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西辭一早起來就覺神清氣爽,若從外表看來,哪還看得出他根本就一夜都未合眼。
不是因為成親開心的睡不著,自然也不是因為方笑語不讓她上的了床,說起來原因還得歸咎于那只小小的木盒,浪費了他的大好洞房花燭夜。
《天經》。一本幾乎可以引起全江湖爭搶的絕世武功秘籍,竟然如此輕巧的落入了他的手中。
當他看到那本薄薄的冊子時,就已經挪不開眼。
方笑語的話說的如此有趣,說這《天經》是葉西辭嫁給她的聘禮,倒是叫葉西辭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雖然他以全數身家為聘,可真要說起來,笑語給他的這本《天經》若是拿出去賣了換錢,無數江湖門派絞盡腦汁傾其所有大約都要將這本小而薄的冊子得到手。那價值可一點也不比他的全數身家來的廉價。
正值他.+du.的《木蘭經》已經練至大成,再想進步難上加難,誰知自己這個剛剛娶進門都還未洞房過的娘子就給了他如此一份大禮。
這也直接導致了這洞房花燭夜別人都是親親我我,他們卻練了一晚上的功。
不過這《天經》也有幾分特殊。除了特別挑資質之外,他與《地經》結合起來卻能使威力更加強大。
如今沒有雙修這麼一說,可若換在那些仙俠的世界中,《天經》與《地經》就是典型的雙修功法。
方笑語直等到真的拜堂成親,一切塵埃落定之時才將《天經》送給了葉西辭。這足以證明。她是認真的想要將自己的安身之處放在葉西辭的身邊了。
不過既是如此,即便新婚之夜沒有做些造小人的事情,卻依舊是赤膊相見了。葉西辭的練武資質是上等。可惜底子打得不好,兩人經過一夜的互相練功,葉西辭堪堪才將《天經》掌握,而真正收獲巨大的,卻是之前練習《地經》一直卡在第三層瓶頸之上的方笑語,已成功的突破了第四層,內力更加雄渾厚實。功力再次大漲。
兩人直練了一晚上的武功,將《天經》和《地經》圓融支配,到快要天亮時。方笑語才抱著葉西辭的胳膊睡著了。而葉西辭則是一動不動的任由方笑語枕著他的胳膊,一個人傻笑到了現在。
再起床時,方笑語才感覺到練功時一夜都沒有動是一件多累的事,不僅腰酸背疼。脖子還發僵。睡了還不到一個時辰,眼皮子都還在打架。要不是這是成親後的第一日,需要給長輩敬茶,她大概能抱著被子熟睡一整日也休想叫她起床了。
葉西辭時不時的偷看方笑語幾眼,嘴角咧起的弧度正預示著他此刻的心情。
想起再也不是夜里孤單一人對著白色的牆壁發呆,每日里無論是吃飯、睡覺都需時時警醒,不敢太深,而是有一個人。從此與你甘苦與共,這樣的感覺真好。
雖然洞房花燭之夜沒有真的與喜愛的女人圓房。可笑語並不排斥他。未來日子還長著呢,倒也不必非得急于這一日。
兩人已是夫婦,今後每個人的肩上都背負著另一個人的喜怒哀樂,那種有了牽絆的感覺,會讓他更加珍惜自己。
「你這是被人點了笑穴了?」方笑語盯著葉西辭很久了,對方只顧著笑,竟然對此都毫無發覺。方笑語不禁懷疑是不是昨夜練功將他練到走火入魔了。
葉西辭傻呵呵的咧起了嘴,寬厚的手掌握住了方笑語的,笑容瞬間甜得發膩。
這孩子很有撩妹的潛質啊。
方笑語不由想到。不過瞬間她就抱住了葉西辭的胳膊,整個腦袋都歪在葉西辭的肩膀上,同樣露出甜甜的笑容,那幸福就這麼寫在臉上,讓人看了發酸。
這麼主動?
葉西辭一愣。他是了解方笑語的,這個女子,很難如同那些小女人一般做出依賴的動作,她自己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可如今那倚在他胳膊上的腦袋分明長著方笑語的臉。這叫他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不過下一刻他就立刻明白了方笑語的用意,無奈的搖搖頭,心中竟還有著一絲失落。
對面而來的兩個女人,此刻看向方笑語的神色極盡的不善。想必方笑語也是因為看到了她們兩人,這才刻意表現出于葉西辭十分親密的樣子。
「這敬茶說大也大,說小也小。我想著定會有人為難你,你要萬分小心。」
「無妨,還未嫁過來時我就猜到了。今日一切的刁難你都不必管,你今日需要做的,只是與我……秀恩愛。」
「秀恩愛?」
葉西辭不禁想起方才方笑語所說的話。
關于秀恩愛,听起來也不過是字面上的意思。只是這樣做究竟有何意義?他一個大男人很難明白那些小女子的心思。
可方笑語不同。她做事豪爽豪邁絲毫不遜色于男兒,可她畢竟是女子,對于女子愛拈酸吃醋的小心思卻是了解的十分透徹。
她要與葉西辭秀恩愛,不過是為了刺激李素青罷了。盡管李素青本身或許並不那麼愛安王,可多年生活下來,無論愛與不愛,她將喜怒哀樂甚至成敗都放在了安王身上卻也是不爭的事實。
李素青討厭她,她知道。可就是因為她討厭她,她才要叫自己的幸福狠狠的刺痛那李素青的眼。
更何況,她與葉西辭秀恩愛不過是輔助罷了,真正的主角,那可是別人。
雖是她的新婚之日,可為了能讓李素青坐立難安憋屈到吐血,她自願讓出這這主角之位。
「瞧她那騷狐狸勁兒,就怕誰不知道她嫁人了似的。這是做給誰看呢!」葉詩蘭一臉的怨毒,心說那火盆子里的火沒燒死這小狐狸精,沒想到那飯菜也沒讓她拉到月兌力!
本還想著。要是這方笑語吃了瀉藥後能拉上一晚上,別說今日早間的敬茶她會出盡洋相,怕是拉的過了都能傷著身子本源。
要不是昨日她被父王警告過了,那飯菜里她都想加上鶴頂紅毒死這對狗男女!
「哎,真嫁了人方知其中滋味,再不能像做姑娘時那般肆無忌憚不管不顧了。要說起來,雖失了些自由。可有個人疼著的滋味卻是叫人欲罷不能。」方笑語假意的感嘆著,然後一臉無辜的問向葉西辭道︰「西辭,若是我沒有這姣好的容貌。你可還會願意娶我過門?」
「我喜愛你,從來無關容貌。」葉西辭配合的模著方笑語的頭頂,一臉的寵溺。
「當真?哪怕我的鼻子歪了,腿斷了。曾在人前出盡了丑態。被外頭的人傳的愚蠢不堪,你也願意娶我?」方笑語的眼楮閃亮閃亮的,那一臉的期盼之色硬生生的寫在額頭上,叫人看了都心生不忍。
葉詩蘭簡直氣炸了肺。方笑語這個女人,從頭到尾一眼都沒有看向她,可說出來的話句句都帶著刺。
什麼鼻子歪了,腿斷了,什麼在人前出盡了丑態被人傳的愚蠢不堪。這一句句話。矛頭可不是都指向她?
可是她這鼻子歪了腿斷了都是拜誰所賜!她竟感如此赤luoluo的嘲笑她嫁不出去?
葉西辭強忍著笑意,但卻並沒有回答。
方笑語心道配合的不錯。而後苦著一張臉可憐兮兮道︰「我也知道,你們男人娶妻都愛娶那相貌出眾溫柔賢惠的。若我當真是個歪鼻子斷腿的丑八怪,怕你是連看都不願看我一眼的。也是,哪個男人會看上這樣的女子,豈不是給人找晦氣?」
葉詩蘭越听這話就越不對。這已經等于是指著鼻子罵她是丑八怪了。葉詩蘭模了模臉上的面紗,臉火辣辣的疼,只覺得再厚的面紗也遮不住那份丑陋。而這一切,都是方笑語這個賤女人害的!
可方笑語似乎還未刺激的夠,繼續拉著葉西辭的手,說道︰「若是個心地良善的,娶妻娶賢,或許還有那注重內里的良人能夠慧眼識珠,可若是個心地丑陋不堪,且上梁也不正,下梁自然被帶歪的,怕是一生就只能孤獨終老了。」
葉詩蘭緊握起的拳頭都能听到關節彎曲時的聲響。
「你今日怎的多愁善感起來了?」葉西辭溫語問道,語氣中竟還帶著安慰與心疼。
方笑語搖搖頭,苦笑道︰「我這不是在無病**,也非是多愁善感。只是如今我既嫁了你,成了你的妻子,只是要為你,為這安王府打算的。乾弟雖是庶子,不能繼承安王府這碩大家業,可夫君你是個心善的,總不會虧待了他。他若爭氣,認真讀書,考取個功名,或許將來用不著這安王府庇佑,他自己就能憑本事封妻蔭子。李側妃雖為側妃,可有父王疼著,又被乾弟敬重,將來也不怕沒好日子過。只是我有些心疼那詩蘭妹妹,既為庶女,許多事身不由己,一生都只能在別人操控之下活著,或因聯姻去給人為妾,或嫁個門第低的為正妻,一生因此碌碌。可好在總歸是能有個歸宿的。可如今,她容貌毀了,那利用她之人怕是也覺得她無用了。再者說,你們男人都喜歡那長的清麗秀雅的,稍有一點瑕疵,便是萬般嫌棄。你說她將來可如何是好。」
葉西辭忍得十分辛苦,要是不知方笑語為人者,怕是要被她如今這悲天憫人的模樣感動的痛哭流涕了。
一口一個乾弟和詩蘭妹妹的叫著,叫別人听來這關系是如何的融洽如何的親密,可就是她嘴里的那個乾弟和詩蘭妹妹,在不久前一個被她當街踢的吐血,一個被她當著眾人的面毀了容貌。
葉西辭不得不也發揮足夠能配得上方笑語的演技,嘆息道︰「女子容貌被毀,確實難以嫁的出去,何況又只是庶女。不過西乾年輕有為,若能考取功名,那也就是有身份的人了,再加之王府這里總能幫襯他幾分,外人總不會多過閑話。」
「你這話說的糊涂。」方笑語卻一副不敢苟同的神色,憂慮道︰「那乾弟早晚是要娶妻的,將來或住于同一院中,或外出獨自開府,可終歸這乾弟一脈是會有個女主人的。到時你讓人家小姐如何想?李側妃是乾弟生母,將來接了過去好生侍奉那是天理人倫,就算將來的弟妹是個不孝順的,表面上也得恭恭順順的伺候著。可你見哪家的哥哥能養著妹妹一輩子的?若是嫁不出去,總不能一生都叫她在府里頭當老丫頭,外人看笑話不說,就算于朝堂之上,怕是也會傳出閑話,耽誤了乾弟的前程。如此說來,就只能讓詩蘭妹妹出家為尼,一生青燈古佛清苦度日了,可憐一如花女子,正是風華正茂的大好時候。親人俱在,卻受盡人事冷漠,青絲留之不住,日日吃齋念佛,豈非是可憐?」
方笑語的話深深的刺痛著葉詩蘭的心。
盡管葉詩蘭真的很想撲上去抓爛方笑語的嘴,可是那話里的一句句一字字,都好像是一支無情的冷箭,泛著寒光,對準著她。
她明白,這是方笑語故意的挑撥。甚至于方笑語自己都沒有掩飾這挑撥的意思。
可是,這樣的挑撥是陽謀,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拿到表面上去說,盡管她那樣想要反駁,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方笑語說的對。
她是庶女,別說毀了容貌,就算還是從前美麗無雙的模樣,作為一個庶女,也頂多是被嫁到哪個家族為妾的命。
如果她是嫡女,即便毀了容,為了與安王府攀上關系,怕是願意娶她的也不在少數。而事實上她也不在乎什麼生死不渝的情感。她要的,只是堂堂正正的為一正妻,能將那深宅後院里那一堆堆的小妖精都給鎮住,而不是成為那些小妖精中的一個,被別的人死死的踩在腳下。
她的母親就是個妾,看似斗死了正妃,在王府里翻手為雲覆手雨,可是說到底她還是個妾!外出赴宴時,每每看到他人那一副不屑的神情,她都深深的怨恨自己的庶女身份,所以她才會恨葉西辭這個哥哥,明明什麼都沒有,沒有父王的疼愛,沒有生母的庇佑,沒有強大的後盾,可偏偏佔據著一個嫡出的名分,無論他再卑微,卑微到骨子里,卑微到塵埃中,可是在外人眼中,他是嫡,她是庶。他永遠亞過她一頭。她永遠矮了他一截。(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