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方雅厚听了這話卻是滿心的感動,父親今日外出捉拿反賊,想來是勞累了一天,到了這個時辰還來看看自己是否睡下了。還叮囑自己小心身體,在父親心中,自己是重要的。
「父親今日辛苦一天了,還要讓父親來操心,是的不是!」
方雅厚雖然這樣說著,但是內心其實是高興的,他畢竟才十二歲。
「這有什麼操心不操心的,你能好好讀書父親自是欣慰,可是為了讀書傷了身體,那就得不償失了。」
方征雲的話說出來,讓方雅厚覺得自己身上暖洋洋的。
方征雲一個武將,感情很少外泄,他雖然疼愛方雅厚,但是平日也少有表露,所以方雅厚一直覺得父親對他只是看重,卻少了疼愛。直到此刻,看著父親關愛的目光,方雅厚心中的芥蒂突然就減輕了。
「是,厚兒謹()遵父親的教誨。」
方雅厚自從懂事起就知道,他與弟弟方雅醇是不同的。
他是一個庶子,是姨娘生的,雖然這個姨娘十分的受寵,雖然父親也十分的疼愛他,但是他的身份這輩子都難改變。
方雅厚記得有一次父親帶著他去赴宴,他見到那家人的嫡子當著眾人的面將庶子貶低的一文不值,將自己的兄長指使的如同僕役一般。
可是沒有一個人說那錯了,只說那兄長不識進退。所以當眾人用那樣輕蔑鄙視的眼光看自己的時候,方雅厚就明白了。他再好再出色,也永遠改變不了自己的出身。他永遠都只能是個庶子,一個不入流的庶子。
哪怕有一天他入朝為官,封侯拜相,受封的也只會是自己的嫡母。更何況他的嫡母身份之高貴,甚至不需要他為之做出任何的努力。
所以,自那開始,方雅厚認清自己的身份,只做一個乖巧懂事的孩子,順著父親的期望去讀書。不再肖想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可是今日當閔姨娘將期望全都寄托在自己身上的時候。方雅厚知道自己不能這麼自私了,還有人需要他去保護。因此,下定決心一定要拼個一官半職,好讓姨娘和妹妹能有個可以依靠的人……
「厚兒。你姨娘的事情……」
方征雲來就是想和方雅厚說說閔姨娘的事情。但是自從自己進了屋子。這氣氛就有些沉悶,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小廝三七見狀趕緊說道︰「,鈴蘭在屋子里熬了夜宵。我去看看,端來給您吃了吧。」
三七此刻見父子兩人要談閔姨娘的事情,知道自己在場只會讓事情變得更加尷尬,于是找了個借口,想要把空間留給父子兩人。
「恩,你去吧!」
三七見此趕緊退了出去,將門輕輕的帶上,自己則守在了院子里,怕有人進去打擾。
「父親,我今天去看過姨娘了。」
方雅厚見父親不知道如何開口于是自己主動提起了話茬。方征雲听此就是一愣,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什麼時候?」
「今天早上,是長姐派了身邊的丫鬟帶著我和雅欣的。」
方雅厚說完就見父親的表情一松,突然心中就對長姐的地位有了新的認識。
從什麼時候開始,長姐居然在將軍府也有這樣的影響了,連父親都在听說是長姐的丫鬟帶著他們的時候才松了口氣。
「恩,你們見面可是說了什麼?」
方征雲故作輕松的問道,方雅厚則回答的落落大方。
「我問姨娘為何被禁足,姨娘不說原因,只說是自己犯了錯!」
方雅厚說完,方征雲的心就有些亂,還好,閔芳華至少還知道這樣的事情是不應該讓孩子知道的,因此沒有說出自己做的錯事。芳華雖然對靳柔下了狠手,但是對雅欣和雅厚卻是真心相待。
自從刺殺的事情被方雅歌捅破,方征雲就對閔芳華產生了懷疑,甚至對自己和閔芳華之間的感情產生了懷疑。他心中閔芳華為自己受盡委屈甘願為妾的事情,到底是真還是假的,方征雲到現在已經分不清了。
「你姨娘不告訴你們是因為這件事情牽扯的很多,讓你們知道了只有壞處沒有好處。你姨娘確實是犯了錯……甚至可以說是犯了死罪,此時能留下一條性命已經是萬幸了。」
方雅厚听了這話內心有些惶恐,他猜到了必然是姨娘犯了錯誤,但是他沒有想到居然會這麼嚴重。甚至從父親的口氣中可以听出,姨娘到現在能活著已經要感恩了。
想到府中傳的,姨娘是因為爭寵惹怒了嫡母才被禁足的傳聞,方雅厚隱隱的覺得這件事情好像是和嫡母有關系。
「是不是……是不是姨娘做了什麼對不起嫡母的事情?!」
方雅厚內心掙扎,知道自己不該問這句話,但是還是沒有忍住,他不知道自己問完之後想要得到什麼樣的答案,但是這個問題如果不問出來,那麼就像是一根刺扎在了自己的肉里那樣難受。他怕時間長了終會成為一個不愈合的暗瘡。
方征雲震驚的看了方雅厚一眼,有心隱瞞,但是又覺得自己這樣語焉不詳的,會不會反而讓厚兒誤會靳柔。方征雲沉默了好長的時間,才緩緩的開口。
「你姨娘是做了對不起整個將軍府的事情,甚至有可能牽連到全家的事情。所以,我們才不告訴你們,不是為了隱瞞什麼……而是為了保護你們。」
方征雲的話說出口,方雅厚長久的沉默了,方征雲也不急,就在那里等著,直到有一刻鐘的時間,方雅厚才抬起了頭。
「等我有一天能力足夠的時候,父親可否將姨娘做的事情說給我听。」
方雅厚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沒有意義,因為自己的年幼,因為自己的弱小。那麼有朝一日當他足夠成熟的時候,是否就有了參與這件事情的權利?就像長姐方雅歌一樣。
方雅厚眼中的堅定讓方征雲動容,同時又讓他慚愧。
如果不是他,靳柔或許不會過的這樣枯燥,如果不是他,芳華或許也不會變成今天的樣子。說來說去是他貪心,娶了靳柔,納了芳華,卻不能很好的平衡兩者之間。
如果他能早早的察覺芳華內心的想法,那麼是不是這些事情都不會發生,芳華也就不用長久的幽禁在凝春居,而雅厚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好像一夕之間就長大成人了。
方征雲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自己的,方雅厚見到父親的沉默,心中悲慘一笑,什麼也不再說。
「父親,我明日就去洪山書院吧,我想早些,熟悉情況。」
方征雲內心就像吃了黃蓮一樣苦,看著倔強的,知道這孩子終是變了。
「我答應你,等你有一天足夠成熟了,我就告訴你,或許到時候你就能夠明白為父的心情了。」父子二人相對無語。(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