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溫府已過了三小禮,正月十八那天正式納征,納征又叫過大禮,在這一天男方將聘禮送往女方,這一天整個京城都沸騰了,溫府的聘禮從早晨第一縷曙光照耀大地一直送到暮色四合才抬完,將文昌侯府寬闊的前院擠的滿滿當當,管家讀聘禮清單讀的口干舌燥,猛地灌了幾大口茶才顧得上和舒棣說話。
舒莫辭站在不起眼的角落處看著滿院子的鮮紅久久回不過神來,不是說好了麼?他這是什麼意思?難道那些還不夠他退親?她想找他問清楚,可又覺得沒有什麼好問的,他已經用行動說明了一切。她想問他是不是有苦衷,是不是個顧忌世人目光,可卻又無比清楚的知道,這世上沒有任何東西能束縛他,包括人人生畏的禮法規矩……
文昌侯府前角落的陰影中,兩匹高頭大馬不耐煩的尥著蹶子,兩個年輕男子站在馬旁,右邊那個唇紅齒白,一雙杏眼流轉間全是風-情,正是曲少徵,左邊那個披著鶴氅帶著兜帽,看不清臉龐。
晚風中一聲輕輕的嗤笑聲響起,「溫府果然是溫府,皇子成親也就這陣勢了吧?」
曲少徵輕輕一笑,「如果你沒有家破人亡,娶妻要這陣勢還不簡單?」
年輕男子沒有接話,曲少徵翻身上馬,「熱鬧也看過了,我們吧,游昀之有沒有盯著你,我不知道,但他肯定派人盯著舒妹妹」。
輕輕的嗤笑聲響起,又迅速消失在風中。同時消失的還有兩騎如飛的背影……
正月二十六,溫府派媒人上門請期,溫老憐惜溫漱流無依無靠。舒莫辭門第又不高,怕舒莫辭嫁到溫府後壓不住陣腳,特意請的前帝師公孫淵的做媒。
公孫淵自退出朝堂,一直避世撰書,他當年也是遠近聞名的才女,兩夫婦在長安備受推崇,光是請動公孫為媒一點就不知道羨煞了多少人。
問名、納采時。舒莫辭一直在山上,倒是沒機會見公孫,這次有機會得見。激動的幾乎連字都練不下去,反倒將請期這樣的大事放到了後頭。
公孫滿頭銀發神態親和,眉宇間氣質清華,一看就知道是有學之人。
公孫拉著舒莫辭的手問了幾句身體、學業。連連夸贊老有福氣。她說話慢條斯理,音質柔和親切,讓人不由自主信服,老听著听著竟真的生了種有這樣的孫女是福氣的錯覺。
「說起來,十三郎與這孩子也是緣分,當年夫君收十三郎做關門弟子,說了以後再不收徒的,不想見了這丫頭實在是愛才心切。倒是收了個女徒弟,這師兄妹結親當真是天大的緣分!」
舒莫辭瞪大眼楮。鮮見的露出幾分她這個年紀該有的懵懂稚氣來,她只知道父親給她請的先生復姓公孫,根本就沒想到公孫先生竟就是名滿天下的前帝師公孫淵,她何德何能能讓他專門上門為她授課?
老顯然也驚到了,公孫先生上門授課,她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卻只當是從哪兒找的落魄書生,她做夢也不敢想那個衣著樸素神態安詳的老先生竟就是當年以耿直強硬聞名,敢棍打皇帝的公孫帝師!
公孫又說了幾句閑話,舒莫辭就退下了,剩下的事情不是她該听的了。
公孫淵平生最得意的弟子不是今上,而是溫漱流,溫漱流求學期間就住在公孫府,公孫算是看著他長大的,對他的情分自然不同尋常,想起自己夫君那個從小就一副高士模樣的小弟子因親事第一次露出猴急毛躁的模樣,不自覺又笑了起來,「老,今兒我的來意,您心里也清楚,溫府的意思是,舒丫頭不如今年就辦了及笄禮,這京城十四歲辦及笄禮的也比比皆是,到五月就將舒丫頭迎進門,其他倒也罷了,就是新郎官心急如焚,可等不得了」。
舒月涵出了那樣的事,老自然想舒莫辭早些出嫁,這樣輪到舒月涵時才不顯眼,只前幾天溫府送來的嫁妝著實嚇了她一跳,這嫁女兒嫁女兒,嫁妝就算不比聘禮豐厚,也絕不能比聘禮少,否則傳出去丟的是文昌侯府的臉,也得罪了溫府。
當年俞樂容的嫁妝全部留給了舒莫辭,不是鐘氏從中動手腳,再稍微添上一些也就夠了,可現在鐘氏幾乎將俞樂容的嫁妝掏空,後來雖然補了銀子,可這銀子怎麼能當嫁妝,傳出去文昌侯府的姑娘陪嫁全是銀票,像什麼樣子?
京城富貴人家幾乎是女兒一落地就開始準備嫁妝,看到好的就買下來存著,存個十幾年也就差不多了,這幾個月的時間,就算有錢也買不到好東西,真正的好東西看的不是價錢而是時機,比如《千面觀音》那樣的東西,沒有機緣,別說幾個月,就是幾輩子也不一定能遇到。
老心下將鐘氏恨了個半死,面上卻不敢表露出半分,只一個勁的說著舍不得孫女兒那麼小嫁出去,要多留兩年。
這門親事,怎麼說都是文昌侯府高攀了,公孫本來以為十拿九穩的事,想不到老竟死不松口,她來之前溫漱流曾隱晦的提過舒莫辭祖孫關系並不和洽,對老的話自然一個字都不信,可女方不松口,她也沒辦法,只得告辭去溫府回話。
公孫走了不久後,一個小小的身影從榮安堂外的花架子下爬了出來,往春暉閣跑去。
「姐,那做媒的說要你今年就辦及笄禮,五月份就嫁到溫府去,祖母一直不同意,說姐還小,不舍得,要多留姐兩年呢!」
舒月渺眼中臉上是毫不掩飾的羨慕、嫉妒、討好和隱隱的畏懼,她被溫府送聘禮的陣仗嚇著了,第一次明白無數人跟她說過的舒莫辭的「好親事」的真正意義。
鐘氏和舒月涵禁足,之前負責照顧她的楊氏也不會再管她,交好的舒月瀅不知怎麼了,不再理會她,她又不屑于和舒月淺、舒詌uo雋礁鍪?閫媯?途?M?宏透笈塴?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