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隙澗間刮來了一陣風,將長在山間,開滿純白花朵的桐花樹吹得沙沙響,只見簇擁枝頭的桐花,禁不住風的催,三三兩兩的相約飄然順風滑落,白色的花瓣掉在樹下婉蜒的小河中,飄飄蕩蕩的隨波逐流,一只男性縴白的大掌,在小河的下游,恰好拾起了它。
「又到了桐花盛開的季節了啊?」男人倒映在水中的五官,異常俊美。
他有著一雙弧型完美的丹鳳眼,微揚的薄唇,透著邪魅的弧度,半垂的烏黑發絲披肩而落,微敞的胸膛,心口的位置有著淡淡的粉紅疤痕,看起來像是經歷過一場生死交關的過去。
「爹……」一名不足二歲的稚兒,掙扎著搖擺不穩的腳步,堅持要離開娘親的懷抱,投入那名長相俊美的男子懷中。
「我的好湛兒,怎麼這麼聰明,知道要出來找爹啊?」男子親昵將孩子擁摟在懷,並貼上自個兒的臉,往稚女敕的臉頰蹭了蹭。
「咯咯咯。」孩子開心的手舞足蹈,很享受被爹的寵溺。
「真是偏心,為什麼湛兒就只會口叫爹,卻不會叫娘?」更令她這個做娘心酸的是,這個孩子打從生下來,好像眼里只看得見他的爹,不管是吃飯、睡覺還是逗玩,只要有爹在,他就會乖乖的不吵不鬧,反之,只要爹不在,不管她這個做娘的,拿糖哄、拿玩具拐,通通都不管用,而且還會聲嘶力竭的哭給她看,非把她這個做娘的,弄到灰頭土臉不可。
「呵呵,哪有當娘跟孩子說這種氣話的?」男子不覺得他的湛兒有哪里偏心了,明明就是自己的妻子故意跟孩子賭氣,不然怎麼只要有他在,就不曾見孩子哭過,反之,總听妻子抱怨孩子難帶。
湛兒會難帶嗎?
湛兒可是他見過最聰明伶俐的孩子了!
「哎!不跟你說了,反正湛兒眼里、心里,滿滿的都只有你這個當爹的,壓根兒不把我這個生他的娘當回事。」嬌美的妻子,很是委屈的癟嘴。
「笨心璃,孩子黏我是好事啊!你還要操勞家務,讓我替你分擔辛勞,不好嗎?」
男子見妻子略有不快,他笑著將愛子抱在手上,走近嬌妻身邊,當著孩子的面,俯身在嬌妻的面頰也印上一吻。
「湛兒也要……」小家伙揮舞著胖胖小手,表示親完娘之後,後面還有一個他。
「好好好,都有份。」男子轉頭,又在小臉蛋上,啄了一下。
「咯……」孩子笑了,望著爹爹的眼神,閃閃亮亮。
看著眼前的天倫美景,白心璃咽下無聲嘆息,真搞不懂她生的孩子,究竟是跟自己哪里不對盤?
為何他總是很懂得如何跟她搶相公的愛呢?
水眸無意間瞥見相公手心里的桐花花瓣,她的心頭驀地抽動了下,她輕聲問︰「棲梧,你還會恨嗎?」雖然他們現已隱居避世,並且為了避免無謂的麻煩,經過協調後,鳳棲梧也舍棄原本之名,對外皆稱名為吳桐。
「恨什麼?恨你的背叛嗎?」他的口氣漫不經心,卻仍是刺得白心璃心頭一顫。
「我……」想起當年寂影獻出自己的心竅血,為鳳棲梧換血,事後當鳳棲梧醒後,得知寂影已死的消息時,的確也消沉了好長一段時間,直到湛兒的出世,才漸漸的讓鳳棲梧轉移傷痛的情緒,並且在白心璃的開導下,慢慢地接受為了孩子的平安成長,而避居隱世的提議。
見愛妻蹙眉不快,他並沒有因此掩飾自己的悲傷與藏在心頭的芥蒂,他輕輕地說︰「一直以來,我鳳棲梧就是個玩得起的人,我從不後悔做過的事,唯一的遺憾是寂影因我而死。」舍棄名姓又如何?改名為吳桐避世又如何?骨子里的他,依舊還是那個睥睨一切的鳳棲梧。
「對不起……」白心璃真誠的致歉。
「你不用跟我道歉,那是寂影自己的選擇,我從不怪你。」寂影了解他,他也深知寂影的個性,既然事實已然如此,唯有坦然面對與接受,才是真正對得起亡者心意的態度,不是嗎?
「我真的不想傷害任何人的。」
掌心溫柔的娑撫她的女敕頰,眸心漾著溫暖,但口吐之言,卻又讓白心璃心頭悸顫狂跳。「我知道,不過我不會就此放棄野心的。」
「你還想做什麼?」白心璃的目光緊鎖著他。
「我要用心培養我們的孩子,我要讓湛兒成為出類拔萃的菁英,我要他長大後,再進入瑞鳳殿里當官,相信在我的教下,湛兒一定可以再將整個南鳳皇朝,鬧得雞飛狗跳。」光是想到那個畫面,鳳棲梧就打從心底發出會心微笑。
「總之你就是不甘寂寞。」白心璃被他徹底打敗了。
一位曾經在南鳳皇朝掀起過驚濤駭浪的男人,他的野心怎麼可能會隨著短短的數年而消滅?看來她得花費更多的心思,慢慢消磨他那可怕的念頭才行。
「我不是那種會安分守己過一輩子的人。」他說的是實話。
「湛兒是我們的心頭肉,你可別教壞他。」她打親情牌。
「我教壞他?你沒看到他听我剛才說的話之後,表情顯得很開心嗎?我相信他會喜歡的。」湛兒跟他是同一陣線的,想拿湛兒阻止他的野心,未免小覷了他的本事。
「算了,隨便你,反正這輩子,我是注定要為你擔心受怕。」罷了,要等湛兒長大,尚有好長一段時間,她相信她會有足夠的時間,想辦法從中作梗的。
「呵呵,這就我對你糾纏一生一世的懲罰。」他說過,得罪他的人,他都會從對方身上,索取相應的代價。
忍耐到了極限,水眸迸出冷光,白心璃睨了身旁的男人一記,「鳳棲梧,給你三分顏色,你倒給我開起染坊了?還不快去後院劈柴,等一下就要燒火煮飯了。」氣死她了,反正他橫堅就是要折騰她,時時刻刻替他擔心就對了,既然如此,她也不用跟他假客氣了啦!
「是,我的老婆大人。」很乖的,也很溫柔的又獻上一記吮吻,鳳棲梧用感性而略啞的嗓音,俯在白心璃的耳廓邊低語︰「不過我做完事之後,等一下是不是能讓我做|愛|做的事?」
極盡暖昧與挑逗的言詞,引來愛子的側耳傾听,接著嚎啕大哭的稚子哭音,響遍了開滿桐花的深山里。
看來他們的小家伙,跟娘親爭寵爭的很厲害呢!
鳳棲梧是不是能順利擺平小的,再如願的跟親愛的嬌妻「辦事」,似乎還有得瞧。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