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睿鐘正琢磨該怎麼把唐紫妍攔住時,唐紫妍看出了他的心思,溫柔一笑。
「我听說金珠回醫院生孩子來了,我來看看她,那段時間我自顧不暇,也沒過來跟黎想道聲謝。」
唐紫妍已經從別人嘴里知道了當時的大致情形,也清楚是黎想先救了康學熙,然後康學熙又跑去救金珠,最後是黎想跳進去把他們兩個都救了起來,至于這三個人為什麼會同時在這條路上,她就不太明白了,不過她對李睿鐘的說辭並不是很信。
可是不管怎麼說,至少康學熙這條命是黎想從汽車里救回來的,而唐紫妍也相信金珠不是一個左右搖擺的人,她若真的跟康學熙有點什麼,這些年有的是機會,沒有必要現在懷著個孩子還出來搞七搞八的。
所以,唐紫妍心里明鏡似的,一切都是康學熙一廂情願,怪不到金珠頭上。
唐紫妍這麼一說,李睿鐘也不好開口再攔了,再說他看了看康馨臉上的忿忿之色,也知道他攔不住這兩人,索性不再開口,轉身替她們打開了門。
彼時,黎想正一手抱著金珠一手端著杯子在喂金珠喝果汁,因此李睿鐘三個推開門看到的情形是黎想在跟金珠親吻,三人均覺得有點小尷尬。
「用不用我們先回避一下?」李睿鐘開了句玩笑。
黎想也沒抬頭,直到把嘴里的這口果汁都灌進了金珠的嘴里才抬頭看眼大家。
「唐老師來了?請坐吧。」黎想知道金珠很尊重也很喜歡唐紫妍,所以他也持學生禮對待。
說完,他把杯子放下來,從金珠身上抽了條絲帕出來,替她把嘴角的果汁擦掉,然後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了床上。
三人這才看出來黎想是在喂金珠喝果汁,唐紫妍最為驚訝,「金珠自己會吞咽?是不是說她還有意識?是不是說她很快就能醒過來了?」
黎想點點頭,「醫生是說她還有意識,至于能不能醒什麼時候醒就不好說了。」
唐紫妍一听這話很快心涼了半截,金珠的情況比康學熙好太多,她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康學熙就更沒有希望了。
康馨留意到唐紫妍的失落,伸手去模了模金珠的臉,「嫂子你看金珠的氣色都好,你問問黎想每天都給金珠吃什麼。」
唐紫妍這才發現金珠的氣色委實不錯,皮膚既紅潤又有光澤,顯然比康學熙強多了,便也問黎想平時是怎麼照顧金珠的。
黎想倒是也不藏私,從床頭的櫃子里抽出一張A4紙,這是金珠上一個星期的菜譜。
「你每天都是這樣嘴對嘴地喂她?」康馨掃了一眼唐紫妍手里的菜譜,睜大了眼楮問。
每天兩杯果汁兩杯牛女乃外加一日三餐流食,別說準備這些東西有多繁瑣,就是一口一口地喂下去也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
「其實也不麻煩,我很享受這個過程,她也不遭罪。」黎想淡淡一笑。
「慚愧,我做得比你差太多了,我終于深切地理解了一句話,為什麼愛情的最高境界是相濡以沫。」唐紫妍也受到了震撼。
唐紫妍的話黎想听了沒什麼觸動,在他看來,這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金珠是他的妻子,他不心疼她心疼誰?
可康馨就不一樣了,她知道相濡以沫這個典故的由來,說的是莊子看到干涸的河溝里兩條魚互相用彼此的唾沫來溫暖存活,莊子對著兩條魚發了一通感慨。
說起來這幾年她在旁邊看著金珠和黎想相處,雖然也羨慕過,可從沒有像這一次觸動大。
她一直覺得,每個人的性格都不一樣,對待感情對待愛人的方式肯定也不一樣,適合自己的或者是順應自己內心的追求的便足夠了,沒有必要去羨慕別人或者是雷同別人。
可這一次她不這麼想了。
如果換做是她躺在床上成了植物人,如果她真的嫁給李睿鐘了,李睿鐘會像黎想呵護金珠一樣呵護她嗎?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這麼多年了,她一直追著李睿鐘的腳步,她不相信李睿鐘沒有察覺,可李睿鐘一樣在外面花天酒地地玩女人玩刺激,從沒有顧忌過她的感受。
玩了這麼多年,風流夠了,想收心結婚了,要娶的那個人依舊不是她,而是他身邊的一個小秘書,這讓康馨十年的追逐情何以堪?
她氣過,吵過,鬧過,可依舊改變不了李睿鐘的決定。
這一刻,康馨頓悟了。
是啊,既然他從沒有把自己放在心上過,自己為什麼不能也把他丟棄,重新找一個也能把自己捧在手心里的人了?
感情的事情還是要兩情相悅的好,單方面的付出和單方面的苛求是絕對換不來這種相濡以沫的傾心相待的,就好比她之于李睿鐘,康學熙之于金珠。
唐紫妍和李睿鐘都沉浸在自己的心思里,兩人誰也沒看出來康馨這一會心里已轉過千百個念頭,並暗自下了一個決心,她要遠赴美國去追那個曾經把她捧在手心里的人。
「阿想,你抱著金珠接著喂吧,我正好拍張照片放到我們班的群里讓大家看看,我要讓大家看看秀恩愛的最高境界是什麼。」康馨樂呵呵地拿出了手機,想先拍一張金珠的睡顏照片。
李睿鐘看著康馨不語,有點不解剛剛還一臉怒氣的她緣何在短短的幾分鐘里換了個人。
其實,他不是不關心康馨,不是沒考慮過康馨的感受,可他明白一點,他給不了康馨想要的唯一,也回應不了康馨想要的兩情相悅,更別說他們中間還夾著一個李睿釗,所以他只能快刀斬亂麻,從自己身邊找了一個知根知底的小秘書,既可斷了康馨的執念又滿足了爺爺盼著他結婚的心願。
當然,他自己也確實玩夠了玩累了,也想定下來了,正好身邊也有這麼一個人讓他產生了想結婚的沖動,那就結吧,他怕這次不抓住機會以後想要再有這種沖動就難了。
「你別這樣拍,這樣不好看,也不雅。」黎想攔住了康馨。
雖說金珠是一個植物人只能閉目躺著,可把她的照片這樣發出去總歸是不太合適,一個女子的睡相只能是給自己最親密的人看,讓那些陌生的不熟悉的人看到了再品頭論足一番是對金珠的不尊重,也是對她的一種褻瀆。
當然,來探病的人不算,畢竟他們是朋友是親人,是懷著善意來的。
「也好,那你抱著她啊,就像剛才那樣。」康馨拿著手機催促道。
「我不是秀恩愛,我們之間的事情也不想讓外人看。」黎想拒絕了康馨。
「黎想,我能不能單獨跟你談談?」唐紫妍怕康馨臉上掛不住,忙開口了。
「可以。」黎想頓了一下,答應了。
李睿鐘和康馨看了眼唐紫妍又看了眼黎想,就知道唐紫妍不是單純地來看金珠這麼簡單,可李睿鐘見黎想答應了,什麼也沒說,拉著康馨離開了,且離開前還細心地把門帶上了。
「黎想,能不能告訴我那天你們為什麼會出現在那條路上?」唐紫妍走到了窗戶邊,背對著窗戶,看著黎想問。
「不是說過……」
「我知道不是那樣。」唐紫妍打斷了黎想,「那條路並不安全,是山路,金珠是一個孕婦,如果不是有什麼非不得已的理由她不會去見他。」
「那你覺得會是什麼理由?」黎想的神情冷了下來。
「對不起,我沒有惡意,我就是有好幾個疑團搞不懂才跑來問你,我想請你幫我解惑,對不起,如果不是因為快堅持不下去了我不會來打擾你們。」唐紫妍煩躁地兩手抓了抓自己的頭發。
「你問。」黎想心下一緊,猜到唐紫妍應該也是發現了才會跑來找他的。
果然,唐紫妍拋出的第一個問題就讓黎想嚇了一跳。
「學熙和金珠很早以前就認識嗎?」。
「當然不認識,怎麼可能?唐老師不會忘了我們是從什麼地方來的吧?」黎想斷然否認了。
「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我以前一直以為我丈夫是被金珠的才華所吸引,因為我認識學熙的時候他還不認識金珠,可據我知道他們兩個接觸的機會不多,單獨接觸的機會更是少之又少,而學熙又是一個很理性的人,沒道理他會對一個沒接觸過幾次的金珠動心,這點我很是不理解。」
接著,唐紫妍又把那次康學熙發現她的書里夾著金珠送的金葉子當書簽之後大發雷霆的事情學了一遍,當時唐紫妍確實十分生氣,導致她動了胎氣,以致于後來很長一段時間她都不願去回憶那個場面。
可是這些日子在醫院,她仔仔細細地回憶了一遍她和康學熙認識的經過,回憶了一遍他們的婚姻,自然也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他們之間唯一的那次激烈爭執,其中有一個細節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清楚地記得當時康學熙翻到她夾在書里的金葉子時臉上的表情是驚喜的,問她是不是有拿金葉子當書簽的習慣,她當時搖頭了,說這金葉子是金珠送的,且也是金珠建議她拿來當書簽的,這才引發了這場爭吵。
現在想起來,康學熙一開始肯定是誤會她是那個拿金葉子當書簽的人才有了驚喜,及至知道是金珠時才發脾氣怪她沒及時告訴他,這說明康學熙在找一個人,找一個喜歡拿金葉子當書簽的人,而他自己顯然也不知道金珠就是那個人。
再往前想,唐紫妍想到了那次康學熙彈琴金珠落淚的事情,彼時金珠並不清楚彈琴的人是誰,可她被感動得哭了,這說明這曲子她以前肯定听別人彈過或者是自己也彈過才會觸景生情,才會當著眾人的面情不自禁地落淚。
還有一點,唐紫妍查到康學熙之所以去美國是因為他的前女友給他送來幾幅修補過的畫,這畫偏偏還就是金珠修補的,正是因為這幾幅畫讓康學熙丟下一家大小跑去美國找金珠求證,且回來之後便變得更陰郁更不可靠近。
這說明這兩人之前肯定是有什麼糾葛的,這也就很好地解釋了為什麼康學熙這麼理智的人會喜歡上一個沒見過幾次面且心里一直裝著別的男人的女人。
「不理解的事情多了,感情的事情一向不能用理智去衡量,也跟認識時間長短沒關系,李總和康馨不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愛了就是愛了,不愛就算是認識十年八年又有什麼用?」黎想駁道。
他是萬分不想讓金珠的來歷曝光的,這會給金珠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他們以後誰也別想過安穩的日子了。
「以前我也是這麼認為的,可看了你和金珠合寫的小說,我不這麼想了,你說,他們兩個會不會真的是穿越來的,前世他們就是一對情侶或者是夫妻,你別這樣看著我,我這麼說是有根據的,我曾經看到了一篇報道,好像說的就說你們那邊的山里人,有不少人都帶著前世的記憶,能準確地說出很多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的人和事,你以前在老家時有沒有听說過這種人?」
「唐老師說的是不是巫師?我們那邊的確有一種巫師可以通靈,至于真相如何我就不清楚了,但我知道金珠肯定不是,巫師這種職業是祖傳的,不是誰都可以做的。」
唐紫妍听了這話,擰了擰眉,她總覺得黎想的態度哪里不對,好像不管她說什麼他都有能話在堵著她,且對她說的話一點也不驚訝不生氣不好奇,這反應也太平淡了吧?
「黎想,你和金珠這麼好,我想你肯定知道金珠和我丈夫之間有什麼關聯,要不然你不會這麼淡定。」
「我淡定,我……」黎想的話沒說完,突然發現金珠的臉上有一層密密的汗珠,他剛拿出絲帕來替金珠擦拭,又發現她臉微微擰了起來,這是幾個月來從沒有過的事情。
黎想剛要斥責唐紫妍刺激到了金珠,不過他很快回過味來了,飛快地打開了門,人還沒有出去,那顫抖的聲音便傳遍了整個走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