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非質問,神情有些詭異莫辨,相比于平日相處的輕松加了不少的認真,此時又只有兩人在房間,氣氛更加的凝重。阿團微微探身把剛做好的荷包放進一旁的竹籃里,起身上前扶著陳氏在椅子上坐下。
親手給陳氏斟了茶,看她抿了一口才道,卻不是回答而是反問。
「爹是什麼反應?」
陳氏一楞,很開答話,不過有些不耐煩而已「你爹還能怎樣?把證據全都擺在他的面前他也還是心軟,說什麼到底是她的女兒……」看了一眼阿團頓了頓又接著道「你放心,你爹只是狠不下心不代表他不生氣,只說遠遠放在別院不管了。」
「今天安陽公主來的這一遭,確實讓他懵了頭。」
「他雖然生氣,也沒提把許靜語弄回來這事,我勸了幾句,就讓他一個人靜靜了。」
阿團點頭,微微彎身+.++看著陳氏的眼楮問的認真「那娘你呢?你高興嗎?」。
旁邊就是燭台,陳氏把阿團眼里的小心看的一清二楚,有些後悔,剛才不該那麼嚴肅的對她的,連忙道「當然高興了,她這幾年時不時找你的麻煩又對我不敬,我早就想除了她了,不過礙著你爹而已。」
不能像張氏那麼隨便……
阿團微抿唇,小小的彎了一個笑容出來「恩,我確實早就猜到了。」
微微皺眉,頓了頓又補充「只是沒想到安陽的動作這麼大而已。」
安陽脾氣暴這是早就知道的事實,以為她會把人打一頓,或者直接讓皇後娘娘把許靜語送走亦或是送到寺廟去,沒成想,居然是軍妓。這真的有點出乎意料,不過卻不後悔,怪也只怪她點背了。
阿團聰明,陳氏一直都知道,只是沒想到這次她會處理的這麼出乎意料。伸手輕輕拉住阿團的手腕「告訴娘,這一切你是怎麼做到的?」
阿團搖頭「我沒做什麼,只是讓江萬里推波助瀾了一把。」
干脆也不隱瞞,把自己的想法全都說了出來。
「這次我出事,雖然皇後娘娘命令安陽來伺候我,到底還是有愧疚的。安陽也是,雖然她這兩天看起來好像沒什麼,我們一起長大,我自然明白,她也覺得愧疚,甚至很多時候都在遷就我。」
「不像以前那麼隨便了。」
「娘不能馬上拿許靜語怎麼樣,只能一點一點的磨,費時又費力,還會留下隱患。如果是由安陽或者皇後娘娘出面,也不用顧忌爹的想法了,反正不是娘你做的。安陽為我做了事又減少了愧疚。」
「一舉兩得。」
話說的平靜,事情也算圓滿的解決,可是阿團卻不覺得高興,倒不是因為許靜語,而是安陽。一直知道她受不得激,沒想到這次動作這麼大,高興又無奈。高興的是她為了自己能做到這地步,無奈的是,她的脾氣確實很燥。
「安陽怎麼辦?她這次一點都不掩蓋,外面會怎樣傳她的名聲?」
雖然安陽從來不在乎這個。
女兒太聰明也是種負擔,突見阿團露出的迷茫,陳氏甚至是高興的,這代表自己還是可以教導她的。伸手點了點阿團秀氣的小鼻尖「我剛想夸你聰明,這會怎麼又笨了?公主這事確實處理的不太妥當,可你別忘了,她後面還有皇後娘娘呢。」
「你以為皇後娘娘會坐視不管?」
「她愧疚是真的,可安陽公主是她的女兒,她絕對不會放任的。」
微微垂下眼簾思考了一番猶豫的再次道「而且我認為,今天這事,說不定就是皇後娘娘授意的。安陽公主雖然急躁卻又不傻,她應該知道這事傳出去會又怎樣的反響,她還是這麼做,應該是有些依仗才對。」
「說不定皇後娘娘早就把後手說了,所以公主才會毫無顧忌呢。」
陳氏說的如此明白,阿團不用細想也就明白了。是呢,皇後娘娘對安陽那麼好,這次必然是有後手的,不然那些從宮里跟安陽去的粗使婆子們也不會把安陽的話執行的這麼徹底,肯定是皇後娘娘的意思了。
阿團低頭沉思,陳氏也在看著她。
這次來問,主要是心里是有猜想,所以才會來求證。之所以是猜想,是不確定,阿團能做到這麼好。自己的女兒自己清楚,她雖聰明,有自己的原則,卻有些心軟。就比如說,她從來不用外人送的東西。
不管是好的壞的,全部鎖在庫房里,輕易不能動。
這說好听點,是防患于未然,說難听點,是逃避。誰也不能保證一輩子都不接觸外人的東西,可是她依舊這麼做。對這其實是有些不滿的,可想著她還小,主要是還沒經歷過。她沒有切身的感受,自己說的再多,只會讓她不耐或者厭煩。
慢慢收拾許靜語一是為了老爺,二也是為了教阿團一些東西。
沒想到,自己的打算直接被腰斬了,阿團直接交上了一副最好的答卷。
腦子里過了幾個皇後可能做出的後手,徹底的明白了才抬頭看陳氏。秀眉微挑,阿娘怎麼了,一臉欣慰的樣子?剛要出聲陳氏已經回神,起身「這次我很滿意,我只是來告訴你,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我很高興你能做的這麼好。」
「至于安陽公主,你確實不需要擔心,皇後娘娘一定會完美的收尾。」
娘兩說話間燭台已經悄悄的下了一截,燭淚滴落到燭盤里又凝聚。陳氏抬頭看了一眼牆上掛著的西洋大鐘,一邊提步一邊道「時辰也不早了,你爹今天心情不好,我得去小廚房給他準備一些他愛的吃食,你早些休息,不要看書看的太晚。」
阿團點頭,扶著陳氏的手臂往外走送她出門,剛到門口就遇上了許澈明。許澈明看到陳氏的瞬間,立馬把手里的東西背到了後面,阿團眼尖的瞅著是一個小壇子!這些天阿娘不準踫酒,可饞死了!
陳氏剛想說要走今天還不早點休息,這時候來找妹妹做什麼!話還沒出口,阿團已經松開了陳氏的手,幾步跑到了許澈明的面前,親密的挽著他的手臂「三哥!」可甜可膩,恨不得整個人都扒拉在許澈明身上。
許澈明也很上道,深情的凝視著阿團,帶著笑音的低沉「這麼想我?」
阿團嘴角一抽,差點控制不住的從許澈明身邊跳開。阿團受不了,陳氏更受不了。無語的搖頭,攏了攏身上的披風,一邊快步走一邊囑咐「外面涼有話進里面說,不要玩的太晚,都要早起。」
話剛說完,人就已經拐過走廊沒影了。
這陳氏一走,許澈明馬上又吊兒郎當的了,微微舉起一直背在後面的右手「你能把你的爪子從這移開不?」原來阿團剛才可不是扒拉在許澈明身上,而是抓著後面的酒壇呢!
「不能!」直接伸手搶了,一邊打開壇子一邊聞酒香,滿意的點頭,然後看也不看許澈明一眼,直接抬步往回走了。許澈明也不惱,跟了進去只嚷嚷阿團是個白眼狼「我好心給你送來,你都不感謝我一聲?」
聞言阿團直接翻了一個白眼。
「你這說好听了叫借花獻佛,說難听了可叫偷!」
「是二哥的酒又不是你的,我干嘛要感謝你?」
一邊說一邊把旁邊櫃子里的一套白玉紅梅的精巧小白玉瓷杯拿了出來,小心了倒了兩杯出來,撲鼻的杏花酒,參雜著絲絲的醉意。阿團把酒杯放在鼻尖輕嗅,過了好一會才可惜「若是梅花釀的,就更適合這套杯子了。」
然後就舉起酒杯,看著許澈明。
兩人都心知肚明今晚是來做什麼的,今晚,許澈明是來道別的,,他就要走了。
阿團有個習慣家人都知道,不喜離別,也從來不送人走。許澈明知曉,所以今晚才會,剛才陳氏也沒有攔。什麼也不說了,也拿起了桌上的酒杯,輕輕的踫了踫「我不敢保證別的,等你嫁人的時候,我一定回來給你風風光光的添妝。」
「就算是太子,也不敢隨意欺負你。」
阿團眼楮泛紅,眼淚模糊了視線,什麼也不說,只是點頭,然後把杯里的酒一飲而盡。
很是討厭離別,甚至連話也不想說,越說就越難過,可這一切又不能改變。伸出手背把眼淚擦去,起身去了里間把坐好的荷包拿了出來,親手系在了許澈明的腰間「不要拿下來,什麼時候都不要拿下來。」
不信佛,這個時候也只能祈禱佛珠保佑了。
保佑三哥平安歸來。
許澈明低頭看著腰間的荷包,手指輕輕在上面劃過,低聲承諾。
「好,我保證,什麼時候都不拿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