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雅歌被男子冰冷的眼神掃到卻是一點也不怕,笑話,怕就能解決問題了嗎?
這對兄妹她一定要救,這兄妹到底是誰?為什麼如此憎恨父親?如果不弄清楚,必然是要留下後患,所以今天就算驚動五城兵馬司,方雅歌也要把人帶走。
那些年走南闖北,方雅歌沒少見江湖人,江湖的規矩就是江湖事江湖了,沒人想沾上官府,在上千人上萬人的軍隊面前,任你武功再高,也是插翅難飛!
「客人?這樣撒野的客人我們可接待不起。」男子也來了興致,還是第一次見如此大膽的女子,逛青樓不算,還能和他這麼喜笑顏開的聊天,不是膽量過人就是腦子有問題……
「誰說我撒野了?你哪只眼楮看到我撒野了?」方雅歌笑眯眯的問。
男子隨從一听這話,心猛的一跳,這個小姑娘完了!
一眨眼的功夫,神秘男子就已經來到了方雅歌的近前,方雅歌一個側身想要躲閃,卻沒想到,那雙看似枯瘦修長的手卻是如影隨形,一把握住了她的脖子,似乎馬上就要將那縴細的脖頸捏碎。
方雅歌看到了,那是一雙無情的眼,不同于一般人黑色的眼瞳,這個人的眼瞳略帶藍色的光芒……
方雅歌咧嘴一笑,櫻唇輕啟,無聲的吐出兩個字,讓男子頓時錯愕,接著松開了雙手。
而這時,被隨從糾纏的紫蘇已到近前,一掌拍向男子的胸口,只是看似失神的男子輕輕一指,紫蘇就不能動彈……一眼楮充滿錯愕和恐懼,紫蘇知道,這個男子不是她能對付的,郡主該怎麼辦!紫蘇頓時後悔的不行。
「常山,看著她。」男子背對隨從吩咐道,讓她看好紫蘇。
「你和我來。」說完率先轉頭離去,並不等方雅歌。
常山完全呆住了,這個小丫頭居然還活著,而且主人還要帶她去樓上?這是什麼情況?事情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能力。
方雅歌看神秘男子率先離去,也並不著急跟隨,反而是轉向常山說道︰「這位大叔,你看好我的隨從,她要是少了一根毛,我就找你算賬。」
說完看了一眼安家兄妹,「這對兄妹也是我的人,麻煩你一起看好了!」
前面緩慢行走的背影在听到「我的人」三個字時稍微停頓了一下腳步。這個毛丫頭,真是沒把他放在眼里,人還在他的館子里,就敢明目張膽的開搶了。
……
方雅歌跟隨男子來到了走廊最里層的雅間,男子率先推門而入,方雅歌就聞到了淡淡的香味傳來,正是京城吳季香行的「醉清風」,一年只出產兩百盒,專門為達官貴人準備,並不收取銀錢,只是為了拉攏關系。
這間看著不怎麼樣的館子里居然有如此好香,看來這男子的身份也不簡單。
再往里走,用一個烏檀木雕嵌壽字鏡心屏風擋住了視線,可以隔絕外面的探視。屋子里面布置十分簡單,相思方紋木地板上放著黑漆彭牙四方桌,配了四把椅子,桌子上放著和田白玉茶盞和鎏金蟠花燭台,地上累絲瓖紅石燻爐,靠牆邊紫檀暗八仙立櫃再往後就是黑漆葵紋扇,後面想必是床鋪。
整個房間不像是歡場花娘的住所,應該是專為眼前的人準備的,簡潔冷清,還有低調的奢華。
男子坐下,靜靜的看著方雅歌,剛剛被攪亂的心神,此時已經恢復,可是眼前的小丫頭居然靜靜的欣賞起了室內的擺設,並不,男子見此就擺弄起手中的扇子,也不開口。
方雅歌知道,這男子是等自己解釋,一般這個時候先開口的一定會顯得勢弱,方雅歌雖然也想和他比耐性,實在是時間不允許。如果到了宵禁的時間……那就不好辦了。
方雅歌見形勢不利于自己也就不再矯情,坐在了男子的對面,一抱拳,開門見山的說道︰「小弟方亞,不知兄台如何稱呼?」
小弟……兄台?這個黃毛丫頭真的覺得她漏洞百出的易容術很成功,那明晃晃的耳洞都在嘲笑她。
只是男子也懶得計較,直接問道︰「你剛才在樓下說的是什麼?」
「我說青澤啊!」方雅歌輕輕的笑笑。
其實剛剛在樓下她也只是踫運氣,看著男子戴著面具只遮住了眼楮,而且從不和人長時間的對視,就猜測這個人的眼楮估計有什麼問題。
果然自己一出口試探就惹得對方要直接滅殺她,那藍色的眼楮讓她找到了突破點。其實她本來想說的是‘公主府’,只是臨時改了口,說‘青澤’。
看對面的人還是不開口,方雅歌只能繼續說道︰「我看兄台雙眼中有藍色的光芒閃動,就讓我想起了曾在書中看到的記載,上面說‘青澤國以西有一國,名曰波斯,其人身材高大,皮膚白皙,五官深邃,尤以毛發及雙眸顏色各異為特點,多俊美。’
原來書上記載的都是真的。我想著兄台祖上是否有來自青澤國的人?」
「為什麼說祖上有波斯國的人?」男子繼續問道。
方雅歌心中月復誹,如果您高堂雙親有眼色異常之人,又何必這樣遮遮掩掩且忌諱人家提起,必然是沒有。
方雅歌能知道這件事情純屬是個巧合,當年在粉樓的時候有個小丫頭叫薩迦,她就有一雙湖綠色的眼楮,方雅歌也曾十分驚嘆。薩迦告訴她,自己的曾祖母是波斯人,祖父母和父母的眼楮都是黑色的,兄弟也很正常,只是她的眼楮是湖綠色,所以方雅歌才猜測,這個神秘男子應該也是這樣的情況。
「因為書中寫到,‘有波斯人與外族通婚者,後人可顯現其特色,或子女不顯,而後世子孫偶其一二者顯現’。看兄台五官並不像波斯人的直系後裔,只是眼楮顏色有所不同,所以才會有此猜測。」
方雅歌說完只見對面的男子居然毫無反應,可是方雅歌就能感覺到一股深沉的悲涼從他的身上彌漫開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甚至屋中的溫度也降低了。
「哈哈哈哈……」男子發出一陣又一陣的笑聲,只是這笑聲太復雜,有喜悅,有悲憤,甚至有些恨意在里面。
「居然如此,居然是這樣,景楓,你可後悔,你可後悔!!竟不如……哈哈哈!」
方雅歌覺得對面的人現在十分危險,但是卻不敢挪動半分,生怕觸怒了對方,還好在一陣陣的低沉大笑之後,男子平靜了下來。
男子猛然抬起頭,盯著方雅歌,半響之後問道︰「你想要什麼?」
方雅歌被這樣盯著,突然有種與虎謀皮的感覺!沒錯,從男子一出現,方雅歌就在步步算計,現在目的終于要達到,卻覺得自己勝之不武,卑鄙小人。
方雅歌本來是想要那對兄妹和整個春風館,可是見對方身上的悲涼,方雅歌突然覺得自己也許貪心太過了,這個館子一看就不簡單,自己現在人手不足,又豈是能掌控的,不如……
想了這麼多也僅僅是一個呼吸的功夫,方雅歌輕輕的笑笑︰「小弟要的不多,就是樓下的那對兄妹,還有這春風館的一半。」
男子盯著方雅歌緩慢的說道︰「你要的確實不多。」
男子本來想著,今日這個丫頭費盡心思的算計自己,或許是知道了自己的背景,應該所求不小,哪知道只要樓下的兄妹和春風館的一半,但是這一半是怎麼個分法?
方雅歌不想讓對方誤會,說道︰「我今天出來本是打算買下一座青樓,生意好壞無所謂,關鍵是不能太貴。」
神秘男子半天才反應過來,‘生意好壞無所謂,關鍵是不能太貴’她怎麼好意思說出口的,一時間實在難以接受,連講個價都做得如此不堪的小丫頭,自己怎麼就上當了呢?
方雅歌看見男子眉頭抖動了一下,不以為意,她可沒打算白要這春風館的一半,只是得先把話說清楚,她怕一會人家獅子大開口。
「哪知道,你這春風館看起來生意慘淡,居然還經營著打家劫舍的買賣,我自然是不敢要的。可是買別家我手中的錢不一定夠,人家不是說嘛,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和兄台今天也是一見如故,既然如此,我就入股兄台這家館子,做個甩手的二掌櫃,兄台以為如何?」
「打家劫舍的買賣?你怎麼知道我這館子還打家劫舍了?」男子抓住方雅歌話中的漏洞試探。
「難道剛剛那對兄妹是自願賣身的?」方雅歌鄙視的看了一眼男子。
「還有那小丫頭明顯的發育不良的身體,這樣虧本的買賣你們也做?並且買了不夠,順帶還買了哥哥,你們館子里難道還養小?」說著曖昧的看了男子一眼。
男子「……」她是在暗示自己好男風,這才綁了人家嗎?!
這小丫頭年紀不大,怎麼這麼刁鑽?確實,安家兄妹是有人花了重金讓殘陽劫持來的,只要四天後將人帶到指定的地點就可以了,哪知道今天晚上出了岔子。
只是也不能這麼便宜了這個丫頭,不然以後她就真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準得惹出禍來。
如果常山此時在這肯定要驚掉下巴,冷清到極致的主子居然會為一個算計自己的人做打算,真是不可思議。
「哦,那你準備付多少錢呢?」男子不再糾纏剛剛的話題,不緊不慢的問道。
方雅歌本來準備了五千兩銀子,可是本著能節約絕對不浪費的原則,伸出了一根手指頭。
看著眼前白女敕的手指,神秘男子心頭一動,起了逗弄的心思,「一萬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