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去和舒莫辭說了,舒莫辭沒想到俞蕁竟然會讓自己進去,但事已至此她也只有硬著頭皮去了。
舒莫辭二人垂頭斂目,與所有有規矩的丫鬟沒什麼不同,俞蕁沒發覺什麼不對,曲少徵卻是一眼就認出了纓絡,雖然他還沒認出舒莫辭,但也不妨礙他拖著俞蕁迎了,將二人領到偏僻處。
舒莫辭見曲少徵行事周到,稍稍松了口氣,抬頭笑了笑,「表哥,九哥」。
俞蕁瞪大眼楮,曲少徵也有點驚訝,「舒妹妹?」
「莫辭此次來是有事拜托九哥,還望九哥務必幫莫辭一把」。
舒莫辭神色鄭重,曲少徵褪去了驚訝之色,「什麼事?」
「請九哥盡快提出與眾位寫詩詠荷,再寫出這首詩來,只說是一落魄秀才所做,偶爾被你瞧見了」。
舒莫辭不動聲色將袖在手中的紙條塞給曲少徵,曲少徵皺眉,「然後呢?」
「然後九哥自然就知道了,九哥大恩,莫辭日後必定相報」。
曲少徵挑眉,「那舒妹妹就等著報恩吧」。
舒莫辭抿唇一笑,「好,莫辭就等著報九哥的大恩」。
俞蕁不高興了,「你找他不找我?」
「表哥會做詩?」
俞蕁噎住,舒莫辭矮身福了福,「表哥記掛莫辭,莫辭記在心里,只是莫辭諸多不得已,還望表哥體諒」。
俞蕁正要說話,曲少徵打斷他,「舒妹妹,你在這不方便,快些,日後有機會再說」。
舒莫辭行了一禮匆匆走了,俞蕁憤憤瞪了曲少徵一眼,話說那是我表妹,你湊什麼熱鬧!
曲少徵快速掃了一眼字條,眸中異色越來越深,俞蕁也伸頭去看,曲少徵握起手,俞蕁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曲少徵啪地打開折扇,笑吟吟往人多處走,「今兒是賞荷宴,竟是到現在一片荷葉也沒瞧見,否則臨風賞荷賦詩豈不是美事一樁?」
游國公府二房長子游晟之笑道,「荷花又不是沒見過,曲解元既起了詩性,吟誦一首就是,我們附耳恭听」。
「這賦詩卻是人多才好,不如我們以一炷香為限做詠荷詩一首,請游二爺做個判決」。
主座位置的青年端坐于輪椅上,相貌清俊,氣質清雅沉靜,他眸色極黑,不笑的時候便顯得凌厲,明明是一雙淺嗔微笑總關情的桃花眼兒,卻沉寂如千年古潭,越發讓他顯得沉穩凌厲,只眼底深處若有似無淡淡的憂郁如點點星芒化入其中,沖淡了這份凌厲,讓他整個人都清潤柔和下來,雖然是盛夏,他膝上卻還搭著一塊薄薄的毯子,正是游國公的嫡長子游昀之。
游昀之示意侍從取來一塊硯台,「前些日子皇上賜下來一對端硯,父親送了我一塊,現在拿來做個彩頭倒是便宜」。
上好的端硯可遇而不可求,又是皇上賜下來的東西,眾人倒都有些心動了,游昀之示意侍從燃上香,「諸位,請」。
俞蕁平日最煩各種大宴小宴上動不動就賦詩作畫,此時卻興致勃勃的看著曲少徵,曲少徵沉思半晌方動筆寫了起來︰
頌荷
曲沼芙蓉映竹嘉,綠紅相倚擁雲霞。生來不得東風力,終作薰風第一花。
俞蕁看不大懂,只覺得這首詩口氣不小,竟敢說什麼第一花,還真不像他家表妹那樣嬌嬌弱弱的小人兒寫的,不想曲少徵又緊接著寫道︰
嘆荷
刺睫澹蕩碧,花片參差紅。吳歌秋水冷,湘廟夜雲空。濃艷香露里,美人清鏡中。南樓未歸容,一夕練塘東。
俞蕁被曲少徵花啊美人的寫的頭暈,索性掉頭盯著香看,一見香燃盡就嚷道,「一炷香時間到了,快來比比誰寫的最好」。
書童將各位寫的詩詞拿到一旁謄抄到干淨的宣紙上又送了,眾人便都圍著看了起來。
貴族也不是個個都會寫詩的,也大多有自知之明的像俞蕁般在一旁觀戰,敢提筆的一般都有點水準,詩稿大多不錯,眾人卻一致同意當以曲少徵所寫頌荷為最佳,讓書童取來原稿一看,這才知道是曲少徵所寫,且還不止寫了一首,游昀之笑道,「曲解元果然高才,能在一炷香的時間內做兩首詩,且還有一首拔得頭籌,昔日曹子建七步成詩也不過如此了」。
「曲某慚愧,這首詩不是曲某所做,這首嘆荷才是」。
眾人忙追問,曲少徵嘆道,「這首詩原是我偶然听到一個落第秀才所吟,今日要做詠荷詩,想來想去竟是怎麼也比不上這一首,也沒了心思,隨意做了一首,倒是這首《頌荷》如斯佳作,實不該埋沒,因此充入文稿中,還望各位見諒才是」。
眾人听了原委,皆都感嘆起來,一時各說紛紜。
那邊舒莫辭又順著狗洞鑽回了菡萏院,走著走著卻突然不對勁,忙拉住纓絡,躲入附近的假山,小心翼翼往上爬,纓絡動了動唇,又咽了下去,這時候她該做的是警惕四周動靜,聰慧沉穩的纓絡小姑娘突然就有了種小姐放火她把風的詭異感覺。
舒莫辭爬上假山順著那奇怪的聲音來源處看去,果然見兩個婆子用一支竹篙戳著水里的人,舒莫辭看不清水中人的樣子,只隱隱約約看出應該是個年紀不大的男孩子,穿著華貴,今天做客的沒有帶小少爺的,那應該就只有游國公府的少爺,年紀不大的那就只有游 之和游映之了,舒莫辭的心幾乎跳出了胸腔,雖然只有一半的可能,雖然後來游 之好端端的活到了二十四歲,但她不能冒這個險——
那兩個婆子人高馬大,她不能輕舉妄動,舒莫辭狠狠吐了幾口濁氣,小心爬下假山,低聲對纓絡說了幾句,纓絡很聰明,當即大聲道,「,快,我看到二爺和俞五爺往這邊來了!」
「真的!」
「我親眼看見的還能有假?,我給你瞧瞧妝容妥不妥當,只要二爺看中了,日後可就富貴了!」
「呀,我的衣服有些髒了」。
「沒事,那里僻靜,我扶去整理一下,一定要讓二爺驚艷才行!」
兩人一邊說一邊往那兩個婆子的方向走,那兩個婆子慌張對視一眼,如果是兩個小丫頭倒不礙事,可二爺和俞五爺!
一個婆子又狠狠按了按手中的竹篙,見水中的孩童不再掙扎,慢慢往下沉去,默默祈禱著不會被那兩個妄圖攀龍附鳳的丫頭,拉著另一個婆子落荒而逃。
「姑娘,她們跑了」。
「你看著四周!」舒莫辭一邊跑一邊月兌身上纓絡的衣服,飛速鑽入水中。
纓絡目瞪口呆,半晌才慢慢捂住張大的嘴,默默扭過臉,好吧,她決定,以後不管姑娘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她都裝作沒看見!
二爺上場,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