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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敘一貫地眯著眼楮笑,大方地不請而坐,給自己盞了杯茶。
沈柔凝沒有打听他問了什麼,順口說著陳厚績和明嘉郡主寄回來的信上的一些消息,又順著明嘉郡主說到了明柔郡主。
「不知侯爺考量的如何了?」沈柔凝含笑問道。
秦敘哂然一笑,道︰「要我說實話?」
不待沈柔凝回來,他便開口數落道︰「論容貌,她輸明嘉一分;論性格,她實在沒什麼讓人眼前一亮為之驚艷而不能忘的特色,什麼溫婉大方是個大家閨秀都能裝的出來,這里就輸了三分不止了。論能力,她從未如明嘉一樣真正單獨主持一場賞花宴,也輸了一兩分……哦,听說她古琴彈的挺不錯的,只可~惜我沒有親自听到一耳朵。但江南的名門貴女,擅長琴棋書畫的實在太多,反而不如明嘉舞劍來的好看。除非,她撫琴的水準已經超越常人良多,能稱得上是大師,有自己譜寫的曲目廣為流傳的話,才能為她加分。就像沉玉公子畫作自成一派……」
秦敘說到此處十分不滿意地搖搖頭︰「小姑娘還是稚女敕的很,很難提及興趣來啊。」
沈柔凝不禁給了秦敘一個白眼仁,頑笑道︰「以你這種比較法……定武候府一輩子沒個女主人,我都不會奇怪。秦小侯爺多大。人家小姑娘多大;秦小侯爺見識多少人家小姑娘又見識多少……你說人家小姑娘稚女敕,是不是太苛刻了?」
「相信國公爺看小侯爺您,也覺得您實在稚女敕,要忍不住搖頭的!」
別的不說,就秦敘這個眼楮長在頭頂上橫豎比較的態度,就十分幼稚!他一個沙場征戰見多識廣二十大幾的男人,要怎麼樣一個的長在內閣里的十幾歲的小姑娘,在他眼中才不會顯得稚女敕!
照這樣的標準,估計他再也不會覺得有小姑娘能與他匹配了!
秦敘長眉一挑,不高興地問道︰「阿凝你這是什麼意思?是說我年紀太大麼?」
「你自己以為呢?」沈柔凝毫不客氣反問。
秦敘一窒。半晌有些頹然。端起茶盞一飲而盡,嘆息道︰「奈何啊,大好年華都耽擱了,唉。這的確是個很大的問題。若是不找人成個親的話。我娘恐怕要以死相逼了……算了。過幾天公主府設宴,我估計到時候卻的各家小姑娘不少,再悄悄地去觀察一下罷。沒法子……人生大事。總要解決啊。」
他長吁短嘆作勢感懷了一陣,見碧冬買了糕點回來,他跟著嘗了幾塊,便沒有再作停留,告辭離開了。出了茶樓門,他還朝著沈柔凝所在的窗戶揮了揮手。
沈柔凝點頭回禮,心頭有些無可奈何。她又坐了一陣,才帶著剩下的糕點結賬回府了。
她卻不知道,秦敘才從前門離開,一轉身到了茶樓後巷,翻牆進去,重新在一個雅間里坐了下來。沒多久,沈端松出現在他面前。
「你倒是不笨。」秦敘放松地坐在寬大的太師椅里,一只腳抬起高高放在前面的桌面上愜意地左右搖動著,眯著眼楮盯著沈端松許久,才收回放在桌面上的腳,稍微坐直了些,淡淡地道︰「你很想清理門戶是不是?在你眼里,我看到了因為極致憤怒到難以忍耐的殺意。你表面平靜,那是因為你很理智,不想沖動行事,連累到自己性命前程和其他親人……是不是?」
沈端松猛然抬眼盯住秦敘,雙目通紅,渾身肌肉繃緊,就像是拉滿的箭弦。
「恩,這些年你磨練的不錯嘛,多少天沒睡了,還能冷靜理智,倒是難得的很,讓人忍不住要欣賞你啊。」秦敘並不為沈端榕的危險姿態所動,毫不示弱地與沈端松對視,肅然道︰「我能幫你。你回找來,顯然是明白了我的意思。實不相瞞,那封匿名信,正是我讓人寄給你的。」
「為什麼?」沈端松嘶啞問道。
自從接到那封信,看到上面所書內容,沈端松就再沒能睡過一個安穩覺!他憤怒,憤怒于自己兩個一母胞姐居然如此地寡廉鮮恥,做出如此傷風敗俗讓他惡心的行事!他更憤怒于他的父母只為得到的好處而沾沾自喜,對內情故作糊涂!
他怎麼會有這樣的父母親人!
羞恥將沈端松壓的抬不起頭!
他開始夢到事情敗露,整個沈氏,所有的人,遠在沈家村的族人,在外面為官經商的叔伯兄弟,出嫁的沈氏女兒,他沈端松自己……所有的人,都被全天下唾罵指責,如同喪家之犬,再無容身之地!他甚至夢見到,沈氏一族所有人的被定罪,死在屠刀之下!死後依舊被人指著骨頭罵,多年後還有人指著史書罵!
沈端松覺得自己需要做點兒什麼。不然他肯定會瘋掉。
所以,他去向將軍請了假,悄悄地回到了京城。看到沈宅外面那大紅的喜氣洋洋的紅燈籠,「沈宅」兩個字變成了「沈府」,沈端松突然不願意進去。他到了六部衙門外,看到意得志滿紅光滿面的父親,他突然也不願意上前相認!
他想去找在半山書院讀書的沈端柏問一些話,卻正好被沈端榕先發現了,將他拉了出來,也告訴了那骯髒事。
原來,沈端榕也知道了。
還有多少知道了!又有多少人再笑話他!
沈端松渾渾噩噩,卻總是不斷地模著衣袖里綁著的匕首,怕自己下一刻就崩潰不知會干出什麼樣的事!
秦敘暗示說能幫他,他听懂了,也鬼使神差地過來了。
「為什麼?」沈端松不明白。
公主府的髒事,仿佛和定武候完全沒有關系吧?無論怎樣,都不會影響到他和秦國公府吧?
「是啊,為什麼呢?」秦敘姿態松垮下來,懶懶地道︰「你就當我很閑?」他似乎在嘲諷,又仿佛是出神了片刻,才低低地道︰「沈氏之女,也有很好很好的,不該被誰玷污了……」他看向沈端松,抬眉道︰「你說是不是?」
陳厚蘊居然沒有解決這個膿包,願意眼睜睜地看著它長成毒瘤。秦敘不知道陳厚蘊為什麼選擇不作為……但既然陳厚蘊不作為,那就讓他最後再為她做些什麼吧。
算是彌補他當年的,什麼都沒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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