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四老爺從來不當鄧長年是外人。
所以,他在敘話之後,直接讓人領著威武候夫妻去了明皎院,十分放心。
鄧長年走在沈宅,步伐輕松,透露出他此時內心的喜悅。
而候夫人鄭珠兒心中卻復雜的多了︰她雖然與鄧長年不是盲婚啞嫁,但閨閣之時與鄧長年一共也沒有說過幾句話。而嫁入威武候府之後,她其實也不過是與威武候短短相處了一個月罷了,還沒有與丈夫親密熟悉起來,鄧長年就假期結束,回到軍中去了!
她知道鄧長年曾經在沈家村長大。除去沈大太太是親姑姑之外,與沈氏四房人都是十分親近熟悉的。她在這近半年的時間里,更是十分用心地去了解過丈夫的過去……
但如今鄧長年回京,領著她來拜會沈宅,在沈四老爺和沈四太太面前,絲毫沒有在意半點兒侯爺的身份,竟然打從心底將這對夫妻當成了嫡親的長輩一樣!
她甚至能夠感覺到,丈夫對沈四夫妻二人的感情,比待沈大太太還要敬重和親密!而更讓她不能理解的是,沈四老爺分明無官職在身,沈四太太也無誥命,他們面對鄧長年,也坦然的很,全然沒有意識到彼此身份的差異!
這讓候夫人覺得異常不可思議。
沈四太太身出名門見多識廣,她有這樣的態度,也說得過;但沈四老爺卻不過是一個鄉紳山村里出來的,他憑什麼!
現在。那對夫妻就讓他們往內院待嫁姑娘家的閨房院子里去……這真的合適?侯夫人十分想要問問,但卻又沒能問出來。不能把握的時候,她寧可將嘴巴緊緊閉上,看明白了,才說話。
明皎院。
鄧長年走進來,環視一眼周圍,就目露驚訝,對迎接出來的沈柔凝道︰「你竟然真的是將明皎院搬過來一樣?乍一看,我差點兒以為自己怎麼到了沈家村,害我人都錯亂了!」
「不過是懶得再想一個院名……」沈柔凝屈身向鄧長年行禮喊了一聲「長年表哥」。又向鄭珠兒行禮道︰「阿凝見過夫人。」
「快別多禮了。」鄭珠兒連忙伸手將沈柔凝拉起來。陳師將手腕上的一個羊脂玉的鐲子給沈柔凝套在了手腕上,客氣道︰「不是什麼好的,阿凝留著把玩。」
說完之後,又覺得不太舒服——
沈柔凝喊侯爺為表哥。卻只稱呼自己為「夫人」……如此差別稱呼。她是什麼意思?
鄧長年卻沒能听出什麼。
他凝視沈柔凝。滿懷溫情,感懷地道︰「想當年,我頭一次見你的時候。你才這麼一點兒,沒比阿湲大多少呢,卻偏偏故作深沉無奈,不知道多有趣……」
沈柔凝被揭短,微微有些臉紅,嗔了鄧長年一眼,卻是挽住了鄧珠兒的手,向她道︰「嫂子想不想知道你家侯爺小時候的樣子?」她與鄭珠兒說話,卻是威脅地看向鄧長年︰「侯爺別忘了,我向來記性很好,又擅長繪畫……」
她的畫風,可是別具一格,注重寫實的。
若讓她動筆,包管就像是情景再現,真實無比,讓人印象深刻。
「不若,我送表嫂幾幅畫做回禮?」沈柔凝笑吟吟地道。
她很喜歡這樣溫情而開朗的鄧長年,終于像是她的兄長一般,而不是少年時候不著調的樣子。
「別,別。」鄧長年故作害怕,連聲勸阻,又轉移話題道︰「我們來,是要給你添妝的。」他拿出一個單子塞到沈柔凝手里,不由分說地道︰「哥哥我家底薄,就只能給你這點兒東西,勉強裝了兩個箱子,不許嫌棄。」
沈柔凝正在得意,聞言連忙口中道「謝謝哥哥嫂嫂」,接到那單子就要打開來看幾眼好心中有數,卻听見鄧長年咳嗽一聲。沈柔凝的手就是一頓,正有些疑惑,卻听見鄧長年已經指著一處匾額問道︰「阿凝,你這里的題匾,都是陳兄所書?」
沈柔凝收好禮單,點了點頭,有些羞澀。
「陳兄啊……」鄧長年仿佛咂模了一下嘴,有許多感慨卻不知怎麼說出來,干脆就不說了。如此,反倒是讓沈柔凝更加不好意思起來。
沈柔凝挽住鄭珠兒的手臂,對她道︰「嫂嫂,這里請。」干脆不去接鄧長年的話。更不能讓鄭珠兒覺得冷落了。
他們之間的感情,當真很好……而剛才那禮單上到底有什麼,她卻是不知道的!而他分明不願意她知曉了!便是兩箱子珠寶金銀,難道被她鄭珠兒知道,就會不肯不舍得給了不成!
鄭珠兒努力不讓自己的笑容發澀,含笑順從地與沈柔凝往才收拾出來做待客用的小花廳里去,看到花廳里金橘吐蕊,贊道︰「妹妹是家里養的菊花麼,開的可真好。」
「父親打發時間,養了幾盆。」沈柔凝笑著道︰「嫂嫂喜歡的話,一會兒去花房挑兩盆帶回去養著。不過沒有名貴的品種,嫂嫂別嫌棄。」
「恩,一會兒我陪夫人挑兩盆。」鄧長年點頭接話道︰「侍花弄草,時間就好打發了。」
鄭珠兒微微一怔,很快溫婉一笑,也很歡喜的樣子。
自己的丈夫看起來是更願意她守在府中別總經常出門了……鄭珠兒心中有些酸︰威武候府只有她一個主子,連說話的人都沒有。她之前就是覺得府邸太大太安靜了,心中發慌,便好幾次讓長信候府接了她回去小住一陣……
她知道她的日常生活瞞不過自己的丈夫。
而鄧長年回來之後並未說什麼……直到此時,鄭珠兒才知道,他是更想讓她安靜地居家不出的。或者,他僅僅是不喜歡她與長信候多有聯系!
可那是她的娘家……
鄭珠兒眼神微暗,笑容就有了些勉強,卻還是向沈柔凝道︰「妹妹大喜之後,什麼時候能有空,認認往侯府的路?我好給妹妹下帖子。」
「是啊,阿凝,有空去鄧表哥府上看看……」鄧長年笑吟吟地道︰「我這一次休假,要到明年開春才走呢!這麼長的時間,阿凝可不能說,總是沒有空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