里,刺青才顯現出來。
她又用帕子醮了白酒抹上去,酒珠淌下來,淡紅變成血紅,鮮艷奪目,那個圖案也更加清晰!
阿紫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這是她熟悉的圖案,那如阿修羅般可怕的大統領,就是戴著這樣的面具!
阿紫不知道這個圖案是什麼,但在她的眼里,這就是修羅惡鬼!
林錚只是一個過氣勛貴之家的庶子,一個文弱書生,他為何會紋上這樣可怕的刺青,而且還是隱藏著的,要用酒才能顯現。
阿紫重又深深吸口氣,讓自己狂跳的心平靜下來。她靜靜看著林錚身上的修羅圖案,在腦海中回憶著那個大統領和林錚的點點滴滴,最終,林錚的臉和那個銀色面具沒有重合,他們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相似之處只有這個修羅圖案。
阿紫又揉揉眼楮,血紅的修羅重又變成淡淡的圖案,接著,便又消失無蹤。
若不是她堅信自己真的看到了,一定會以為是在做夢。眼前仍在昏迷的林錚,也如那個隱藏著的刺青一樣,變得迷離起來。
既然這刺青是隱藏的,那就是不想讓人,如果讓林錚知道她曾用酒幫他處理傷口,一定會懷疑,這個四少爺原本就是個多疑的人。
阿紫忽然記起前不久死去的茗兒,好好的怎麼就墜崖了呢,該不會也是像她這樣,了這個刺青,因而被滅口吧!
想到這里,阿紫手腳麻利地在酒壇子里裝上清水,重又放回小廚房。酒壇子里還有些酒,加上清水後,聞上去還有好大的酒味,這酒是用來燒菜的,一時半刻也不會讓人。
她又用清水把林錚身上沾過酒的地方擦洗干淨,確認沒有酒味,這才撕了件中衣,用布條把林錚的傷口包扎起來。
直到她把一切處理完畢,林錚還在昏迷著,一直沒有醒來。
她模模林錚的額頭,很熱,難怪他昏迷這麼久,原來不僅是出血過多,他還在發燒。
林錚並不胖,可阿紫還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搬到床上,這時天已經快要亮了。
忙了大半夜,阿紫又累又餓,她轉身正想去叫歐陽媽媽,手臂忽然被人拉住。
阿紫回過頭來,林錚已經醒來了,沖她搖了搖頭。阿紫愣了一下,她明白了,林錚不想被別人知道。
可是歐陽媽媽是他的乳娘,要不要告訴她呢?
「外面可能有血,你你去收拾一下,別讓人別讓人。」
四少爺不是林家唯一一個不會武功的嗎?不會武功的人深更半夜穿著夜行衣還受了重傷,這是怎麼回事?
東方已現出魚肚白,趁著負責打掃的下人還沒有起身,阿紫在屋門外一路找去,用清水把青石板上的血跡沖洗干淨。
看到天已全亮,有三三兩兩的粗使下人出來干活了,阿紫這才回來。
林錚又已沉沉睡去,屋子里彌漫著血腥的味道,還夾雜著淡淡的酒香。阿紫打開窗子透氣,又把血衣收起來,聞著沒有太多味道了,這才轉身去叫歐陽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