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書保的守擂僅僅只持續了一場就被人給打了下去,出手的人來自錦城春秀樓,是貼身伺候風紫的幾人之一,名為繡球。這名字頗為奇怪,只是她幼時爹娘給起的,她便一直沒有改過。
方笑語知道,她喜歡風紫。
至于為什麼知道的?看她每次看自己的眼神兒,她能清晰地感覺到那濃濃的醋味兒,帶著殺意的醋味兒。
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事情。錦城春秀樓的這些女子,常年跟在風紫的身邊,所以大多都喜歡風紫。與其說是喜歡,不如說更多的是由于盲目崇拜而進化成的喜歡。
就猶如柴家後人對先祖筆記里的那個女子。就猶如風紫對于溫英姿。
繡球的武功很刁鑽。哪怕是方笑語經歷過更加高級的江湖,見識過比之厲害百倍的武功,她依然這樣覺得。
這種刁鑽體現在……她喜歡攻人下三路。
男人們為此頭疼不已,而女人們……則是鄙視她。
方笑語看的明白。繡球的出戰是風紫的授意,可她卻一直都想不通,風紫究竟是想要做些什麼。
為此,她裝了兩天的虛弱無力,這第三天連啞巴都裝上了,但風紫的所作所為依舊讓她雲里霧里。
秦書保並不為失敗而感到丟人,只是被女子攻擊下三路而顯得有些狼狽,這將他原本的風流瀟灑的形象打擊的有點嚴重,難免臉色有幾分無奈。
而他知道自己是大承人,就算是最後武功驚人守得了擂台,到最後,大周的江湖也輪不到一個大承的人帶領。何況他自己很清楚,自己的水平和大蒼茫山與龍門這些實力的要人相比,實在是有點弱了。
他修習的武功桃花扇雖然是從滄瀾海閣那里得到的,但是,他練習的時間尚短,何況方笑語也不可能將最頂尖的那些功法拿出去送人增加別人的力量與自己對抗,所以那幾十本所謂的高級功法,其實也只是方笑語以前當魔教教主那個時代里再尋常不過的東西罷了。
方笑語可不會做教會了徒弟卻餓死師父的傻事,但是,大承的江湖有些死氣沉沉,且修煉的功法始終不如大周來的高明也是事實。她拿出去的幾十本功法其實也就是堪堪彌補了跟大周江湖的差距而已。
秦書保上台的目的其實就是露露臉而已。在大周的江湖里頭刷刷人氣,對于秦王樓而言沒有任何的壞處。
可以說,來自別國的那些勢力來到大周,參加這武林大會,大部分的人都是為了刷臉刷存在感,權當是為了大周本土這些大門大派探探路,算是拋磚引玉了。
秦書保下了台便坐在了秦樓主的身邊,除了神色間還有幾分哭笑不得,倒是不見惱怒。
如繡球這般專攻人下三路的手段江湖里並不是沒有,也不怎麼受待見,但是說實在的,生死相搏時誰還管這夠不夠光明正大會不會太過猥瑣?能保命的手段就是好手段,只是由女子來施展稍顯怪異罷了。
方笑語的眼不由得眯了起來。
這繡球的武功很刁鑽,方笑語看出來了。但是,這刁鑽的攻擊套路之中卻有種隱隱的熟悉感。就仿佛……
「你看出來些什麼?」風紫的問話打斷了方笑語的思考。方笑語瞪了他一眼,隨即別過頭去。
真是個別扭的女人。
風紫暗暗在心里頭嘀咕,隨即又道︰「那你繼續看著。」
方笑語眉頭緊皺,總覺得風紫要有什麼陰謀。他這名字也不知道是誰給起的,當真是個瘋子。
其實他還是風國王爺時不叫這名兒,後來王爺被‘問斬’之後,他就拋棄了原有的名字,以‘風’為姓氏,搖身一變成了大裕朝錦城春秀樓的樓主風紫。
他去北燕殺人是為了溫英姿的墳墓,而留下地圖是因為她長的很像溫英姿。可逃月兌一死之後他為什麼不回風國而是選擇去了大裕朝,還開了青樓,這就叫人有些想不通了。
台上的繡球帶著一張只能遮住一只眼的小面具,卻顯得這姑娘有了幾分神秘感,再加之武功不弱,路數還如此刁鑽,倒是叫江湖同道們記住了她不少,自然而然的,錦城春秀樓的大名也是漸漸為人所知。
原本許多人因為錦城春秀樓是個青樓而有幾分看不起,可現在卻多都收起了這樣的態度。
江湖是個自由的地方,卻又有著強烈束縛著自身的法則。
拳頭為上。實力為上。
誰的武功高強,誰就能得到尊重與懼怕。與朝廷不同,即便對方是女子,也依舊如此。
江湖上有幾分名氣的女子不少,可是能混到頂層的卻不多。終究是男子的天下,就算江湖中比朝廷那邊兒少了些對女子的輕看,但是這種歧視與打壓卻依舊存在。
但許多人不知道的是,繡球在大裕朝的江湖之中可謂是家喻戶曉。明明長著一張明麗少女的臉,但做起事來可謂是陰險非常。曾經有人想要拿銀子買她的第一夜,卻硬生生的被這女人踢的生活不能自理,俗稱……蛋兒碎了。
不想那人家中大有來頭,嫡子被廢,如何肯干休,集了人就欺上門來要找人算賬,還嚷嚷著要錦城春秀樓將繡球交出來,他定要讓繡球受盡折辱而死。可是之後……便沒有之後了。
這家人最終去了哪里不得而知。總之突然間就從世間消失了。外界有著各種傳言,但沒人知道,風紫輕輕松松就殺了他們全家剁碎了當花肥去了。
猜測猜到繡球這里,因此繡球與錦城春秀樓就此名聲大噪。
「請葉詞葉公子上來一戰!」
正在方笑語猜測風紫要做些什麼的時候,下一秒繡球的話便回蕩在了整個白雅山莊之內。
底下盡皆嘩然。這還是此次武林大會第一次見到擂主主動邀戰的情況。
且這個來自錦城春秀樓的女子,她主動邀戰的對象還是前些日子才聲名遠播的葉詞葉公子。
這位連龍門與大蒼茫山等門派的掌門與長老都推崇備至的葉公子,誰人不知他近兩日來心情差的很。
因為他的娘子丟了。
此時的葉公子明顯的就是一個刺兒頭,誰踫炸誰。偏有人不知死活的要現在挑戰他,實在是勇氣可嘉。
受傷的獅子才是最可怕的,因為他會隨時跟你拼命。
但是,發現挑戰他的是個女子的時候,底下不少人都是露出了會心一笑。
他們顯然是誤會了繡球對葉西辭有意思,所以才借著比武一事與葉公子接觸。正好葉公子的娘子被逮人擄劫,生死都還未知,再尋一個小的也不是什麼錯事。
方笑語與葉西辭都不約而同的的挑了眉,盡管離著如此近的距離而不知,但動作卻出奇的默契。
葉西辭並沒有心思比武。他對武林盟主一點興趣也沒有。一開始他與方笑語來到大周,參加武林大會,就是為了見識見識這盛況罷了。
且他現在擔憂方笑語的安危,哪有什麼時間去與別的女子糾纏?即便方笑語留下了話來,叫他在武林大會上等她,可是他從來到這里之後就一直在找尋她的影子,但卻一無所獲。
「怎麼,葉公子不敢上來?莫不是怕了我這個小女子?」繡球的神色間全是挑釁。赤luoluo的挑釁。
葉西辭有些不耐。
他根本不知道這女人究竟是在唱的哪一出兒。
「她這是在找死。」方笑語冷冷的哼了一聲,雖然沒有出聲,但風紫就是知道她哼了一聲。
對于護短這件事,方笑語和葉西辭是一樣的。但凡別人別說自家這位的不好,更不要說還是當著這麼多江湖人的面兒如此挑釁他的威嚴。
「葉公子,你不是離了你家娘子便一事無成吧?」繡球對葉西辭的敵意真的是莫名其妙。至少在外人來看是如此。許多人苦笑著搖頭,心說姑娘,追男人不是這麼追的。就跟女人得哄一樣,男人也得順。
人本來丟了娘子心里頭就著急,你還哪壺不開提哪壺,這只會讓人厭惡你,哪能追得到手呢?
不少人都在嘀咕這姑娘是不是傻?還是青樓里出來的女子都是這樣頭發長見識短?
「聒噪。該出手狠狠的教訓一番。」方笑語心中微冷。
而就像是听到了方笑語的話一般,原本無動于衷的葉西辭終于站了起來,腳一踏便飛上高台,動作瀟灑自如一氣呵成,僅僅是個上台的動作便能看出其輕功的優劣來。
「好俊俏的輕功,葉公子可要憐惜人家。」繡球眼球一縮,隨即又調笑道。只是眼中沒有半分挑逗之意,卻偏偏說著輕浮至極的話。
葉西辭瞅了繡球一眼,眼中無悲無喜,仿佛對方就不是個女人,他對她生不起一丁點的興趣。
無趣得很。連笑語的萬分之一都不如。
所以說,情人眼里出西施。此話果然不假。
葉西辭的神情刺痛了繡球。她在大裕朝時,雖然名聲是個青樓女子,卻是惹得許多俊杰都對她垂涎不已。
她有美色,有智慧,有高強的武功,也算是有背景,許多人向樓主提親,但樓主始終都將他們的提親拒之門外。
她也對那些俊杰毫無意思。她喜歡樓主。許多人都知道。
樓主也知道。
可樓主始終沒有正面的答應或拒絕,所以她看著樓主時常常目帶幽怨。
而這一次,當樓主將方笑語劫了來後,對其百般依從,臉上常常都掛著笑,這叫她羨慕嫉妒不已。
可她不敢當著樓主的面兒敵視方笑語,于是,跟方笑語有著夫妻之名的葉西辭就成了她發泄的對象。
葉西辭被這女人瞪得莫名其妙。他一點也不記得何時惹了這個女人。
要說來大周後他唯一惹到的女人就是那個大月朝紅袖城的城主李秀林了。難道這女人跟那個人是一伙兒?
可大裕朝的青樓女子如何跟大月朝的一城之主扯上了關系?
「要打便打,不打了便罷。」葉西辭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擺明了給繡球先出手的機會。
繡球被葉西辭的態度激怒,一出手就是狠招,且是沖著葉西辭的**攻擊的。
不得不說,繡球的功法套路當真是不負刁鑽之名,且這女人也大膽的很,真是對著任何的男人也不怯場。
可葉西辭卻全不把這幼稚的攻擊看在眼里。
不是他說大話。即便他真正開始習武的時間尚短,但是因為功法比之這些人好上太多,所以進步可以用神速來形容。
他甚至敢放出大話。在場的所有人之中,除了方笑語他暫時還打不過,其他任何一個人,都不是他的對手。
即便是龍王親自出手,能在他手中走過五十招就算是龍王的厲害了。
就是方笑語也對他的練武資質羨慕不已。若是他自小就開始練習《天經》,此時的方笑語也不會是他的對手。
于是,接下來,眾人就看到了一場一面倒的‘屠殺’。
點到即止,自然不會殺人。可是不代表他葉西辭就真的是好招惹的。
無論這個女人為何平白無故的仇視他,但是敢在他面前說方笑語的不是,打死她都是輕的。
繡球最大的錯誤就是和葉西辭打斗時將自己對方笑語的怨氣全都說了出來。可這听在葉西辭的耳中就是在侮辱自家娘子。于是,慘不忍睹的一幕出現了。
哪管繡球是不是女子,是不是美麗的女子,就如同當初他險些一劍刺死李秀林一樣,對于方笑語之外的女人,她無絲毫憐惜。
這個女人,何德何能敢跟他的笑語相提並論?不過是個青樓女子罷了,還想侮辱他的女人?
台下頭捂眼的都好幾個了。他們不得不感嘆,這位葉公子當真是不解風情的很。即便此時心情不爽快,即便不喜對方的挑釁,可對方畢竟是女子,就不能讓著些?
看這拳拳到肉,腿腿生風。無論繡球攻向哪一路,對方都好像知道她接下來的動作一樣,每每干淨利索的就是一拳一掌一腿一腳,那繡球此時哪還有剛剛打敗秦書保時的意氣風發?此刻狼狽的模樣配著那充滿怒火的眼神,當真是淒慘至極。
再一次被打飛出去,繡球艱難的爬起。
這個男人,完全就沒有一絲一毫憐她是個女子之意。
她其實也知道,對方現在就在氣頭兒上。只是她小小的挑釁就讓他如此待她,若是知道了他家娘子是他們抓走的,恐怕現在就能捏斷她的脖子。
她氣這個男人如此對她不假,可也真的是忌憚他的武功。
不親自與他過招就不知這種無力。這種被壓著打毫無反手之力的感覺實在是太憋屈了。你的每一步動作都在他的掌握之內,無論你使盡渾身解數,但對方始終輕描淡寫。
她能夠預見到。對方是留了手的。若是對方真與她計較而使出全力……
一招!她就能有八中死法。
這個人,太可怕。
那麼,方笑語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