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雅山莊被滅之後,江湖中先後幾個小型的門派或是家族也慘遭毒手,事後無一例外,主事人的尸體上都放著一封‘認罪書’,而尸體的周圍,不限于什麼地方,總會出現血淋淋的‘判官’二字。
一時間,江湖中風起雲涌。而一提起‘地府’二字,所有人都是噤若寒蟬。
特別是那些本身就不干淨的,每日每夜里睡不好覺,吃不下飯,生怕下一秒,地府的殺手就會出現在面前,收割他們的性命。
而那些沒有與朝廷和魔教有所勾結的門派,他們也擔心這一切會不會是朝廷的陰謀。
因為,那些被覆滅的組織,雖然現場都留有‘認罪書’,可說到底,整個門派雞犬不留,就是只活著的螞蟻都看不到,死無對證,認罪書里的那些罪行是不是真的誰又知道?
如果是有心人故意偽造,是為了某一種目的()呢?
本來現在江湖與朝廷的關系就有些劍拔弩張,可即便是常被人稱為莽夫的江湖人,卻不代表他們沒有腦子,沒有智商。
朝廷一再逼迫,他們被動反擊,這沒什麼問題,可是,如果是被人當了槍使,那就不是什麼好玩的事情了。
白雅山莊覆滅後的第三天,原本被可兒可方笑語抓獲打傷的‘雲王府心月復’景隆不聲不響的死了。
一開始,龍王和柳仙等人想要審問此人,但此人雖醒了,但卻神情萎靡,且對誰也不肯開口說話。眾門派輪流審問,也沒有任何結果。
後來,輪到了滄瀾海閣,可兒同樣沒能從他口中逼問出關于雲王的一切。但是那之後,原本總想著反抗的景隆卻平靜了下來。
之後又有別的江湖人士用了不同的方法,卻始終沒有撬開景隆的嘴。方笑語不動聲色的點了他的啞穴,外表上幾乎看不出不同。
而某日的一晚,景隆從半睡半醒中睜開眼,神色間除了悲傷,亦還有解月兌。
第二日,龍王等人接到消息,這個景隆,咬斷了舌頭,已經死了。
死前的景隆並沒有多麼的痛苦,不僅如此,他面對這看不到的遠方,在心中自語道︰「主子,屬下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可惜,誰也沒有听見。
景隆死後,江湖中又發生了幾起滅門事件,被滅的門派家族多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家子,但接二連三的滅門事件給江湖帶來的惡劣影響,卻是深遠的。
白雅山莊滅門的第十五天,人們的目光已經漸漸從方笑語的身上轉移到了‘地府’和‘判官’身上之後,方笑語與葉西辭打著為師父尋找古籍的借口,來到了鹿鼎書院。
鹿鼎書院就位于鹿鼎城中,靠近城中心,是個好地段。門前看起來與平常的府邸沒有多少不同,除了府門梁上的那塊鹿鼎書院的牌匾,一眼看去,完全看不出多少書香氣息。
進入書院,里頭看起來要比外門豪華的太多,畢竟來求學者大多都是各門派的天之驕子,即便不如朝廷那邊的紈褲們喜歡擺闊喜好奢華,但鹿鼎書院依舊想的長遠,這也是吸引‘顧客’的一種手段,叫他們知道,書院雖教書育人,卻也不是腐朽之輩,也懂得尊重他們的地位。
此時的鹿鼎書院,留下的學生已經不多。因為之前的武林大會,大部分的學生全都被遣散回了各自家中,美其名曰放假。只留下了幾個路途遙遠不好回家的,三三兩兩的正認真看著書或練著武。
書院分為幾個大院,每一個大院所教授的東西都是不同的。文武皆有,甚至于琴棋書畫詩酒品茶也都有專門的先生教授。
方笑語與葉西辭的到來,成功的吸引了幾個正在讀書的學生的注意。
他們大多出身江湖,甚至是大門派大家族,對于江湖中發生的一些事,並非是毫無所覺。
方笑語在武林大會上力壓魔頭楚憶之事,他們即便沒有親眼所見,但傳聞早已傳遍了江湖。而兩人大大方方的住在龍靈客棧,平日里倒也不是蒙面之輩,故而對其二人感興趣的人有時會到龍靈客棧中喝上兩杯小酒,看看江湖中新出現的這一對夫妻究竟是何方神聖,竟一夜揚名。
這些學生之中便有好奇心重者,曾偷偷見過兩人,此時自然也就認出了兩人身份。
听到學生稟報,院長瓊志楊親自現身相迎,表面上感激著方笑語對他‘關門弟子’的救命之恩,心中卻在猜測這二人來書院究竟有何目的。
自從那日從帝座口中所透露出的信息,他實在是驚訝的不行。只是帝座沒有明說,他也不敢明問。
他原本是這鹿鼎書院新任的二十三判官之一。當初的十八判官早就死的死退的退,如今的這二十三判官之中,有當初十八判官的後代,也有他這種新加入的新人。只是憑借著武功的高低與對‘地府’的貢獻,他才能在這鹿鼎書院之中擔任院長,其實也就是二十三判官之首。
二十三判官之上有五方大帝,但當初地府突然沉寂,五方大帝幾乎全部失蹤,如今,除了那位年僅十來歲的新任東帝座吳藏鋒之外,剩下的四方大帝之位全都空著。
在這之前,他們二十三判官也曾覬覦過帝座之位,但誰也不能叫誰心服口服,最後便干脆一直僵持著,將五方大帝之位全都空著。再加之,地府的‘地府令’丟失,沒有地府令,誰也無法坐上閻王的寶座。
可前些時日,書院中突然來了兩個人。這兩人一個乃是壯漢,臉上還有道可怖的刀疤,一個不過是個孩子,看起來頂多十一二的年歲。
他們本以為這兩人是前來求學的,卻不想二人似乎知道鹿鼎書院的秘密,開門見山的便想要見主事之人,並且在見到他的時候,直接闡明了來意,說是要接手地府大權,成為新的東帝座。
最叫人不可思議的是,說出這樣的話的人不是那個大漢,而是那個十來歲的孩子。他神情冷酷,面對他們的人多勢眾沒有絲毫的懼怕,仿佛是大象面對螞蟻時的淡然。
他們自然不可能叫一個孩子給嚇了去。何況,地府自從幾十年前突然銷聲匿跡之後,他們隱藏在鹿城,開了這間鹿鼎書院,就是為了藏身,也是偷偷的在對江湖進行著觀察,暗中積蓄實力。
地府原本有祖訓。持有地府令者,無論是誰,他就是閻王,可以全權掌控地府。因為地府令的丟失,他們這些新的判官也爭了斗了這麼些年了,誰也沒能說服誰,此時一個巴掌大的女圭女圭跑過來說以後我就是你們的頭兒,他們這些一把年紀的成年人,如何可能妥協?
但是,也是那一日,他們見識了什麼叫做神鬼莫測的武功。一個年僅十歲的女圭女圭,內力之雄厚叫人心驚。而他們活了這麼大把歲數,還從沒見過十歲就能使出劍氣的高手。
要知道,即便是那些胡子花白的老江湖,窮極一生,也未必能練出劍氣。可一個十歲的女圭女圭卻能,且輕輕松松的將他們全部打敗,這給他們的內心帶來的震撼,完全不是任何膚淺的語言可以形容的。
這只證明了兩件事。一是這個孩子天資絕頂,乃是練武奇才。二是他學習的功法絕對是他們連見都沒見過的頂級功法。
而這個孩子,可能兩樣全都佔全了。
當時他們就動搖了。
這個孩子,知道他們‘地府’的存在,且知道他們幾十年來用鹿鼎書院這個名字來掩藏身份。這是江湖中大多數的勢力都不知道的事。他們也自認藏得很好,不可能被人察覺。
但這孩子輕輕松松就找了來,甚至沒有試探。干脆果斷毫不拖泥帶水的用武力證明了他的資格。他們這些判官突然意識到,既然他們二十二人誰也無法說服誰坐上帝座的寶座,可地府需要發展,就必須要有一個領頭人。否則這些年來,地府也不用隱藏的如此深,從不敢隨便暴露他們的存在。因為百年前的地府,可是沒少得罪各大勢力。那些擁有了百年以上底蘊的勢力,大部分的老人們都忘不了當初地府肆虐江湖時的慘狀。一旦他們沒有足夠的實力卻暴露了,很可能會引來江湖與朝廷兩大陣營的絞殺所以他們才一直當著孫子,將自己藏在這小小的鹿城之中。
可如果有一個擁有著高絕武力的人來領導他們,可能事情就會完全不同了。重要的是,這個輕松打敗了他們的人僅僅只有十歲出頭,實在是太年輕。而年輕,就代表著未來不可限量。
于是,二十二判官之中出現了兩極分化的不同言論。一種是如他這般所想,希望能夠接受這個孩子,讓他帶領他們重出江湖。一種,是覺得只有死人才能遵守秘密,傾向于將這二人殺之滅口的另一派。
于是,又是誰也說不服不了誰。于是激進派自己出手了。
激進派有十三人,他們全力動手,各種暗殺手段,使盡渾身解數,可最後都盡數被這孩子瓦解。不僅如此,之後的一夜之內,這十三人,都在神不知鬼不覺下,叫人在他們枕邊放上了一片銅葉子。
這十三人驚懼異常。因為他們很清楚,他們是殺手,即便一直在隱藏自己的身份,但吃飯的手藝還沒有落下。而他們平日里就已經足夠警醒,哪怕微小的聲音也能夠讓他們察覺並且在最短的時間內出手反擊。
可是,十三人,每人的枕邊都有一片銅葉子,卻沒有一人知道這片葉子是如何放在他們枕邊的。若是細想起來,實在是用驚駭欲絕來形容都不為過。
而一夜過去,當那孩子手持著一片銀葉子出現在他們面前,面露輕蔑時,那十三人全都沒有了反對的聲音,徹底的心服口服了。
而他們也相信,這個孩子應該對他們沒有惡意,否則以這樣的本事,就是悄無聲息的將他們二十二判官全都抹殺也不過是揮手間的事,更何況那些差他們久矣的小鬼們了。
從那之後,這個十歲的孩子成功的坐上了東帝座之位。他們才知道,他叫吳藏鋒。而那個和他一起來的大漢叫盧杰,他加入了判官之中,成為了第二十三判官。
但是,即便吳藏鋒的武功與暗殺的能力都如此出類拔萃,可以‘地府’的規矩,沒有地府令,就沒有資格成為閻王。
他們本以為這位新晉的東帝座會對此不滿,卻不想,他告訴他們說,持有地府令的閻君不用多久就會駕臨大周,早晚會出現在他們面前。
他們這才明白。這位新晉的十歲的東帝座不過是幫人打前哨的,原來,真正的閻王早就已經出現了。
他們也曾旁敲側擊著問過帝座,閻君是何等人也,帝座雖沒有明說,卻也提過,今時今日的閻君,是一對夫婦,不分彼此。至于武功強弱,殺人的手段,帝座說過,他的本事,全都是閻君親手教出來的。
武林大會之上,帝座的反應就叫他懷疑這位方嫣然方姑娘是否就是帝座口中的閻君。且這位方姑娘與葉公子也確實是一對夫妻。
這懷疑繞了他無數日子,可武林大會之後,這二人卻並沒有與他們有過任何的聯系,所以他一時間有些拿不定主意。沒想到,今日,他們還是來了。
瓊志楊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試探。若對方真是他們的閻君,胡亂揣測上意難免會惹人不快。而若不是,他還怕暴露了地府的所在,讓人懷疑。
「二位今日來此,可是有何指教?」瓊志楊心里頭有點發慌,只能先用客套話進行試探。
他不敢將二人得罪死了,因為他記得帝座曾言,只要閻君肯教他們個一招半式,就能叫他們獲益匪淺,實力必定突飛猛進。哪怕他們是天生廢物,閻君也有法子叫他們發光發熱,何況他們這些人,好說也是殺手界的祖宗級人物。
「吳藏鋒,可在?」方笑語笑著問了一句。瓊志楊先是愣了愣,隨即道︰「在,這小子此刻正在讀書,兩位若是想見他,我去將他叫來便是。他也該謝謝他的救命恩人。」
此刻的瓊志楊,因為不能確認方笑語和葉西辭的身份,所以還是在以吳藏鋒的師父的省份說話。正巧他也不知這二人是否如他所想就是閻君,所以干脆就直接去問帝座就好。
他有預感,若此二人當真是閻君,此次來鹿鼎書院,必定是來確認身份來了。
也就是說,他們‘地府’這一次,恐怕真的要重新崛起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