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睿鐘一方面是想借著送金珠的機會把家里的這攤爛事跟金珠說說,看看金珠能不能勸勸黎想,這個時候千萬別鬧出什麼動靜來;另一方面也是想給老爺子一個單獨跟黎想相處的機會,他知道老爺子或許是有話想跟黎想說,家里鬧成這樣,李家也沒法給黎想一個說法,老爺子未必沒有想法想私下關照黎想一二。
李睿鐘不傻,他也知道老爺子私下有不少收藏,只不過他從沒有惦著那些東西,非但如此,老爺子私下主動給他的東西除了老爺子自己的作品,別的李睿鐘一概沒有要。
當然,也不是李睿鐘清高想放棄老爺子的繼承權,他只是覺得這些東西應該擺在明面上他和李睿釗均分,雖說對袁媛不滿,可他對李睿釗還是有幾分兄弟情的,不想因為這點家產壞了兄弟的情分。
可現在情形不一樣了,多了一個黎想,而且看目前的發展趨勢,黎想肯定是進不來李家的大門,老爺子想為黎想做點補償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李睿鐘倒是沒什麼想法,可他怕老爺子不自在,所以他才會想著躲開去。
可黎想卻不想留下來面對老爺子,他做不到向李家人討一個公道,可也做不到原諒李家人,那麼最好的辦法便是不相見不來往不牽扯。
「我跟你們沒有什麼好說的,你們走吧。」黎想拉著金珠要往外走。
「孩子,我都知道了。都清楚了,是你爸爸對不起你,可你爸爸當年確實不知情。我不是想為他辯解,錯了就是錯了,孩子,你有什麼要求,你說出來,爺爺能做到的一定會幫你做到。」李老拉住了黎想。
黎想听了嗤笑一聲,「老人家。我說了你也做不到,還不如不說,你還是回家去吧。」
「你怎麼知道我們就一定做不到。我爺爺做不到還有我呢。」李睿鐘不愛听了。
「是嗎?我想讓媽媽活過來,讓外婆活過來,讓我舅舅的腿好起來,你們能做到嗎?請問你們能做到哪一條?」
李睿鐘一听臉立刻黑了。「黎想。這話說起來就沒有意思了,我們今天來是誠心誠意來的,是我爺爺想你了,非要來看看你,你要不願意,就當我們沒有來,爺爺,我們走吧。」
他這段時間也被家里的事情搞得焦頭爛額的。袁媛跟李一方分居了快一個月,現在也沒有妥協的意思。這對李睿鐘來說雖是無所謂甚至是求之不得,可對李一方來說不是,他還想挽救這段婚姻挽救他的政治前途,所以李睿鐘夾在中間就不好做了。
心情本來就不好的李睿鐘哪里還有耐心去看黎想的臉色,他本就是一個少爺脾氣的人,要不是看在老爺子的份上,他才不會送上門來看別人的臉色受虐呢!
「阿想,就算你不認我這個爺爺,難道你也不打算認我這個師公嗎?」。李老沒動地方,而是換了一個說話方式。
這話擊中了黎想,憑心而論,老爺子並沒有對不起他,而且老爺子第一次見面便喜歡上了他這個徒孫,當場便畫了兩幅畫送他們,就連他的老師也說,老先生這麼多年從沒有對哪個後輩這麼看重過,所以方教授很是為黎想能受到老爺子的青睞而驕傲了很長時間,因為他覺得那是一種榮耀。
所以一開始老爺子對黎想的好是不帶任何目的的好,即便後來有點變了質,可老爺子對他的這份關愛不是假的。
「你能自己去嗎?」。黎想問金珠,他想留下來听听老爺子的來意,也想把自己的想法跟老爺子交換一下。
「我去送我去送。」李睿鐘見黎想松口了,也忙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
哎,這都叫什麼事啊?
想到他堂堂的李家大少有一天也要看別人的臉色行事,李睿鐘就覺得無比的郁悶,可誰叫他沒攤上一個好老爹呢,淨給他惹麻煩,別人一般都是當父親的給兒子擦**,他家倒好,反過來了,他這個做兒子給老爹擦**,而且還不是一次!
兩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哪個他都得哄著讓著,他憑什麼呀?這些年他的苦他的不易有誰體諒過了?
李睿鐘一邊月復誹著一邊跟著金珠出了門。
金珠見拒絕沒有用,也不跟他矯情了,直接上了他的車。
「李總,你們……」
「你結婚這麼大的事情怎麼沒有告訴我們一聲?」李睿鐘打斷了金珠的話,其實也不叫打斷,兩人幾乎同時開口,李睿鐘說話的語速快了些,金珠便主動停下了等他說完。
「李總,這正是我想跟你說的,這麼多年來,我們雖然一直在找阿想的父親是誰,可我們的目的絕不是跟你們相認,而是想看看當年那個作孽的人究竟是誰,究竟長什麼樣,如今我們找到了也看到了,這件事也就算結束了,結束了,如是而已。」
「如是而已?你倒說的輕巧?可你知道我們家鬧成什麼樣了嗎?小釗的媽媽跟我爸分居了一個月,說要離婚,如是而已?你知道他們離婚意味著什麼呢?你們給我們丟下一個大炸彈,完了你們想全身而退,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李睿鐘冷哼一聲。
「離婚?」金珠驚詫了一下,也就明白李家人為什麼這段時間沒有音訊了,原來是後院起火了。
後院起火了。
離婚?
可是話說回來,這跟黎想有什麼關系?他們有什麼退不退的?
「我們不是主動求上門讓你們相認的,說實在的,我們去年中秋時去你家便拿到了李睿釗的血跡去驗了DNA,知道事情真相後我們便開始疏遠師公。沒想跟你們打交道,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事情發展到今天。我們也不想的。」
「驗小釗的DNA?為什麼你們會想到去驗小釗的DNA?」這點李睿鐘一直沒有想明白。
沒有名字僅憑一個姓,還是一個假姓,外加一個假的職業,黎想居然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他們李家,這概率也太低了吧?
或者說這運氣也太逆天了吧?
還是說,這就是天意?
金珠倒是也不相瞞,把第一次在美院聚會時踫上李一方來看畫展的經過說了。正是因為那次畫展,讓金珠對李一方的身份產生了懷疑,因為那種畫展不是對外的。除了本院的學生外人很少來看,而那次畫展的例外便是李睿釗拍了不少照片回去說是要幫黎想宣傳一下。
再後來,听康馨說李睿鐘、李睿釗兄弟兩個小時候都會畫畫,金珠的腦子便閃過了這個念頭。
「不過那只是一個閃念。甚至連正經的懷疑都算不上。因為一點證據也沒有,後來在方教授的牽線下認識了師公,知道李睿釗是師公的孫子,我們就開始懷疑了,剛好那次去你家拿到了李睿釗擦血的紙巾,我們直接去了醫院,拿到那個鑒定結果之後阿想病了一場,為此我陪他去了一趟那拉提草原。在草原上的那一個星期我們想開了,橋歸橋。路歸路,你們這樣的家庭我們得罪不起。」
得罪?李睿鐘听金珠用了這樣的一個詞,挑了挑眉,得罪,不是高攀不是相認,而是得罪,這就是說,黎想壓根就沒想過跟他們相認,只是想找到他們為他的生母要一個說法,可一看李家的家世,這個說法要不來了,便放棄了。
放棄,一個堅持了這麼多年的念頭,會這麼輕易放棄?
還是說,這些只是暫時的,說不定黎想什麼時候羽翼豐滿了就會來對付他們李家,讓他們李家身敗名裂。
是這樣嗎?
李睿鐘被自己的推測驚到了,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
他倒不是怕黎想報復,只是不想面對那種局面,更不想搞出一個兩敗俱傷的局面來,到時豈不是親者痛仇者快?
那麼他現在做的這一切又有什麼意義呢?
「金珠,這種家務事都說當事者迷旁觀者清,我承認我爸是渣,當年不該禍害了那麼單純的一個小姑娘,可這種事情一個巴掌拍不響,黎想的生母要不是喜歡上了我爸,我爸是不可能去強迫她的,這點我敢打包票,至于後面的事情我想肯定也不是我爸的本意,就像你說的,人算不如天算,我爸當年是不想讓黎想的生母陷進去這才急急忙忙離開了那個地方,可他絕對想不到一次風流的代價會帶給那個姑娘滅頂之災。當然,我這麼說不是想讓你們原諒他,我的意思是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總揪著過去誰也不痛快,沒必要因為過去的事情毀了自己的前程自己的幸福,你說對不對?你是個聰明人,應該懂我的意思吧?」
「你不用害怕,我們沒想怎麼著你們,都說了橋歸橋路歸路,自然也不會去做那種傷敵五百自損一千的事情。只是我也有一個要求,你們以後也別再來我們家了,外婆臨走前給阿想托夢了,絕不能原諒你們,否則,她會死不瞑目,所以希望你們也別讓我們為難。」
金珠當然听懂了李睿鐘的意思。
是啊,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再怎麼揪著過去不放這一切也不能是重新來過了,所以我們能做的便是把握當下以及著眼將來,讓自己生活得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不管金珠承認不承認李睿鐘的觀點,但是這一刻的她對李睿鐘生出了兩分敬意,沒想到他這麼一個玩世不恭的公子竟然也會顧念兄弟之情。
要知道黎想雖然是他弟弟,可說白了他們跟一個陌生人完全沒有兩樣,甚至還不如陌生人,因為黎想的心里是裝著仇恨的,很難說不會在什麼時候背後捅他一刀。
如果李睿鐘足夠狠足夠壞的話,他完全可以趁現在黎想羽翼未豐的時候直接把黎想踩進泥土里,因為他有這個實力。
前世金珠看過不少這樣骨肉相殘的例子,不說別人,康王不就是一個現成的例子?
當初先皇本事屬意康王接位,可康王因為在外征戰沒有及時趕回來,待他趕回來之後一切已經成了定局,為了大局著想,他接受了金珠父親的建議,放棄了掙扎,本想安分地做一個親王,娶妻生子,可誰知皇位上的那個卻沒想放過他,竟然趁他最沒有防備的時候在背後狠狠地捅了他一刀,讓他血濺華堂。
當然,康王的情況有點不太一樣,畢竟江山社稷的分量太重,重到帝王之家的每次新舊更替無不是一部血淋淋的骨肉相殘史,這也就注定了康王的悲劇是無可避免的。
可是話又說回來,那些世家大族之間的爭斗金珠也沒少看,不外乎就是錢和權兩樣,而黎想和李睿鐘之間似乎牽扯不到這些,所以李睿鐘的大度也就不足為奇了,不過不能否認的是,他是一個聰明人。
聰明人往往一點就通。
所以李睿鐘答應了金珠的要求,他也不想送上門來找虐,再說家里目前這種情況,也確實不適合把黎想迎進門,真要把袁媛逼急了弄出點什麼事情來,只怕他爸還真兜不住。
人坐到了這個位置,就算他沒有貪念沒有貪欲他也願意選擇一種這樣的方式去自毀前程,更別說,李一方在官場浸yin了二十多年,早就不是當年那個心性單純的青年畫家了。
「我能保證我們不來騷擾你們,但是我不能保證我爺爺也能做到,老人家是奔九十歲的人,說句不好听的話,他還能有多少時光?他是真的喜歡黎想,你們就看在他是你們師公的份上,給他一點念想吧,就當是我求你們了。」
臨下車時,李睿鐘又提了一個要求。
只是師公,不是爺爺,這個要求說起來倒不算過分,可問題是,金珠猜想黎想跟老爺子談的只怕也是她跟李睿鐘說的,所以她不能輕易地答應李睿鐘這個要求。
但是有一點她明白,不管黎想做什麼決定,她都會一直在身邊支持他,就像他支持她一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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