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國公府鶯語閣,柴氏一身石榴紅撒金刻絲褙子,端莊慵懶地斜倚在軟榻上,看著坐在一旁繡墩之上的芮倩,皺眉問道︰「昨日芮顏怎麼這麼快就換好衣服回來了?那名宮女不是先行回來了嗎?那她又是怎麼找到回來的路的,我可是還特意吩咐人帶她去了較遠一處的換衣間。」
芮倩扭動著手中的帕子,也有些疑惑,「我也奇怪呢,昨日明明留了她一人在那試衣間好制造機會,結果她卻立馬自行回來了,皇宮她也是第一次去,竟然一下子就找到了回來的路。」
柴氏哼了一聲,「早知如此,昨日根本沒必要帶她去宮宴。也怨那婆子沒早些把人帶去那試衣間,倒是白白錯過了這次相看的機會。」
芮倩低低應了一聲,她也不甘心白白讓芮顏逃過了,昨日她故意灑了酒于芮顏的裙子上,就是為了讓芮顏獨自去換衣裳,沒想到芮顏根本就沒有進入她們早先設好的環節。不過想到昨日見到的七皇子,芮倩的心不可抑制地跳動起來,有些疑惑地問道︰「娘,那七皇子是誰呀,之前怎麼從來沒有听說過。」
柴氏笑了起來,說道︰「這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說起來那時候你才剛出生。七皇子從出生就是皇上最喜愛的,他的母妃柳貴妃更是寵冠後宮,只可惜在那七皇子五歲時,柳貴妃病逝了,傷心欲絕的皇上見到日日對著母妃宮殿獨自哭泣的七皇子心生不忍,就讓他的外祖家帶去了江南,之後就一直沒有再听到七皇子的消息,而皇上在他成年後也沒有接回他,大家都以為這位皇子會淡出京城時,他卻又回來了,昨日見皇上對他的喜愛,看來依然十分喜愛,只是有些奇怪,既然皇上那麼喜歡七皇子,怎麼早前沒有听到一絲風聲?更何況七皇子早就成年,皇上竟然到現在才接回?」
芮倩听了點點頭,面上浮現一絲疑惑,不過想到昨日所見到的風采,又微微紅了臉,柴氏自己也在想事情,因此也沒有注意到。
母女兩又低聲說了幾句後,柴氏接著叮囑了一句,「昨日去了宮里,府里的團圓飯就今日晚上擺了,你到時候提醒你哥哥一句,叫他好好溫習一番,萬一晚上你父親考問功課,他也好有個準備。」
芮倩笑著應了,之後才起身離去,在倒真的先去外院看了看她的大哥,告知他剛才母親叮囑自己的話。
今夜的國公府掛起了大紅的燈籠,顯得異常熱鬧,一大家子的人都聚在了一起,芮顏再次見到了國公府里的眾人,平常不多見的幾名瑞國公的都到齊了。
芮老坐于首位,笑著讓人都入了座。今日算是中秋團圓飯,因此也讓瑞國公的妾侍們都上了桌。老老小小坐了滿滿當當的一桌子。
芮老樂呵呵地看著一大家子,很是開心地說了一句,「今日大家也都別拘謹了,好好地吃喝一頓,我們也好久沒如此的聚在一起了,趁著今日多吃點。」
最小的芮思嵐笑著接道︰「祖母,我們可都等你這句話呢,現在听你這麼一說,我們就可以放開肚皮吃了。」
芮老看著坐在對面的小孫子,笑嗔道︰「你這皮猴,難不成平時還餓著你了不成,這麼多菜也堵不住你的嘴。」
眾人听得都是一陣笑,俱都輕松自如地吃起晚膳。
只有芮顏冷眼看著這麼一大家子,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從一開始,芮老就沒招呼她,更不用說都沒怎麼用正眼瞧過她的瑞國公了,柴氏倒是一臉笑容地叫自己多吃點,可惜眼中卻完全沒有笑意。
瑞國公身旁坐著他的三個,大芮思存是柴氏所出,二芮思康是周姨娘所出,小芮思嵐則是李姨娘所出,不過整個國公府也就三位男丁,因此對他們三人都比較看重。
今日連芮瑤也來了,她與蘇姨娘坐于一邊,見到大家說笑,也跟著說笑了幾句,一改前陣子的失魂落魄,芮顏看了一眼便也不再關注,心里倒是暗暗留心了芮瑤,能馬上從那件事中走出來,說明芮瑤的心性十分堅定。
用膳期間一切都十分和諧,一大家子的人說說笑笑地很快用完了膳食。
倒是飯後瑞國公破天荒地叫住了芮顏,「你到我書房來一趟。」
芮顏挑挑眉,一言不發地跟在了她所謂的父親的後頭,隨著他來到了他的書房。
等到了外院的書房內,瑞國公問道︰「在離虛觀,是誰教你識的字?」
芮顏只思索了不過一瞬,就答道︰「我從小就喜歡看書,偶爾也會和師太們一起看經書,經書背的多了,那些字也就慢慢認識了,有機會我也會讓下山的師太幫我帶幾本書上山,因此看的多了,也能熟練了運用一番。」
芮學容眼神銳利地盯著眼前的女子,卻眼前的女子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閃躲與驚慌,這讓他猶疑不定。能讓皇上都贊揚的詩句,他還真不信芮顏是自己看書看出來的,可是他在將芮顏接回來之前就早已調查過,芮顏是真的從小在觀里長大,這個不會出錯。如今听見芮顏堅定地話語,他也放下了心中的懷疑,最後只問了問平時的日常也就讓她下去了。
芮顏恭敬地行了一禮,打算退出書房,然而她在轉身之際卻看到了一份眼熟的東西。她停下了離去的步伐,自然而然地站定後說道︰「父親,天色已晚,您也早點休息才是。」說著話時頭恭敬地低著,眼神卻是緊緊地盯著桌上熟悉無比的地圖。
芮學容愣了一愣,他不待見芮顏是眾所周知的,他也看的出來芮顏並不喜歡他,沒想到今日竟然會關心自己,遂也淡淡了應了一句。
芮顏這才轉身離去,然而腦海中想的卻是剛才所見的那幅地圖。那是一張定州的地形圖,而讓她如此在意的卻是圖中右邊空白處那眼熟無比的建築圖,她一眼就認出那是凌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