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手機號碼是楊大山的。
只是手機里說話的卻不是楊大山,是楊大力。
手機里聲音很嘈雜,有吵鬧聲也有哭聲,而且楊大力的聲音的也帶著哭腔。
「金珠,出事了,你爸出事了,你爸他,他,他被人打了,要不行了,你快回來吧……」
金珠听到那句「要不行了」,手里的飯盒和手機一松都掉到了地上,這一刻的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做過的那幾個相同的夢,也想起了暑假時看到楊大山的背影自己那莫名的心口一疼。
原來,老天早就給她暗示了。
雖說對方並不是她真正意義上的父親,也並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但是她骨子里流的卻依然還是楊大山的血,那種血緣上的骨肉親情還在。
曾經多少次,金珠和金楊私下討論過,也和黎想抱怨過,有這麼一個父親還不如沒有,可當這一刻真的來臨時,她卻感覺到如此恐慌。
而令金珠無措的是,她竟然不知這份恐慌是因何而來,也不知自己這一刻該做什麼,腦子里瞬間一片空白。
李睿鐘見金珠接了一個電話剛听了幾句話便六神無主了,連飯盒和手機落地了也沒有感覺,整張臉慘白慘白的,也猜到了她是出了什麼大事。
不過他以為是黎想那邊出了什麼狀況,因為這次拍戲,他給唐彧布置了任務,所以見到金珠臉上的神情。他甚至有幾分竊喜。
「楊小姐,出什麼事了,我可以幫到你嗎?」。李睿鐘走上前了。並彎腰替金珠撿起了地上的盒飯和手機。
手機他遞給了金珠,盒飯卻被他直接扔進了垃圾桶。
金珠接過手機回過神來了,她現在需要的不是恐慌,而是鎮定,家里還有許多大事等著她回去處理呢。
她拿起了手機,先給家里打了個電話,家里的電話佔線。她只得先給彭琳娜打了個電話請假,這種事情彭琳娜自然不能攔著金珠,不過她讓金珠跟謝晉華說一聲。
由于金珠說的是普通話。李睿鐘這才知道金珠是因為父親出了事才慌成這樣,遺憾之余未免產生了幾分同情,他可沒忘了金珠的手下還有三個弟弟妹妹,這父親一走。相當于這個家的天塌了。以後生活的重擔豈不都要壓到金珠身上?
當然,彼時的李睿鐘並不清楚金珠早就挑起了養家的重擔,他對金珠雖說有幾分興趣,可也僅限于幾分興趣,並不足以大到讓他去了解去調查金珠的一切,要不然的話,他早就清楚了黎想和金珠是一對,早就清楚了金珠的家庭狀況。
「你先去收拾行李。我送你去機場,你的身份證號碼是多少。我找人給你訂機票。」李睿鐘果斷地做出了決定。
這個時候的他倒是沒想什麼乘人之危,他只是單純地想幫幫這個女孩子。
「謝謝,這些我會自己搞定的,就不勞煩你了。」金珠冷冷地拒絕了,並幾步跑向了宿舍樓。
回到宿舍金珠便接到了金楊的電話,具體的詳情他們也不清楚,只知道楊大山已經被送到醫院搶救去了,他們幾個也正要往鄉下趕,金珠交代金楊幾句很快便掛斷了電話。
幾分鐘之後她拖著一個行李箱下來了,李睿鐘一直沒有離開,見金珠過來他上前要接過金珠的行李箱,金珠閃了一下,躲過了他,並鄭重說道︰「李董,如果你還是一個人,麻煩你這個時候給我一點尊重,也給你自己留一點尊重。」
「嘿,你這個臭丫頭,怎麼說話呢?你罵誰不是人?你……」李睿鐘臉一拉,剛要動怒,可一看見金珠這張慘白的臉,很快想起了她正遭遇的一切,後面的話他說不出來了。
金珠沒有搭理他,自顧自地拖著行李箱向前走了,走到校門口她攔了一輛出租車,到了車上她才開始用手機訂機票,還好,當天晚上十點鐘還有一趟飛機有票,只是飛機落地要一點來鐘了,金珠琢磨了一下,給劉晟打了個電話請他去接機。
到機場拿好機票,辦完行李托運,候機的時候她給黎想打了個電話,這種事情她自然是要通知他的。此時的金珠也明白了這些日子的不安是從何而來了,楊大山一出事,不管他走不走,他們的婚禮肯定是不能舉行了。
黎想接到金珠的電話,囑咐金珠幾句便掛了電話,他要去找導演請假,這個時候他必須陪在金珠的身邊。
金珠剛放下手里的電話,李睿鐘給她送來了一份牛女乃和蛋糕,金珠這才知道他一直跟著自己並沒有離開。
見金珠沒有伸手去接他手上的東西,李睿鐘正色說道︰「正因為我是一個人,這個時候我才不能丟下你,放心吃吧,我還不至于如此齷蹉不堪。」
「謝謝,心領了,只是我實在吃不下,李董如果有心,麻煩給黎想幾天假。」
金珠擔心黎想的導演會刁難黎想,也擔心李睿鐘會借此為難黎想。
誰知李睿鐘听了二話沒說,拿起手機給橫店的導演打了個電話,讓他給黎想準一個星期的假。
掛了電話,見金珠真的不吃他送來的東西,李睿鐘也沒再逼她,而是靜靜地陪金珠坐著。
金珠見他坐在自己身邊很不自在,剛要開口攆他手機又響了,這次是楊濟華打來的。
楊濟華說他正把楊大山送往縣城的醫院搶救,估計情形不太好,讓金珠盡快回家。
從楊濟華的嘴里,金珠知道了這次事件的起因。
由于無證采砂的利潤太過豐厚,村子里有不少年輕人這一年沒有出去打工留在了村里采砂賣,只是這樣一來。桐江兩岸的沙灘便成了每個村子緊俏的沙源地。
原本各個村子都有自己墨守成規的界線,只是這界線一向沒有標記,也沒有明白的屬性。所以在金錢的驅動下,總有些不守規矩的人越界,楊大山兄弟幾個就是其中的一伙。
因為楊寶田是最早帶動楊家寨的人采砂的,所以楊家寨的江灘很快就被挖成了千瘡百孔,他們幾個便會在晚上偷偷地開著挖掘機去別的村子界內采砂。
這種事情有一就有二,在楊寶田幾個的帶領下,寨子里也有人去別的村子地盤采砂。同樣也有別的村子人來他們楊家寨采砂。
矛盾很快就引發起來了,久而久之,矛盾變成了積怨。
可巧今天楊寶田開著的挖掘機不小心撞了附近村子里的一個村民。對方借著這個由頭便回村喊了幾十個年輕人過來,兩邊的人一對峙,話沒說上兩句便打了起來。
楊家寨這邊的人少,楊大山開著拖拉機想回去喊人。誰知卻被對方的人用鋤頭和鐵鍬攔了路。並把他拖了下來,偏楊大山的腿腳受過傷,就是想跑也跑不過別人,很快他就被人用鋤頭和鐵鍬打破了頭,同時受傷的還有楊寶田和楊大壯以及楊家寨的其他幾個村民,楊大力機靈,早就躲在一旁用手機報了警。
放下電話,金珠長嘆了一口氣。
她擔心的事情到底還是發生了。
只是這次的事件遠比金珠想象的嚴重。她想過楊大山會受傷會危及健康卻沒有想到他會送命。
她本來和黎想商量好了這次回家跟楊大山說說紅豆杉種植的事情,哪里知道他連短短的半個月都不能等了。
一旁的李睿鐘見金珠的臉上爬滿了眼淚。想說什麼又不知如何開口,猶豫了一下,他把剛才買蛋糕送的紙巾遞給了金珠。
「其實,你比我幸運多了,我六歲那年媽媽便因病離開了我,我父母的感情一直很好,可我父親依然很快就娶了新的後媽,我不能接受父親的背叛,于是便處處跟我父親和後媽作對,甚至經常跑到康馨家里去住,可以這麼說,從六歲之後我幾乎就沒有怎麼享受過父母的愛,你父親好歹還陪了你快二十年呢。」
為了開導金珠,李睿鐘第一次跟別人說起了自己的身世。
金珠听了這番話,看了一眼李睿鐘,猶豫了一下,接過了他的紙巾。
「可我看你跟你弟弟感情很好。」她確實沒有想到李睿鐘和李睿釗不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他小的時候我可沒少欺負他,也是後來我回國之後才開始對他好的。」李睿鐘說完自嘲地笑笑。
事實上他確實不是一個好兄長,他做過的最離譜的事情就是把李睿釗從樹上推下去害他摔斷了雙腿,而他也因此被他父親送去了國外。
當然,這些話他就沒有告訴金珠,他怕嚇到她。
「能不能問問你父親是做什麼的?」
李睿鐘听了這話挑眉看向了金珠,他是失望了。他以為金珠跟他認識的那些女孩子不一樣,卻沒想到這個時候金珠還不忘開口問他父親是做什麼的。
金珠一看李睿鐘的表情便知道對方誤會了她,「你不願意講就算了,是我多嘴了,我是听康馨說過你們兄弟兩個畫畫很好,可你父親卻不準許你們兩個學藝術。」
「我們兄弟兩個的藝術細胞都是遺傳自我爺爺,我爺爺是一個大學里的美術教授。」
金珠一听他爺爺,年齡上推算一下對方也不可能是黎想的父親,便不再多問了。
見金珠沉默起來,李睿鐘倒是問起了金珠的家事。
金珠本不想回答他,只是想到自己剛才打听了他家的事情,這會若保持沉默似乎有些失禮,再說這半天李睿鐘陪著她並沒有任何逾矩的言行,她沒有必要像個刺蝟似的防備他。
「我家就是山里的,我們家四個孩子,我是老大,還有兩個妹妹一個弟弟。」金珠挑了些能說的說了。
「你的意思是你父母都是農民?」李睿鐘有些好奇了。
據他所了解,金珠的學識和才華絕對在康馨之上了,農村的父母怎麼能培養出這麼優秀的孩子?金珠哪里來的條件學什麼古文和作詞作曲?
不說別的,單就康馨這些年看的那些古籍和歷史書便可以堆滿一整面牆的書架,這些書基本上都是康學熙從小費盡心思搜羅來的,金珠又怎麼會有這個條件去接觸這些?
他可不相信金珠的學識就是從學校學來的,課堂上的那點東西是絕對豐富不了金珠的腦袋的。
見金珠點頭,李睿鐘又問︰「你小的時候平時都做什麼?」
「喂豬,幫家里做事,帶弟弟妹妹。」
「那你平時都看什麼書?」李睿鐘直接問了出來。
「瞎看,逮著什麼看什麼,後來條件好了些也開始買書看了。」
李睿鐘听到這個條件好了些便猜想是金柳開始接廣告接戲,可是後來他卻親自掐斷了金柳的戲路,也等于是斷了這個家庭的收入來源。
想到這些,李睿鐘心里微微有了點歉意,彼時的金珠還沒有成年呢,可她卻寧可為了妹妹的成長放棄了可能是唯一能改變家里貧困的機會,這樣的姐姐實在是太少了。
可他卻做了什麼?
李睿鐘剛要開口問問金柳的現狀,只見金珠的手機再次響了。
這次是金楊打來的,告訴金珠楊大山已經到了縣城的醫院,可縣城的醫院也不敢收楊大山,頭顱開刀縫合不是小手術,縣城也不敢做,怕引起醫患事故。
金珠一听只得讓他們趕緊送人去市里,可金楊又說孫小燕找她了,說是她沒帶多少錢來,讓金楊準備點住院押金,金楊問金珠這錢掏不掏。
金珠沒想到人命關天的時候孫小燕還在跟他們動這些心眼子,可也正因為人命關天,她沒法跟她計較太多,只能認下了這筆賬。
掛了電話,金珠看了下時間,琢磨了一下給李玉媛打了個電話,麻煩她在市第一醫院給找一個好的外科大夫,看看楊大山還能不能有一線生機。
打完這個電話,金珠接到了黎想的電話,他也正在前往機場的途中,由于杭州沒有航班直飛乾東,他只能飛到省城再轉車回家。
放下黎想的電話,金珠又接到了李玉媛的回話,說是幫她都安排好了,讓楊大山去醫院後直接進手術室。
金珠听了又給金楊打過去交代一聲,待她打完這幾個電話,看了看時間,離登機也就一個小時了,她不想跟李睿鐘再坐在一起,便起身去準備驗票進閘。(未完待續。)
PS︰李睿鐘的糾纏總算可以告一個段落了,這幾天我頂著這麼大的壓力也是蠻難過的,可他這個橋梁是大綱里早就擬定好的,要繞過去後面的東西就得重新推翻全部來過,且前面的內容也得重新改過。
其實,我還是那句話,生活中處處不乏狗血的劇情,有的甚至比小說還精彩還氣人,就當是看一個熱鬧吧,當然,也可以當成一個教訓。
謝謝大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