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換別人!」
這個紀童的惱怒完全不像作假,將那兩個婢女訓的眼楮都紅了,又強忍著不哭,兩個俏麗的姑娘家,這般楚楚可憐,讓人心軟。而紀童卻完全不為所動,也沒有與在一邊觀看的沈柔凝主僕解釋抱歉的意思,就那麼直列列大踏步地往巷子口走了。
他的兩個婢女顧不得再委屈,連忙跟了上去。
只是,即便見自己主子有什麼腿腳一軟東倒西歪就要摔倒,兩個人也只能暗自緊張,不敢再獻殷勤了。
沈柔凝幾人就這麼瞧了一場。
碧冬情不自禁地道︰「這個少爺真是怪……明明都站不穩了,卻不讓人扶,真難伺候。」
沈柔凝沒有開口,紅纓卻盯了她一眼。
紅纓生的比較普通,既不怎麼好看,也不特別難看。就臉皮膚的質地和顏色,也是普普通通的。同樣是穿了一身男裝,碧冬一看就嬌女敕俏麗讓人猜想她是不是個姑娘家,而對于紅纓,大家根本就不會無故多看她一眼,更別提猜測了。
但碧冬和幾個小丫鬟年紀輕,沈柔凝又不嚴厲,難免偶爾會有些小小的放肆調皮。自打紅纓來了,她那種一聲不吭卻能一直一直盯人的功夫,實在讓幾個小丫鬟都有些發怵、怕她。
這會兒,紅纓一盯,碧冬就縮了一下脖子。
沈柔凝沒管這兩個婢女,道︰「咱們出去走走吧。」
「去哪兒啊?」碧冬又小小地活躍起來。道︰「要不要多帶幾個人?這幾天縣城可來了不少人。」
「新收入了二百兩銀子,這可不是一筆小錢。」沈柔凝笑著道︰「咱們上街瞧瞧,有什麼有趣的東西可以買一買。紅纓,你眼力好,若是瞧見了剛才那位紀少,記得提醒我們跟著他走一陣。若是跟丟了,也就算了。」
紀童的身影剛剛轉出了巷子口。
紅纓听到吩咐,也不多話,悶聲應了一聲「是」。
紀童居然這麼簡單地拿出了二百兩銀子。要知道,沈柔凝他們現在所住的這個緊挨著縣衙。足有三進而且還養護的很好的院子。也才不過三百兩罷了。所以,二百兩銀子,當真不算少——
秦敘或許有,但陳厚績肯定不能直接拿出來。
連陳厚績這樣嫡子又受寵的。手上的銀子都沒有這麼多……紀童一個庶子。雖然他說知府太太對他大手大腳花錢很大方。但他也說過了,那都是記了帳!知府太太根本不會無故給他這麼多現錢!只怕就是他的哥哥,知府太太的親。也不會隨便就給了!
他的扇子可以記賬,他的銀沙罩衣可以記賬,他在酒樓吃飯喝茶能夠記賬……但這二百兩銀子紀童肯定沒法子往知府太太記賬!
所以,沈柔凝有點兒想要知道,這個紀童,是為什麼輕易就有了這麼多的銀子,又這麼毫不心疼地給了出去。
沈柔凝走出小巷,紅纓張望一眼,道︰「姑娘,那邊。」
紀童並不難找。
他穿成那樣,在陽光下簡直就是個發光體,而在他身邊似乎總是圍攏著商販之類的人,一團人在一起緩緩移動,銀光從人群中反射出來,好找的很。
沈柔凝沒有跟的很緊。
她很享受這麼安心逛街的時光,從街面上一個個小攤販上走過,遇到好看的海貝、珍珠和珊瑚,也會討價還價,買上了一些。甚至她還淘到了幾個做工很精致的西洋鐘表盒子,只可惜上面用來看時間的指針卻不能動了。
賣鐘表的是個十一二歲的皮膚紅紅的小姑娘。據她說,這是她在海邊撿到的,「……我爹爹說,西洋人不知道祭拜海王爺,所以他老人家惱了就會自己拿。等他老人家玩厭了,就會將這些送給幸運的人做禮物。」小姑娘很認真,眼中閃著熱忱,很是看重這些鐘表,一個個都擦拭的非常光亮。
「壞掉了很可惜。」沈柔凝有些遺憾。
若是沒有壞掉,這種稀罕東西,肯定能賣上大價錢。但是壞掉了,起本身的材質也僅僅是銅鍍了些金粉,也就值不了錢了。這些玩意兒,在大慶幾乎沒听說過有會修的。
「我買兩個,五兩銀子,賣不賣?」沈柔凝給了個很公道的價錢。
那小姑娘頓時一臉喜意,忙道︰「多謝您!多謝您!請您挑兩個!」剛才去當鋪,一共五個,才肯給一兩銀子!
沈柔凝挑了兩個,給了錢,將那鐘表讓碧冬收了,就繼續沿著紀童的前行的路線往前走。
她一路走一路逛,終于,紀童揮散了人群,坐在了一個小茶棚里飲茶。而且,他直接丟下了一小錠銀子,說將茶棚包下了!
他若是想要喝茶歇腳,大可以去大點兒的茶樓,這路邊的小茶棚能有什麼好茶!居然還包下了!這實在是……有些怪異。
沈柔凝坐進了對面的小面館里。
從這里窗口望出去,能夠清晰地看到那茶棚里的情形。
那位紀童紀小,自打往茶棚里一住,就表現的頗為隨心所欲起來。包下茶棚,就顯得任性又古怪。而後,他又叫了那茶棚的茶博士,似乎在嫌棄茶水不好的樣子,訓斥了那位茶博士許久,才放了這個茶博士走了,新的茶博士又听了半天指責和訓話……
或許是都听說過這位的名頭,茶棚邊上不斷地有路人經過,甚至有人指著茶棚樂呵呵地看了幾眼熱鬧,卻沒有一個人覺得古怪不妥。
沈柔凝一開始也沒有哪里不妥當。
畢竟,這個人一直都表現的不同尋常,像是他腦子思考的方式就與常人不一樣。
直到紅纓又古怪地盯著紀童眼楮一眨不眨的,平日木板一樣的臉上居然露出些困惑和驚訝的表情……沈柔凝看看紅纓,再看看那邊的紀童,終于意識到,自己仿佛忽略了什麼。
「紅纓,你了什麼?」沈柔凝一時想不到自己忽略之處,便直接開口問了紅纓。
「姑娘,那兩個茶博士都是假扮的。」紅纓十分肯定地道︰「奴婢上次在那里喝過茶,那茶棚只有一個五十來歲的老伯在忙活,根本就沒有請人幫忙。」(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