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笑語向來雷厲風行,說做就做。做好了決定,她立刻就著人去通知了安王。全然不管安王此刻正一臉的茫然,對于方笑語能想出如此折磨人的法子深表佩服。
自從封王開府之後,他已經許久都沒有再做這樣累人的事了。在宮中時都還有專門教授齊射武功的教習師父,每一個人為了得到父皇的青睞,全都卯足了力氣,練得刻苦認真。
可是皇兄的儲君之位已定時,他們這些皇子全都被封了王,有雄心壯志的被分到了封地,治理著自己的那一畝三分地,過著土皇帝的癮,而如他這般沒什麼凌雲壯志的,就分個閑散的職位,在京城里做著這個閑散王爺倒也快活。
從那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如在宮中時那樣勤奮過了。
此時此刻,他想到得到兒子的諒解,于是就被變著花折騰著要他去苦行山跑上三個來回,還要堅持至少兩月,不必動腦子去想,也知道這主意定然是那個方笑語想出來的。
可是他不能不做。至少這是一個積極的信號。與之前那種毫無余地的拒絕而言,他看到了希望。
安王心里頭將方笑語罵了百八十遍,可卻絲毫拿她無法,還必須得听話的真跑苦行山上去苦行一把,誰讓自己的兒子就听這個女人的話呢?
安王唉聲嘆氣,腦海中已經想象到了這兩個月自己的悲慘日子會是何等模樣。看他這已經胖了一圈的身材便可想象了。何況兩月之後還有沒有別的折騰人的法子等著他還未可知。總之他一點也不相信方笑語的好心。
這一夜,葉西辭沒有睡著。睜著眼楮看著床紗到天亮,而方笑語就閉著眼楮陪他清醒到天亮。
第二日一大早,解語就急急忙忙的跑過來。說是長公主叫人傳話來叫她回去一趟,似乎是出了什麼問題,皇帝緊急要求方劍璋出征攻打流沙國。
方笑語剛剛才睡下,睡眼惺忪的就被吵起來,听到自家老爹要出征的消息,立刻清醒了大半。
穿戴整齊之後,她立刻令人備車。連忙回了將軍府一趟。
她去時長公主已經在等她了,同時錦衣也坐在下首,就連皓之也在。
「見過母親。」方笑語給長公主行了個禮。連忙被長公主招手喚到身前,在她身邊坐下,道︰「你可算回來了。」
「听聞流沙國進犯北燕,皇上要爹爹出征討伐?」方笑語此時一臉疑惑。
事情似乎透著一股子不同尋常。這或許也是長公主急急忙忙將她叫回來的原因所在。
「不錯。你爹已經收拾行裝,明日便要出發了。」長公主臉上是抹不去的擔憂。
「這樣快?」方笑語皺眉。就算要出征,也不必急在這一日兩日才是。就算流沙國進犯北燕,消息也不可能此刻才傳到宮中,為何前幾日沒有絲毫的動靜,突然就要求出征,只給了一日收拾行裝的時間?
「流沙國突然進犯北燕,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原本你爹三十幾萬大軍駐守北燕。即便他不在,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危及北燕安慰。何況皇上還屯扎著二十萬大軍在此。可事情卻偏出了預料之外。」長公主神色始終肅穆。
方笑語微微皺起眉角,疑惑道︰「若我不曾記錯,流沙國不過是靠近大裕與北燕以南處一個小國,一國之人數也不過七十萬人,因為其境內風沙漫天,國力也不盛,故而稱之為流沙之國。即便他們進犯北燕,能夠抽調出的兵力最多也不過十至十五萬,而北燕有著至少五十幾萬的兵力,如何會被十幾萬人打個措手不及?」
方笑語疑惑的就是這一點。流沙國實在是太小了,比之大承或是大裕,完全就是大餅與芝麻的對比。
這樣的流沙國從前一直依附于大承和大裕的庇護之下,每年進貢物資,雖不多,卻也表達了依附之意。
總人數不過七十幾萬人的流沙國突然起兵進犯北燕,這簡直就是在直來直去的挑釁大承的威嚴,它倚仗的是什麼?它就不怕大承傾百萬大軍踏平他小小的流沙國?
更奇怪的是,流沙國這不過十幾萬的兵力,如何會打的大承五十幾萬兵士措手不及?這簡直是不可想象的。
就算大承這邊全是沒上過戰場的新兵蛋子,五十萬人對十萬人也有一戰之力,何況其中三十五萬鎮遠軍,個個都是征戰沙場的好手,哪一個手上都沾滿著入侵者的鮮血,會被流沙國那群烏合之眾打個措手不及?
這是在逗她呢嗎?
長公主似乎是早已經猜到方笑語會如此問一般,道︰「這便是我覺著奇怪之處。流沙國人口太少,本就難成大事,更遑論從這七十幾萬人口之中抽調出兵士,最多十幾萬人。可此次卻不同,流沙國同時起兵五十萬,傾巢而出,打了北燕守將一個措手不及。何況,鎮遠軍中也不全是你爹的人,梅蒼雲這些年沒少伸手安插他的人。此次急功冒進的守將名叫孫雲,就是梅蒼雲的人。他不听其他守將勸告,一心認為流沙國不過一群烏合之眾,頃刻便可打倒,因此貪功冒進,卻又小瞧了敵人,被敵將射殺在城門之外,他所帶領的十萬兵士瞬時亂了方寸,險些全軍覆沒,若非周安率兵救援,十萬大軍安能活下一個。只是即便如此,也損失了近半人馬。」
方笑語更加疑惑,道︰「流沙國哪來的五十萬兵馬?即便是算上強壯的老人和孩子,流沙國也湊不出五十萬兵馬,更遑論能打的我大承精兵五十萬人措手不及?」
流沙國統共才七十幾萬人口,就是老弱婦孺都算上。也難能湊出五十萬能上陣殺敵的兵來。如此想來,流沙國的背後,當有一個強大的靠山。是這個靠山撥給了與他們兵馬。致使他們入侵北燕。
又或者,是周圍的小國達成了聯盟,共同出兵。一家湊個十幾萬人,湊著湊著五十萬倒也不難。
再或者,是大裕朝搞得鬼?前腳秘密前來大承簽署了一份秘密結盟的條約,後頭就瞬時橫插一刀,趁著他們麻痹大意。想要一舉吞下大承百年基業?
「何況,流沙國調動五十萬大軍,怎會一點消息也不曾得到?那些斥候都是死人不成?」方笑語總覺得有些不安。像是踏入了一個陰謀之中一樣。可又沒有多少頭緒。
邊關戰爭屢見不鮮,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了。此事看起來雖有疑點,可卻又看不出是針對她或是他爹的疑點,叫她一時半會兒的也想不清楚。
「你爹懷疑軍中有內鬼。據他得知。流沙國舉兵之後。守將聚集一堂,商討對敵之策,可每每商討出的策略,對方總是先一步而知,以至于對抗流沙國進犯一事屢屢受挫。」長公主神色間充滿了擔憂。
她與方劍璋的夫妻生活十分和睦。這讓她多年來冰封起來的內心漸漸開始融化。
她渴望這樣平淡的生活已經那樣久,甚至于之前在庵堂的日子里,她簡直都不敢想象有朝一日真的能擁有一個這樣完整的家庭。
她的夫君是將軍,是大承的戰神。有朝一日會出征。會打仗,會離開她奔赴疆場。這一切她都知道,也有所準備,更有所覺悟。可是這一次,她不知為何,總是莫明的心慌。
「難道是梅蒼雲梅老狐狸搞的鬼?」方笑語不由懷疑道。
「那確實是只狐狸。若是他察覺到你爹早已洞悉他的陰謀而對他陰奉陽違,難保他不會使出毒計,陷害你爹。」長公主顯然也懷疑過梅蒼雲。
自從她嫁過來鎮遠將軍府,對于方劍璋的一切,她都已經听方笑語提過了。自然也就知道了,將軍府看起來是與丞相府坐在一條船上的,可實則卻是互為敵對的。
「可他沒有能力讓流沙國憑空多出四十萬大軍。」方笑語又覺得不對。她自然也是命人查過梅蒼雲的,卻並未查出他背後有其他國家的支持。
除非他隱藏的很好,甚至能逃月兌月司的眼楮。
「莫非是大周?」長公主無不擔憂道。
當初為了勸她出嫁,方笑語沒少透露一些消息給她。所以當她知道大承已經被大周皇室的血脈浸透了,她簡直要驚出一身的冷汗。
她是大承的長公主,自然知道若是大周的陰謀得逞意味著什麼。那就等于是對方不費一兵一卒,便奪取了他大承的江山。身為皇室公主,如何能看著這樣的事情發生而無動于衷。
所以她相信了方笑語,願意無條件站在她的身邊,對抗周靈,對抗葉書成。
所以想到善用陰謀詭計,又國力強盛,兵力雄厚,大周是最可疑的人選。
可若此事是大周的陰謀,他們又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的往流沙國派遣了五十萬大軍而不被發覺的?
大周臨近西北,要調派五十萬大軍至北燕,如何可能不被發覺?
是他們太過神通廣大?還是北燕的守將之中有人監守自盜投敵叛國?
「母親不必憂慮。事既來之,人則安之。咱們在這里想破了腦袋,總也想不到敵軍的心里頭去。」方笑語見長公主似乎十分憂慮,不由握緊了她的手道。
「我也知多想不過徒勞。只是自從知道你爹要出發去北燕,我這心里總是跳的厲害。」長公主並未因為方笑語的安慰而松一口氣。
方笑語也是覺著渾身的不自在,總覺著事情處處透著古怪蹊蹺,卻又說不出古怪在哪里。
前世,根本就沒有這麼一出。
只是父親要出征,她又已經出嫁,不可能時時待在將軍府。整個將軍府里的頂梁柱就是長公主了。
皓之還年幼,雖已經漸漸英武,但畢竟閱歷尚淺,還不能挑起將軍府的大梁。錦衣又不過是個小女子,自小伺候人,如今雖是姨娘,可畢竟沒怎麼見過世面。慕儀就更是個還不懂事的孩子。這時候長公主若是垮了,整個將軍府就都垮了。即便她只是如此擔憂,也會讓皓之和錦衣也跟著擔憂。就看此刻皓之和錦衣那一臉緊繃的神情便可知了。
「爹爹此次出征,就連我也覺著事有蹊蹺。雖事情未必是沖著爹爹來的,但流沙國突然出兵之事必然牽涉一些陰謀。只是皇上已經下旨,爹爹總不能抗旨不尊,何況北燕那三十五萬鎮遠軍也是爹爹多年來的心血,他絕不會放任不管。」方笑語對方劍璋還是了解的。
他骨子里就是個執拗的書生,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為了保家衛國。
無論是身為文官還是武將,就算是毛筆變成了刀槍,最初的本心也都是不變的。
所以大承需要他了,他就不會退縮躲在家中安樂度日。哪怕其中驚險重重。
「你爹決定了的事情,誰也勸不了。所以我不勸,任他去做他想要做的事。只是我卻擔憂他是否會被人算計了。你知道,大承此時處處是敵。」長公主嘆息。
「母親且安心。我會派人跟著爹爹,隨時回報爹爹的一舉一動。此事我也會著人盯著,無論事情背後有著什麼陰謀,斷不會叫那些害人者得逞。」方笑語心中已經有了打算。她打算派幾個月影司的人跟著去,也好有個照應。她也能隨時知道期間都發生過些什麼,也好以此來做出對應。
「你做事,我安心。」長公主心中雖還擔憂,但听了方笑語會找人跟著方劍璋,心中還是一輕。她已經決定,她自己的勢力,沿途也定要給方劍璋提供一切的便利。總之這一次在她和方笑語的雙重保障下,她絕不允許有人破壞她得之不易的幸福!絕不!
「爹爹明日便要出征,時間緊迫,我便先回去布置一番。母親莫要太過憂慮,保重身子。」方笑語不欲多留,得知了自家爹爹要出征的事情,她還有許多事要做。
「你去吧,當心些。」長公主點頭。
方笑語簡單的與方皓之聊了幾句,便離開了鎮遠將軍府。
只是她卻沒有急著回安王府,而是選擇進了宮。
遞了牌子,見了皇帝,與皇帝在書房待了有大半個時辰,她這才出宮回了王府。而這半個時辰她究竟與皇帝談了什麼,除了當事兩人,誰也不知道。
包括蘇萬福這個太監總管在內。(未完待續。)
PS︰感謝Yunluo發飆的文盲的平安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