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她受封郡主並遷入郡主府的晚宴,其他人不說,孟玄瑢定然是在場的,舒莫辭默默思量了一路,拿定了主意,今天就算豁出面皮,就算惹人非議,她也得將那幅《千面觀音》拿回來,錯過今天的機會以後可就難了。
舒莫辭抱著這樣的想法倒是對晚宴有了期待,隨著宮人一路進了慈安宮,太後娘娘還沒到,嬪妃卻大多到了,見了舒莫辭塞手鐲的塞手鐲,拔簪子的拔簪子,青筠袖中很快就抓了一大把,且件件精品,估計也是被賢妃禁足到現在還沒放出來的事嚇著了,不敢拿次的濫竽充數。
不多會,盛帝就攜三皇子、五皇子並靖王父子來了,見禮畢,孟玄瑢便道,「含丹妹妹,宛陽身子小恙,母妃不放心,定要親自照顧,恐不能來賀含丹妹妹之喜,還請含丹妹妹恕罪」。
舒莫辭連道不敢,「不知宛陽要不要緊?大夫怎麼說?」
「只著了些風寒,沒有大礙」。
舒莫辭點頭,「那就好」。
盛帝掃了她一眼,笑問靖王,「皇弟,你瞧朕這個女兒如何?」
靖王長相與孟玄瑢頗為相似,相貌清雋、面白無須,一看就是長期浸-yin-詩書的博學之士,只是瞧上去很是嚴肅,不似孟玄瑢親切。
「上次臣弟瞧了含丹寫的幾個大字,頗有些功底,是下了苦工的,只還有些不足,有機會臣弟指點幾句定能再上一層樓」。
盛帝哈哈大笑。「朕以前最羨慕皇弟的女兒乖巧多才,如今得了含丹,可不用再羨慕了」。
靖王似是沒听懂盛帝話中的打趣之意。一絲不苟答道,「宛陽聰慧,然比之含丹,相差甚遠,且近些年宛陽頗有些浮躁,無法靜心看書習字,又落下了許多」。
「含丹。听到了沒有,你王叔可是對你盛贊有加,還不趁機和你王叔要些打賞。你王叔的好東西可是不少」。
舒莫辭正準備將話題往這上面引,沒想到盛帝竟這麼配合,行禮道,「王叔那有什麼好東西。含丹不知道。但含丹知道世子哥哥手中卻是有一絕世佳作,含丹眼饞已久,不知世子哥哥可否割愛,賞了含丹?」
孟玄瑢本就對舒莫辭有好感,又是在這樣的場面下,再被舒莫辭一聲聲「世子哥哥」叫的心中熨貼無比,他本就不是吝嗇的人,哪里會推辭。笑道,「含丹妹妹太客氣了。想要什麼單管與我說」。
「那世子哥哥可不許反悔,」舒莫辭沒想到他竟這麼輕易松了口,歡喜開口,「含丹听說世子哥哥手中有一幅畫聖遺作,叫做《千面觀音》,那含丹就冒昧請世子哥哥割愛了」。
那幅《千面觀音》孟玄瑢一直瞞的死死的,當初鑒別時只請了曲少徵,連溫漱流都沒請,就是因為溫漱流好畫,他生怕他了軟磨硬泡硬要跟自己搶,而曲少徵雖懂,卻不好這些東西。
後來,游昀之不知從哪听到了消息,想借看他都沒答應,舒莫辭是怎麼知道那幅畫在他這里的?而她借著今天的機會跟他要,不會是,什麼了吧?
孟世子本質上乃是個好人,頓時心虛了,「含丹,那幅畫原本確實在我這里,只是,前些日子,卻被我轉送給了別人」。
舒莫辭一呆,隨即懷疑道,「世子哥哥不肯割愛,含丹也沒有強迫的道理,世子哥哥何必用假話來哄含丹?」
「這,我的確是轉送給了別人,含丹妹妹若是喜歡古畫,我那里還有幾幅好的,過些日子送到郡主府,含丹妹妹自己挑,如何?」
「不知世子哥哥是送給了誰?」
孟玄瑢越發確定了舒莫辭是知道了什麼,否則不會這般步步緊逼,心一橫,開口道,「實不相瞞,那幅《千面觀音》乃是我最為心愛之物,只望能從中領悟畫道,讓我的畫意更上一層,原本是萬萬舍不得轉送他人的,就是含丹妹妹索要,我也不一定能舍了去,但前些日子我離京游玩,倒是對畫之一道忽有頓悟,恰巧枕石偶然撞見,誠心相求,我自然不舍,只是一來,我于其中畫道已有領悟,二來,枕石確乎誠心——」
當初孟玄瑢與溫漱流一起出京游歷,回來後不久,因京城局勢緊張,他這給靖王世子留在京中地位尷尬危險,索性再次出京游歷,不想沒多久,就听到溫家出事,溫漱流退親離京的消息,他听說後急忙趕往江陵,一直到前不久才回京。
在江陵期間,他就住在溫家,與溫漱流談詩論道,說到人世滄桑變化,倒是頗有感悟,竟讓他將以前一直堪不破的畫道邁了,恰巧這時候溫漱流又撞破《千面觀音》與舒莫辭面容相似之事,再三索要,他一時不忍,便松了口,沒想到舒莫辭竟在這等著他。
舒莫辭听說是送給了溫漱流,默了默,嘴角浮起一抹譏諷的笑來,孟玄瑢頭皮發麻,他從曲少徵那知道《千面觀音》乃是舒莫辭亡母遺物時,不是沒想過將那幅畫完璧歸趙,可他實在是舍不得,只好將消息瞞的死死的,那個走漏消息的,最好不要讓他!
「父王,我記得你手中也有一幅畫聖遺作,叫做《梅子黃時》的,含丹既喜愛畫聖之作,不如父王就將那幅《梅子黃時》賜給含丹?」
靖王點頭,「也好」。
孟玄瑢繼續轉移話題,「父王那天不是說要指教含丹妹妹的草書麼?現在離晚宴還早,不如就現在?正好皇上也在,含丹妹妹如果能得皇上和父王指點,定能受益終生」。
盛帝亦是來了興致,「朕還沒見過含丹的草書,倒真要見識見識能讓皇弟如此贊賞的字究竟是什麼模樣」。
舒莫辭其實並不擅長草書,只在蓮花觀的一年,「秀山麗水,與卿共賞」八字不知被舒莫辭寫了多少遍,每一筆,沒一起承轉合都在她腦海中清晰無比,閉著眼楮也能跟著寫出來,到最後,想起溫漱流,她甚至想不起他的面容,只剩那挺拔肆意的八個大字在面前一遍又一遍回放。
也許是因為寫了太多遍,也許是因為她每每寫這八個字時心口無法壓抑的激蕩,她這八個字竟寫的意外的好,外形上更是與那柄折扇上的八個大字一模一樣,只,她也僅僅會這八個字而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