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詩蘭強行將不好的預感壓在心中,思緒有些游離。
直到方笑語推門發出的聲響才讓她回過神來。她想听听方笑語究竟還有沒有別的想法,此時門外卻發出了吵鬧的聲音。
孫觀的聲音有些委屈,顯然安王身邊近身伺候的可不止一人,他孫觀沒有完成安王的囑托,直到現在也沒有將方笑語和葉西辭帶到正廳去問話,這讓安王十分不耐煩。
「世子,世子妃,王爺已經再三催促,奴才這里熬不住了。」孫觀的聲音里都帶著哭腔。一個是他真正的主子,另兩個一言不合就要拔刀殺人的架勢,他听誰的都不是,听誰的都兩頭不是人。
方笑語和葉西辭互看一眼,已經知道了李素青的傷勢,再待下去也無用,太駁了安王的面子他們雖不在意,可總要在意一些外頭的悠悠眾口。
「詩蘭小姐,王爺叫您也一同去。」看到方笑語與葉西辭出了房門,除孫觀外另一人開口道。
此人名為福祿,是個太監,當年在宮中就是伺候安王的內侍,後來安王被封王,離開皇宮獨立開府,他也就跟著一同進了安王府,可以說,這個福祿才是這府里伺候安王最久的人,也是最知道安王心意的人。但看福祿看方笑語和葉西辭的神情就能得知一二,他跟安王是絕對的一條心。而相反的是,他看葉詩蘭卻慈祥許多,有一種長輩看晚輩的感覺,這就是赤luoluo的差別待遇。
方笑語倒是不在乎一個奴才的敵意。讓她有些興趣的是,孫觀雖然同也是近身伺候安王之人。但似乎特別害怕這個福祿。不僅僅是怕,也有敵意。只是讓他隱藏的很好而已。
想來也是,越是這種貼身伺候的人,在府中的地位就越高。孫觀圓滑,所以得以有今日的地位,但是這個地位卻始終屈居于福祿之下。
畢竟是年幼時就跟著伺候的,比起孫觀的半路出家,安王自然更信任福祿。
方笑語笑笑,這孫觀,倒是有用。
葉詩蘭很想留下來照看母親。可是又對方笑語的那些推斷更加感興趣。現在的她,急于尋求一個答案,她希望從方笑語的口中听到那個否定的答案,可她本身又覺得不安,很怕某些東西與她心中的某種黑暗連成一線。
想了想,她還是跟著方笑語一起去了正廳。這里有丫鬟婆子照看應該不會再出問題,何況父王也加派了人手,就算刺客此刻再折返,也休想如願以償。
當方笑語與葉西辭來到正廳的時候。安王已經擺著一張殺手的臉目不斜視的盯著葉西辭看,那目光中似是憤怒,還有一種幾乎凝成實質的排斥。
「見過父王。」方笑語甜甜一笑,給安王行了個禮。葉西辭站在後頭不說話,也不動作,同樣毫不閃避的盯著安王的眼楮。嘴角還掛著一抹似有似無的冷笑。
「你們還真是好大的架子,本王親自著人去請。竟也請不動你們。」安王沉聲喝問。
「不知父王相請,有何指教?」葉西辭一臉冰冷。
安王顯然是對葉西辭這樣的反應見怪不怪了。但一想起底下站著的這個是他兒子他才是老子,他就難免有些怒意。
「李側妃遇刺,刺客不知所蹤,對于此事,你二人可知情?」安王臉色有些難看。他是對李素青有些失望了,可畢竟多年來同床共枕,他又怎會希望她就這麼出了事含恨黃泉?
葉西辭听到安王的話立刻諷刺的一撇嘴,冷道︰「父王的意思,是希望我夫妻二人知還是不知?還請示下。」
安王猛一拍桌子,大喝道︰「你這是什麼態度!府里出了刺客,堂而皇之的殺了人又從容離開,這府里的護衛都是干什麼吃的!你們夫妻掌管王府一切事宜,竟讓刺客來去從容,今日他刺殺李側妃,來日是不是還要殺了本王你們才高興!」
「父王莫非懷疑此事是我們做的?」方笑語依舊不生氣,笑容越發燦爛,可安王卻沒來由的心里一突突,感覺就像是被一頭毒蛇猛獸定住一般,身體都瞬僵了幾分。
「若論府中誰與母親嫌隙最大,非是大哥莫屬。那刺客來的蹊蹺,竟能在王府重重警戒之下前來刺殺,又安然離去,若非是府中有內鬼,何人有這本事做到?」此時葉西乾一臉憤恨的指著葉西辭,情緒有些失控道︰「我知大哥向來不喜母親,平日里幾次三番對母親不敬也便罷了,您是世子,母親不過是個側妃,就算是受了委屈也只能往肚里咽。我又不過是庶子,就算是站在大哥面前也直覺矮上幾分,不敢插言,更不敢替母親叫屈。可事到如今,母親重傷昏睡不醒,那刀傷鮮血淋灕,做兒子的哪有不心疼的道理,故而即便是外頭傳我對嫡兄不敬,我也認了!大哥,我只是想與母親討個公道,究竟是什麼不共戴天之仇,竟讓大哥如此傷害母親!」
葉西乾聲淚俱下,似乎準備不分青紅皂白就要將事情推到葉西辭的頭上,葉西辭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哭天抹淚,卻始終沒有一絲慌張之感,只剩冷笑。
而此時卻有另一人也冷眼看著這一切,心中有如重錘一般,翻江倒海。
葉詩蘭詫異的盯著葉西乾,臉色一再變換。
對于葉西乾的為人,她很了解。在沒有確切的證據能踩倒對方之時,他就會化身笑面虎與之周旋,而後找準契機,一擊必殺。
她不是不能理解哥哥想要將罪名推卸給葉西辭的做法,可是即便是她這個與他站在同一戰線的人都覺得,他這次演的有點過了。
那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她看不出任何走心之處。
想要害葉西辭沒有什麼問題。可是如今正重傷昏迷的那個人可是他自己的母親。十月懷胎一朝分娩將之生下來的心頭肉,平日里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可如今傷至如此。他竟一點也不傷心嗎?
哪怕她在他的神情之中看到任何一點發自內心的難過,她都不會再胡思亂想。可是看了他的表現,她心里那可怕的念頭卻開始悄然的瘋狂的滋長著。她突然覺得惡心,很想吐。
「大哥莫非無話可說?」葉西乾見葉西辭一直不說話,心中閃過一抹得意,只是很好的隱藏著,又換上一副悲憤的嘴臉,怒道︰「還是心虛?」
「你有何話可說!」安王似乎是听進了葉西乾的話,也是一臉含怒的看著葉西辭。目光咄咄逼人。
方笑語卻被氣樂了。
好一個父慈子孝的一家人啊。父子倆合著伙兒的要給李素青討個公道,不管之間有再大的疑點,都似乎要一股腦的將罪名全都扣在葉西辭的頭上。
那個才是親兒子,難道眼前站著的這個是在垃圾桶里撿回來的不成?
「就沖著乾弟方才一番話,我就是一巴掌打死他都不為過!」方笑語原本笑著的臉笑的越發的冷硬,她聲沉如刀,句句話帶著足以殺人的銳利道︰「不過一個庶子,竟敢在毫無證據證明是西辭所為的情況下妄下斷言大放厥詞!」
方笑語的目光如刀,狠狠的剜進了葉西乾的心中。
自從被方笑語狠狠踢了一腳險些踢去半條命之後。他就很怕方笑語。
這樣的女人與尋常不同,從不按常理出牌。你與他講道理的時候她跟你講拳頭,你跟她拼拳頭的時候,她又非要用道理來征服你。
方笑語的武力他可是見識過了。所以一開始。他只是指著葉西辭指控,卻絲毫不敢將方笑語也帶進去,她怕方笑語一個忍不住揍他。
事實上。他之所以如此指責,完全是因為方笑語有著令人驚訝的武力。刺客來去自如。沒有被任何人發現的刺傷了母親逃走,無論刺客是誰。論及這府里誰有這樣來無影去無蹤的能力,最先會想到的,就是她這個剛嫁來王府不久的便宜大嫂。
方笑語與母親本無冤無仇,她若是要刺殺母親,就必定是受葉西辭指使,給葉西辭出氣。他們越是解釋,就只會越抹越黑而已。特別是父王如此厭惡那葉西辭的情況下,將葉西辭先借由此事狠狠的打壓下去,真正的刺客,大可以慢慢去找。
「不過一個側妃,西辭身為世子,若真要動她,足有千百種手段可以叫她有苦說不出,何須如此麻煩?」方笑語冷笑,隨即一臉怪異的看向葉西乾道︰「你方才所言,刺客在王府里來去自如必定是有內鬼,此言我倒是信了幾分。只是這內鬼究竟何人,乾弟還是好好查查,或許他就留下了什麼蛛絲馬跡,就被人察覺了呢?」
葉西乾內心咯 一跳,心中沒來由的一陣窒息般的不安游走全身。方笑語的神情,似乎她找到了什麼證據一般,他心中閃過無數紛雜的情緒,才漸漸歸于平靜。
葉詩蘭從頭至尾都一直盯著葉西乾的表情,目光至始至終的就沒有離開過葉西乾的臉。
方笑語那句看似充滿了玄機的話一出口,葉西乾那不自然瞬間心虛的表情,也如同雕刻一般,深深的印在了葉詩蘭的心里。
她越發不安,越發不安!心里頭像是有萬千條蟲子在撕咬著那顆小小的心髒,許多理不清頭緒的念頭在心中瘋狂滋長,腦海中閃過一張張臉,一句句話,還有那些她無意中得到的消息,都像是洶涌的洪水猛獸,猛的敲打著她心中本不堅固的城牆。
不是這樣的!只是我自己誤會了而已!對,只是誤會而已!
葉詩蘭一遍一遍的這樣安慰自己,可是腦中卻滿是一樁樁一件件指向他的不利的證據,這讓她心亂如麻。
「嘔。」葉詩蘭突然間就捂著嘴跑了出去,看那樣子似乎是要吐出來一般,從屋子里只能听到嘔吐的聲音,而葉詩蘭卻再也沒回來過。
「父王,李側妃被刺殺確是人間慘劇,這足以證明府中的護衛全是不盡責者,為了父王還有乾弟的生命安危,不如就將府里的侍衛全都換了吧。」方笑語微微一笑。
「你竟是要打本王護衛的主意?」安王氣的險些沒背過氣兒去。安王府之所以還在他的掌握之中,就是因為那些侍衛都是他的心月復,都是他信得過的人。沒想到對方這才嫁來幾天,竟已經開始打著替換他護衛的主意了。
「父皇何故生氣?臣媳這也是為父王著想,雖說這些侍衛都是父王一手提拔上來的,可難免有人心懷鬼胎,此次事故,指不準就是他們某個人監守自盜賊喊捉賊呢?如今是李側妃身受重傷昏迷不醒,這是萬幸,可誰又敢保,下次這些膽大妄為之徒是否會想取了父王……」方笑語眯著眼看了安王一眼,又將目光移到葉西乾的身上,繼續道︰「或者是乾弟的腦袋……」
安王和葉西乾同時覺得汗毛一豎,就像是大冬日里光著膀子在外頭吹冷風一樣,冷的刺骨。
這話可是赤luoluo的威脅啊!什麼素青的傷是人間慘劇,恐怕這兩個人只會在心里偷笑才是。
安王心中思緒翻轉,他現在越來越覺得素青的傷可能就是方笑語所為,難道這是在警告他,從前欠葉西辭的一切她都會慢慢討還回來?
安王突然覺得脖子涼颼颼的,方笑語的話就像是一把帶著冰渣的刀,看的到霜氣,也有刀刃的鋒冷。
「父王,咱們安王府素來人丁單薄,男丁也不過就西辭和乾弟兩個,就是女兒家的,也不過只詩蘭妹妹一人。父王又是個長情的,遲遲不肯納其他女人進府,就是那些通房的丫鬟也沒有能討父王開心,讓父王賜給他們個一兒半女的。」方笑語說到此時刻意頓了一頓,眼里都帶著笑,繼續道︰「父王,咱們安王府的人丁如此單薄,死一個可就少一個,父王可是要萬分小心啊。」
方笑語這輕飄飄的語氣,再加上那似乎有喜事一般的笑容,讓安王覺得毛骨悚然。(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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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發燒近四十度,真的不能寫。落下的章節我會找機會補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