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如高天漠所料,教坊司的人果然看不上馮思雅。
「來我們那里的都是國之棟梁,就這模樣,萬一嚇死人,那就是禍國殃民!」
听听,身為一名官妓,與國計民生息息相關,真是重要職業。
只不過,馮思雅的腦門更好看了,在「馮思雅」三個字上面又刺上了賤民印跡,乍看上去,馮思雅的腦門兒就是黑壓壓一大片,那張漂亮臉蛋徹底毀了。
可惜阿紫看不到,否則一定多吃兩個包子。
做不成官妓,還能做官奴。既如此,縣令大人只好把馮思雅暫且囚在牢里,等著上面另行分配。
京縣是小衙門,牢房里也沒有幾個犯人,索性不分男女統一關在同一牢房,只用鐵柵欄隔開。
整個牢房的人都知道這里關著的是名妓香雪,雖然如今丑了點,可還是都想一親香澤。隔了柵欄親不到,無妨,污言穢語下流話從早說到晚,馮思雅雖是在妓|院里見過世面的,也忍不住想找個洞鑽進去。
三日後,馮思雅終于離開了牢房,她被安排到一戶官宦人家做官奴。她自幼長在富貴叢中,大戶人家的奴婢也分三六九等,而官奴則是最下等的,昔日慶遠馮家也有官奴,長年累月洗刷整個府里的馬桶。
雖然沒有照過鏡子,馮思雅也知道自己的容貌毀了。想要和老爺少爺發生些不得不說的二三事都不可能,終其一生,也只能做個洗馬桶的下等婆子。
坐在去往主家的驢車上,她一邊哀嘆自己紅顏薄命,一邊咒罵阿紫,都是阿紫害的,這個害人精!只要還有一個機會,我也不會放過你。
這位新主家住在距京縣二十里的小鎮上,沿路都是坑坑窪窪的羊腸小路,破舊的驢車走得很慢,吱扭吱扭,像是永遠也走不到頭。
忽然,驢車猛的停了下來,趕車的衙役一聲慘叫便沒了聲音。馮思雅驚惶地抬起頭來,就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
「玉生,怎麼是你?賽老板讓你來救我了?」馮思雅又驚又喜。
她剛剛在倚紅樓走紅,那時鎮國將軍邱士基是她的常客。賽文君便找到她,初時只讓她幫忙向邱士基引見一位商賈,酬勞是三百兩銀子,她一時貪心便答應下來,這對她只是舉手之勞。收銀子時賽文君卻讓她寫下收據並按下手印,許是賽文君太過真誠,她竟糊里糊涂照做了。
沒想到這只是開始,之後賽文君又讓她以名妓的身份接觸了很多達官顯貴,她稍有不願,賽文君便用她親筆寫下的收據威脅,她這時才知道,原來那收據稍作改動,變成了她成為阿薩細作的證據!
她曾經做夢都想擺月兌賽文君,但此時看到玉生,她還是驚喜交加。
她忽然覺得,做奸細也沒有什麼不好的,錦衣玉食,總強刷馬桶。
「太好了,想不到是你來救我,咱們快走吧,一會兒有人來了。」她的胳膊被反綁著,掙扎著從驢車上站起來。
來人正是玉生,文君酒館的二掌櫃,馮思雅和他見過幾次,知道他是賽文君的心月復。
看著馮思雅的狼狽模樣,玉生冷冷一笑,他長得本就妖媚,這一笑卻帶了狠意。
「不用走了,當家的讓我來送你一程。」
「送我?送我去哪里?」馮思雅不解,以前她根本看不上偽娘似的玉生,可現在在她眼里,玉生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蠢貨,真不知道自己的斤兩,你現在這副樣子走出去,誰都知道你是賤民,又有哪位達官顯貴還想和你睡覺,若不是怕你走漏風聲,我才懶得殺你這個婊|子,還怕髒了我的手。」
馮思雅聞言花容失色,想不到玉生不是來救她的,而且還要殺她。
不,她不能就這樣死了,她是大家閨秀,阿紫才應該替她去死,那只是個賤如草芥的丫頭!
「玉生哥,求求你,不要殺我,我知道一個人,她是用毒|藥也毒不死的,我可以帶你去抓她。」
玉生那雙細長的媚眼果然一亮,他問道︰「世上真有毒不死的人?他在哪里?」
看到玉生動心了,馮思雅嬌媚地笑了,膩聲道︰「好哥哥,只要你留下我的性命,我便幫你找到她,這樣的人世間少有,有她在身邊,就不怕被人毒死了。」
玉生冷笑︰「臭婊|子,少給我發|騷,你知道的,爺看到你這種賤貨就惡心。若是真有這樣的人,你為何直到今日才說?」
馮思雅在心里罵了玉生十八代祖宗,不過就是個賣屁|股的東西,若不是老娘虎落平陽,怎會對你苦苦相求,呸!
「唉,初時我也沒有想明白,這幾日在牢里閑來無事,便把我知道的事全都想了一遍,這才知道她竟是百毒不侵的人。說不定她的血還能解百毒呢。」
馮思雅沒有說謊,她的確是在牢里把這些事都想明白了。她從阿紫和林錚的對話里得知,林錚給阿紫下過毒。林錚的毒對阿紫沒有用,鄭氏的啞藥也沒能把阿紫毒啞,不是阿紫幸運,也不是那些藥無效,這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阿紫是毒不死的人!
馮思雅還是低估了玉生,她從沒有想到,這個陰柔的娘炮會這樣狠!
玉生真的沒有殺她,他把她救走了。
他用一把尖刀,在馮思雅嬌女敕的皮膚上割出一個個口子,然後微笑著在傷口上灑鹽
馮思雅疼得死去活來,她哀嚎著求玉生殺死她,不要讓她再受這樣的折磨,她的聲音已經不像人類。
玉生笑得嫵媚,柔聲道︰「你只要告訴我那人是誰,他在哪里,我便給你個干脆的。」
又是一把細鹽灑上去,馮思雅大聲尖叫︰「我不知道她在哪里,她是阿紫,就是給倚紅樓送酒的小志,她是女的!」
那把尖刀終于緩緩刺進馮思雅的胸膛,溫柔得如同情|人的手。
那一刻,馮思雅似乎又回到家里的那片竹林,她和表哥鄭魯兩情相悅,在竹林中初嘗禁|果
也不過就是一年而已,怎麼卻像過了一生
玉生討厭,除了賽文君以外的全都討厭,看著這具被他折磨得不似人形的尸體,他厭惡地吐口唾沫,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