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見黎想之前,李蒹葭也是做了一番功課的,她知道黎想的設計公司這兩年風頭正盛,擴張了不少,正經接了幾件有影響力的大活;也知道黎想的表弟田方舟在年初的時候開了一家裝修公司,這家裝修公司接的活是黎想的設計公司介紹的。
因此她懷疑這家裝修公司是黎想出資開的,因為不僅他有股份,楊家姐弟幾個都有股份。
而她是主管軍隊後勤的部長,部隊每年的基建項目都不少,不說別的,去年黎想設計的那個三甲醫院大樓重建就得大好幾個億,土建工程快完工了,裝修還是一項大工程呢。
當然,以田方舟這家裝修公司目前的資質是接不到這麼大工程的,可如果這家公司是黎想的就不一樣了,整個工程的設計方案是黎想完成的,那麼裝修設計最好也是由黎想來做,這樣的話也就師出有名了。
拿定好主()意,李蒹葭跟著李睿鐘下了車,進了門,剛從電梯出來便听見旁邊的屋子里傳來的喧鬧聲,四戶門有三戶大開著,大人的喊叫聲和孩子的哭聲不斷。
李蒹葭擰了擰眉頭,鄉下人就是鄉下人,這素質也太差了些,一點也不為別人考慮。
「這是他家,對面住的是他好哥們,也是金珠妹妹的男朋友。」李睿鐘看出了李蒹葭臉上的嫌棄,解釋了一句。
他知道劉晟跟金柳是一對,每次金柳進劇組都是劉晟接送,三天兩頭地探班送吃的,圈內人不少看到他們有親密的動作,只是沒有外傳。
李睿鐘一說,李蒹葭還以為他指的是田方舟,她收到的信息是田方舟把房子買在了黎想的隔壁,倒是沒想到田方舟和黎想還有一層這樣的關系,難怪這家裝修公司楊家姐弟幾個都有份呢,原來是表兄弟兩娶姐妹兩,不管是人還是錢都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這樣一來,倒是方便了李蒹葭找黎想談判,可問題是,這麼大一家人亂哄哄的,這談話怎麼進行得下去?
正琢磨著是該進還是該退時,陳秀芝抱著她的外孫出來了,孩子正哭哭啼啼的,她出來哄哄孩子,見兩個陌生人站在自家門口,她的警惕性立刻提高了。
「你們找誰?」
「我們找阿想。」李睿鐘怕李蒹葭說話太沖得罪了對方,忙笑著先開口了。
「你們是誰?」在醫院的那些日子找黎想的人多了去,多半是記者,所以陳秀芝不敢輕易說黎想在家。
「我叫李睿鐘,是阿想以前的上司,這位是我姑姑,也就是……」
李睿鐘正為不知該怎麼介紹李蒹葭的身份時,田方舟听到動靜從屋里出來了,他不認識李蒹葭,可他認識李睿鐘,知道李睿鐘是那邊的人。
「回去,回去,阿想不會見你們的,要見也只能是法庭上見,我們阿想說了,不出一個億也行,就讓那個于什麼的坐幾年牢。」田方舟一邊說一邊替他們兩個按了電梯。
他們幾個昨晚討論了半天,猜到李家肯定會派人來商量和解,因此一看到李睿鐘田方舟便想起了昨晚金楊說的話。
田方舟的動靜驚動了屋子里的金楊,金楊一出來金牛也跟著出來了。
「怎麼,想和解來了?」金楊瞥了眼兩人手里的果籃,勾了勾嘴角。
果然被她料中了。
「我要見黎想,把他喊出來。」李蒹葭什麼時候受過這種氣?
「我姐夫沒空,正在給我姐喂吃的呢。」金牛見對方說話硬邦邦的,也硬邦邦地回了一句。
「金楊,金牛,我是來看看金珠和孩子的,沒想到他們這麼快出院了,害我撲了個空。」李睿鐘一邊說一邊自顧自地進門了。
跟這些人打交道臉皮就得厚一些,否則的話根本沒法溝通。
李蒹葭一看他進去了,咬咬牙,也隨他走了過去,這個時候轉身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糕。
客廳里亂哄哄的,只見一位七十來歲穿著一身蘭布繡花衣服且頭發用一塊蘭布包著的老人家正蹲在地上給孩子洗澡,老人家左手掌托著孩子的腦袋,用胳膊夾住孩子的身子,右手在撩水往孩子的頭上澆,那個叫金柳的演員在一旁打下手,一下又一下地拿著瓢往孩子身上澆水,另有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在一旁對著孩子一邊唱歌一邊做怪臉逗孩子玩,旁邊還有一個帥氣的小伙子拿著手機在錄像。
小孩子明顯哭過,眼角那還掛著兩滴大淚珠,不過這會倒是很安靜,也不知是適應了水的感覺還是因為金玉的歌聲和怪臉吸引了他,總之不哭了,一雙黑溜溜的眼楮咕嚕嚕地圍著金玉轉。
李蒹葭正要上前跟老人家打聲招呼時,老人家對她點點頭,說了一句話,又低頭忙著去了。
李蒹葭沒有听懂老人家說的是什麼,見老人家忙著,也沒好意思開口問,再一看李睿鐘,早就興奮地拿著手機對著孩子拍了起來,根本就沒顧上她。
李蒹葭一看這樣,干脆先打量起房子的裝修和屋子里的家具擺設來,眼楮也被牆上的這幅大型梯田畫吸引住了,她雖然不會畫,可畢竟受老爺子燻陶了這麼多年,欣賞的眼光還是有幾分的。
盡管她很看不上黎想,可也不得不承認,黎想是有一些畫畫的天分,因為她知道他學的是建築,又在娛樂圈混了幾年,真正拿筆練畫的時間恐怕不多,也沒有正經拜師學畫,能有這個水準委實很不錯了。
「看什麼看,不是說了我們家不歡迎你。」金楊隨後也進來了,開始攆人。
她雖然也不認識李蒹葭是誰,可她猜到李睿鐘上門的目的肯定是和解。
「金楊,這到底是誰啊?」陳秀芝抱著孩子也跟了進來。
金楊的脾氣她還是清楚幾分的,很少有這麼蠻橫不講理的時候。
「就是那個害我姐夫名譽受損的那家人。」金楊沒把李睿鐘的真實身份說出來。
倒不是給李睿鐘面子,而是她不清楚李睿鐘身邊站著的這個女人是誰,怕說錯話給黎想帶來麻煩。
「原來是你們啊,來來來,我正想去找你們問問呢,我們家阿想到底怎麼得罪你們了,你們非要這麼害他?」陳秀芝總覺得這里面應該還有別的什麼問題,不可能對方會無緣無故地去黑黎想一個外人。
或許並不是外人,因為外人不清楚黎想的身世啊。
可不是外人又是誰?
這個問題她問過黎想好幾次,黎想都不肯回答。
「阿姨,有什麼好問的,問他們也不會說實話。」金楊並不希望這兩人留下來。
她是怕陳秀芝說錯話被別有用心的人利用了,現在正是打官司收集證據的時候,她可不希望給對方可乘之機。
正僵持的時候,中間的那道門打開了,黎想走出來了,李蒹葭瞟了一眼,屋子里的床上躺了一個人,應該就是金珠。
見到李蒹葭,黎想的臉上稍稍有點意外,因為他在房間里只听到了李睿鐘的聲音,要是知道李蒹葭也來了,他就不著急出來了。
「李女士,我們之間是原告和被告的關系,有什麼話還是讓律師們去溝通吧,我很忙,家里也亂,就不接待你了。」黎想自然明白李蒹葭是為何而來。
可他沒打算接受庭外和解。
他必須給李家一點顏色看看,否則的話,下次這樣的事情還會發生。
這次是曝光他的身世,下次說不定就是沖他的公司沖他的事業下手了,這不是沒有過先例。
「找個地方談談吧,先听听我的條件。」李蒹葭壓住了自己的火氣,這個時候沖動是會壞事的。
「就是啊,阿想,我姑來都來了,你就給她一個機會談談,你有什麼要求可以提,她的條件也可以先開出來,合適就接受,不合適就接著談。」李睿鐘這才想起來自己這一趟的目的。
「去我家吧。」劉晟說。
黎想听了略頓了頓,「李總先陪李女士過去坐坐,我先把金珠的飯喂了,她每天都有固定的進餐時間。」
由于黎想的喂養得當,金珠的女乃水出奇地多,所以她現在是母乳喂養,醫生說希望這可以刺激她的神經,看看能不能有奇跡發生。
因此,現在金珠幾乎每隔兩個小時就要喂食,果汁、牛女乃、營養湯換著喝,要不然的話不能保證女乃水的質量和數量。
可李蒹葭不清楚這些啊,她以為黎想是在耍大牌羞辱她,臉一拉,「姓黎的,差不多就得了,你別以為你手里有張好牌就可以恣意妄行,可以目空一切,我告訴你,你還女敕了些。」
李睿鐘沒想到自家姑姑這麼快就原形畢露了,這還沒有開始談就翻臉了,這一趟豈不是白來了?
「這位李女士,好像自始至終,恣意妄行和目空一切的都是你們吧?我做什麼了?我是上門找你們麻煩了還是曝光了你們的隱私?我已經一躲再躲了,可你們還是不肯放過我,明的不行又來暗的,我也是有底線的,憑什麼要一而再地受你們的鳥氣?」黎想悲憤地直問道。
「阿想,我承認我們是有做的不對的地方,不過今天我姑姑是帶著誠意來想跟你和解的,還是那句話,有什麼條件可以你們可以提,好了,我們先過去坐一會,你去喂金珠吃東西吧。」李睿鐘一邊說一邊推著李蒹葭進了劉晟的門。
「姑姑,金珠是一個病人,黎想每次都要一口一口地喂她吃東西,不能涼了不能熱了,很麻煩的,所以我們就體諒他一下吧,你來這是為了和解來的,不是為了發脾氣。」
李蒹葭瞥了李睿鐘一眼,倒是沒再說話。
她也知道自己剛才是沖動了。
可這也不能怪她,誰讓黎想的態度這麼惡劣?她一個堂堂的軍部大校,又是名門之後,根正苗紅的紅三代,什麼時候輪到一個宵小之輩來作賤她了?
李睿鐘見李蒹葭不說話,也懶得開口了,拿出手機來翻看剛才拍的照片。
「小鐘,你覺得和解的可能有多大?」沉默了一會,李蒹葭先開口了。
主要是她心里真沒底了。
看黎想剛才的態度,她覺得自己的條件提出來可能不會有什麼用。
「說實話,幾乎沒有,如果有,估計那一個億省不下來。」李睿鐘客觀地說。
「你跟他好好談談,這不僅事關小的名譽和未來,也事關你爸的前途,要知道真打起這個官司來,可能會把你爸扯進來,你細想一下有道理嗎?」。
李蒹葭這番話倒也不是危言聳听,以前她沒有經歷過這種事情,不知道網絡的力量有多可怕,竟然不到一天的功夫這些網友們便查到了于的個人信息,再往下扒,或許就是黎想的身世了。
「什麼意思?你威脅我?」李睿鐘有點不愛听了。
「不是威脅,是實話。」李蒹葭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真不是威脅,她是對自己沒有信心了。
李睿鐘听了沉默不語,事實上他也不希望這場官司打起來,要不然的話他不會陪著李蒹葭走這一趟。
「你開出的和解條件是什麼?」李睿鐘沉默了兩分鐘,問道。
「我把那個三甲醫院的裝修工程給他們,以後還有別的工程項目,總之,我會盡量彌補他不做藝人的損失。」
「我不需要。」黎想走了進來。
「那你需要什麼?」李蒹葭瞬間坐直了。
「我什麼也不需要,我不接受和解。」黎想說完緊抿著嘴,看著李蒹葭。
「什麼意思?你是鐵了心要把她毀了?」李蒹葭黑著臉問。
「她毀我的時候呢?我做錯了什麼她要這麼針對我?」黎想至今還沒有搞明白,這于到底是為什麼跟他過不去。
「阿想,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黎想只得把老爺子分家產的過程學了一遍。
他可不想替她瞞著,他還指著黎想念在老爺子的面上能接受庭外和解,別把李一方牽扯進來。
「那我更不能接受庭外和解了,你們走吧。」黎想說完起身就要離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