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苗媽媽,二爺進內室了,辛媽媽讓奴婢來問,要不要遣人進去伺候?」
苗媽媽見舒莫辭沒動靜,道,「跟辛媽媽說,打發剛提上來的小草和綠蘿進去伺候,仔細著點」。
小丫頭應著去了,苗媽媽看著舒莫辭直嘆氣,「姑娘,您可千萬別跟姑爺犯擰,姑爺負氣出了府,這大晚上的還回了主屋,那是給你臉面,結果你又把人給氣著了,听乳娘的話,去跟姑爺道個不是,就還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哈?」
舒莫辭遲疑了一會,還是點了點頭,苗媽媽忙將放在桌子上的托盤遞到她手里,「听乳娘的話不會錯的,溫柔和順才是為妻之道,二爺又不是那不講理的,姑娘服個軟,這道坎就算是了,這小兩口磕磕絆絆的少不了,最緊要的是不留隔夜仇,快去吧」。
舒莫辭端著托盤進了內室,正好游昀之洗漱過後()從淨房出來,兩人視線對上,又各自別開,舒莫辭垂頭行禮,「二爺,用些宵夜吧?」
游昀之身子僵了僵,卻到底還是坐下接過她遞的碗,兩人相對無言用了宵夜,苗媽媽親自進來收碗,一個勁的給舒莫辭使眼色,舒莫辭只當沒看見,等苗媽媽走了,才起身道,「妾身伺候二爺就寢」。
游昀之嗯了一聲,舒莫辭替他寬了衣服,又親自撩開帳子鋪平被子,看著他上了床才行禮道,「二爺安睡。妾身告退」。
游昀之目光微凝,「你去哪?」
「妾身身上不干淨,去東稍間歇息就好」。
游昀之見她眼尾略挑。似是非常詫異,倒顯得自己的追問十分無禮,心口又是一陣發悶,連帶著聲音也有些硬,「無妨,上來」。
舒莫辭頓了頓,道了聲「二爺稍等。」出了臥室,再進來的卻是苗媽媽,苗媽媽行了一禮。才笑著道,「姑爺恕罪,這女兒家那幾天身上總有幾天不方便,恐姑爺沾著晦氣。這幾日就委屈姑爺了」。
游昀之娶元氏後。除了新婚的幾天,很少在她房中過夜,他又少近通房的身,倒是從未見過這種情況,更沒听過這種說法,眉頭就皺了起來,冷聲道,「無妨」。
苗媽媽愣了愣。臉上的笑就真誠了幾分,「姑爺的恩德。老奴一定轉告郡主,只這事卻是不能馬虎的,姑爺又領著武職,更要小心才是」。
自己尸山血海里打滾而來,還會在乎這些?游昀之抿了抿唇,勉強解釋道,「我們習武之人不講究那些」。
苗媽媽雖感念他的心意,卻越發不肯叫了他沾了血光,他日惹來禍事,苗媽媽不肯松口,舒莫辭不見蹤影,游昀之總不能和苗媽媽計較,無奈下只好揮手讓她下去了。
苗媽媽只當他是被自己說服了,高興退了出去,又拉著舒莫辭絮絮念叨了一番游昀之的好,才伺候著舒莫辭睡了。
舒莫辭白天睡的多,晚上倒也不覺得困,睡的迷迷糊糊間感覺有人掀開被子上床抱住自己,驚的猛地睜開眼楮,恰巧與游昀之深幽的眼神對了個正著,兩人均都一呆。
半晌,舒莫辭方垂下眼輕聲叫了聲二爺,游昀之這輩子都沒這麼尷尬過,他這算什麼,深更半夜到自家娘子床上偷香竊玉,還被抓了個正著?
舒莫辭見他不吭聲,只好開口問道,「二爺,怎麼了?」
游昀之騎虎難下,僵著聲音道,「我不習慣一個人睡」。
游昀之籌謀數年,過五關斬六將才求得舒莫辭下嫁,如今才剛新婚不到半月,恨不得日日夜夜抱在手中,哪里忍得了孤枕獨寢,當然,他趁舒莫辭睡著模,更重要的是想向舒莫辭證明自己不嫌棄她,不論什麼時候,說這句話也就是這個意思,但落到舒莫辭耳中就成了——
他在她未進門前天天睡在通房丫鬟那里,現在通房丫鬟打發走了,他只能一直賴著她,對于一個大男人不願自己一個人睡覺,對于一個國公府嫡子沒規矩到與通房丫鬟同寢,舒莫辭雖覺有點不可思議,可一直以來對游昀之的敬重到底佔了上風,想了想又覺得各人有各人的癖好,他癖好如此,倒也無需大驚小怪,遂點了點頭,「那還是我睡,這床小了些」。
「天冷,你別動了」。
舒莫辭笑了笑,「屋中燒了地龍,無妨的,正好我也起身更衣」。
游昀之見她軟語溫柔,哪里知道她的腦回路已經轉到自己一定要寬宏大量體諒他這個有變態癖好的人方面了,燃亮了燈拿了件披風替她披上。
舒莫辭道了謝,去了淨房裹的嚴嚴實實,確保血漬不會沾染到他身上才睡了。
兩人折騰了半宿,第二天又要進宮給盛帝請安,一大早就起來了,眼下都有些烏青,馬車顛了一段路程,舒莫辭就覺得有些犯困,勉強打著精神,眼楮卻澀的要命。
游昀之見她雙眼眯啊眯的,頭點啊點的,卻勉強撐著,只說不出的喜歡,恍若終于在她冰冷的外表下窺見了她稚女敕可愛的本色,讓他只想將她擁在懷中疼寵。
「睡一會,還早」。
舒莫辭不適掙了掙,「一會就不困了」。
游昀之撫了撫她的頭發,手臂緊了緊,「到了我叫你,唔,不會弄亂頭發」。
舒莫辭迷迷糊糊得了這句保證,安了心,閉上眼楮,游昀之手臂撐著她的身子,她竟感覺不到一絲顛簸,不一會就不由自主的睡熟了。
盛帝恩典,特許舒莫辭一直坐轎到後宮的天倫殿才下轎,游昀之遠遠看到天倫殿門口明顯在等著他們的安宥,輕輕將舒莫辭搖醒,見她整理好衣衫頭發,徹底清醒才低聲道,「安統領在門口」。
舒莫辭怔了怔,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游昀之見她神色坦然,心頭就涌上了一絲自己也說不清味道的欣喜,見轎子停穩了,率先下了轎,也不叫丫鬟,親自扶著舒莫辭下轎,這才淡淡看向安宥,「安統領早啊」。
舒莫辭朝安宥福了福,叫了聲七哥,抬頭看向他時嘴角浮起一絲自己也沒察覺到的笑來。
安宥堵在這里,就是要給游昀之找不痛快,再譏諷舒莫辭一番的,不想舒莫辭竟甫一照面就給了自己一個笑臉,就算是當年他耗費內力為她驅寒氣時也沒有這個待遇,受寵若驚的安宥同學有一瞬間竟忘了自己是來找茬的了,條件反射的也回了個笑,看上去有點傻。
舒莫辭嘴角的笑意轉瞬即逝,那天安宥一副拼命的模樣攔住花轎,她相信游昀之的人品,沒有過問,卻也不是不擔心的,今天見安宥好端端的站在這里,才算徹底放下心來,雖然隱了笑,言行神態中到底露出來了一些。
安宥不算多細心的人,卻奇跡的發覺了,得意掃了游昀之一眼,游昀之卻根本沒看到他這個眼神,雙眼牢牢鎖著舒莫辭,似是怕她在這平坦的青石板地面上滑到,所以他要緊緊看著,安宥氣結。
「七哥是與我們一起進去,還是再等一會?」
安宥正要說一起,游昀之便開口道,「安統領一看就是在等人,我們還是不要耽誤安統領的差事了」。
安宥不是京城那些個溫文儒雅的少爺們,怎肯吃下這個暗虧,正要反駁,舒莫辭輕聲道,「那我們便在此等一等七哥罷?」
游昀之,「……」
安宥得意了,不屑掃了游昀之一眼,你個小人再使絆子試試?
「七哥年後就要大婚,小妹到時只怕不方便前去,還請七哥不要見怪」。
「不見怪不見怪,到時候我都不一定去,你去干什麼?」
舒莫辭呆了呆,隨即就警惕看向四周,安宥噗嗤笑出聲來,「別看了,逗你的」。
舒莫辭臉色冷了下來,「安統領若無事,含丹還要去給皇上請安,先行一步」。
安宥著急下伸手去拉她袖子,游昀之劈手攔住,「安統領?」
安宥也沒空管他,急道,「你別走!」
舒莫辭理都沒理,扶著辛媽媽就走,連游昀之都不等了,游昀之似笑非笑睇了安宥一眼,壓低聲音,「安統領還是等成了真正大哥撫國公府世子再來與含丹說話吧」。
他這是在諷刺他出身草莽,連與她說話都不配!
安宥反手一掌拍向他心口,游昀之側身避過,挑了挑眉,「安統領真的要在這里與我動手?」
安宥狠狠瞪了他一眼,「偽君子!」
游昀之唇角微翹,「可惜她更不喜歡真土匪」。
安宥打又不能打,說又說不過他,只能將眼神化作利刃,一刀又一刀朝他削去,游昀之輕飄飄一抱拳,「先走一步」。
游昀之完勝!(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