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團不動聲色的看著緩緩走過來的幾人,黝黑的眼眸始終不離白著一張臉的許心瑤,眼眸深處飄過了一抹不耐和凝重,煽動人心虛張聲勢,這是要把家丑鬧到人盡皆知的地步?從許心瑤出聲的那一刻,安陽就樂了。
沒有回頭,只盯著阿團的臉,想看她的無奈,想看她這次還能忍到什麼地步。隨著阿團微抿的雙唇,安陽也斂了笑臉,冷著一張臉看向了許心瑤,然後眉心一皺,這許心瑤是要把兩人不和的事鬧到明面上來了?
自己要當跳梁小丑還拉別人下水。
阿團是面無表情,安陽更是眉梢都染上了凌厲。許心瑤腳步一頓,好似快哭一般看向了旁邊諸人,似乎不肯再上前了。旁人幾個姑娘卻不肯罷休,推推嚷嚷後堅定大聲道︰「怕什麼,萬事躲不過一個理字,不要怕!」
這是說給許心瑤听的,更是說給阿團和安*陽听的。其他人听到這話,礙于安陽和阿團的身份沒有馬上過來,卻都停住了手邊的事,豎著耳朵听呢。甚至于男子那邊,好像也察覺到了這邊的不對勁,都站到了河邊細看。
阿團勾了勾嘴角,低聲對安陽道︰「這事你不要管,看著便是。」默默的看了阿團半響,安陽點頭。原本挺直的背脊一彎,整個人都懶散下來了,甚至還心情很好的自斟自飲,十足看好戲的模樣。
不過幾步的距離,許心瑤磨蹭了許久才走到了阿團的身邊。
阿團從地上起身,理了理並無塵土的衣擺,側著臉直直的看向許心瑤的眼楮,拆開了她面上的柔弱看向了深處的陰狠。半響後眼楮半闔,輕聲道︰「你確定?」
這句沒頭沒尾的話旁人听不清楚,許心瑤卻是清清楚楚,阿團這是在給她最後一次機會。袖里的手指一顫,當然知道和阿團對上無疑于螞蟻撼樹,害怕不過一瞬之間就變成了志在必得,今天必須把她的虛偽面具撕裂!
煽了這麼久的人心,不就等的是今天麼?
其他人不知不過眼神間兩就過了一個回合,只看到兩人都不,站在許心瑤身邊的一位姑娘急了,推了許心瑤一把︰「快說阿!」許心瑤好像趕鴨子上架一般,猶豫不決的看著阿團。
過了好一會,臉色都漲紅了。半響後眼楮一閉,快速道。
「三你這樣是不對的,你和太子殿下早有婚約在身,又怎麼能和衛將軍私相授受呢!」
「你,你這樣做,會讓整個家族都蒙羞的!」
聲音悲憤到有些刺耳,就連河岸對面的男子們都听的一清二楚。
這話一出,人人大驚。
阿團和安陽上車後就沒再看外面,安陽更是只和吳子玉打機鋒去了,當然不知道吳子玉和衛長恨一起護衛她兩馬車時旁人的嫉恨。更不知道許心瑤下車後支支吾吾的說著好像在家里看到過三和衛將軍。
阿團神情不變,泰然處之,旁人卻是忍不住了。
這許心瑤也是個沒出息的,說了半天就鬧了這麼兩句話出來,真是悶棍都敲不出來兩個字!這許家三姑娘身份貴重是因為她是將來的太子妃!現在她和別人有了來往,等太子或者宮里的人知道了,安陽公主也保不了她的。
這會,也不必忌諱什麼了。
「三姑娘,不知道這二姑娘說的可是真的?」
「你既然和太子已有了婚約就該恪守婦道,和衛將軍有牽扯是怎麼回事?」
「三姑娘想要腳踏兩條船,就沒想過翻船的那天麼!」
「許家一門榮耀全靠皇恩維系,三姑娘如今的舉動,許家不僅爵位保不住,恐怕還要遭受滅頂之災呢!」
阿團是第一次听到這樣的話,第一次被人這麼的「不客氣」。平靜的掃過這些人的臉再次回到了猶自紅著臉的許心瑤,她看起來好像對自己很失望?勾了勾嘴角,接著旁人的話道︰「是了,被皇家的人知道我做出此等不堪之事,許家一個人也別過了。」
眼神一轉,微微偏頭看著許心瑤,有些疑惑。
「一筆難道能寫兩個許字?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我倒是有些不明白了,我不好了,許家不好了,對二有什麼好處呢?」
不解的蹙眉,精致的眉眼是深深的疑惑。詫異的看著許心瑤︰「二如今做出這麼大的陣仗來討伐我這個不堪之人,可我之前並未听到二的半句勸解……」
說到這就停住了,留給眾人的是無限遐想。
你不跟我說,直接鬧到大眾面前?你安的是什麼心?所有人都順著阿團的話想到了這,然後狠狠皺眉看著仍舊蒼白著臉的許心瑤。是了,這許家二房如今已敗,許心瑤更是靠著大房過活。
大房不好了,對她來說更是雪上加霜。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還是說……」阿團頓了頓,再次掃向了眾人疑深慮重的臉「二現在已經不顧我娘對你的孜孜教導和悉心養育,只想著把我拉下手。二房已敗,大房又怎麼獨善其身,所以借著在場諸位的手?」
「啪啪。」自顧自的拍手,然後對著許心瑤的贊許︰「二果然好算計。」
一個不忠不孝不義之人,居然有這麼多人來給她當出頭鳥!
所有人都明白阿團的意思了,被挑撥的躁動的心也靜下來了。你不單獨和她說,而是在她不在的時候在眾人面前支支吾吾是些似是而非的話,,你不是拿我們當出頭鳥是什麼?!心思轉的快的馬上反應過來。
直接對著許心瑤道。
「你從來都沒跟三姑娘單獨講過,為什麼要跟我們說?」
「你們兩不是麼,她不好了對你有什麼好處?」
「還是真如三姑娘所言,你只是為了把她拉下馬,把我們當出頭鳥!」
對三姑娘在事情塵埃落定之前還須得有些顧慮,這二姑娘,倒是沒顧慮了!許心瑤大驚之余沒有馬上答話,其他人卻沒有等她的耐心了,有人更是直接上手推了她一把︰「阿,你什麼意思!」
許心瑤驟然被推了一個踉蹌,堪堪穩住身形之際,震驚的看著面色平靜的阿團。早就知道她心思聰穎能言善辯,沒想到幾句話就把自己這兩天所做的努力全都白費!自己煽動的是人心,她直接挑起的是眾怒!
而且是對自己所問一字未答就把局勢扭了過來!
深呼吸了好幾次,袖里的手狠狠的掐向了腰間的軟肉,很用力,猛然一掐,眼淚都快出來了。眼里蒙上了一層霧氣,看著阿團說的痛心︰「我是寄人籬下當然沒有的資格,我若是單獨跟說了,我還有機會站在這?」
也不待眾人反應,食指直直的指向阿團,聲音有些顫抖更多的卻是破釜沉舟的一往無前︰「三你剛才說了這般多,可對我的問題卻沒有絲毫的回答,更是直接轉了話題。我且問你,我那日在家里看到你和衛將軍可是真?」
「衛將軍現在腰間所系荷包可是你親手所繡的!」
已經沒有退路了,現在旁人已經有了疑慮,不能再繼續剛才阿團的話題了,只有繼續最初的話題自己才有生機。只要這事鬧出來了並且證據確鑿,誰還會在意自己拿別人當出頭鳥的事,只能咬死這個說了!
安陽喝酒的動作一頓,原來還有證據?自己當然阿團絕對不會做對不起哥哥的事情,只是許心瑤說的這般坦然,回頭遙望河對岸,那衛長恨身上確實有個荷包!隔得遠不知是不是阿團所繡……
可許心瑤說的這般坦然,顯然是有依仗的。
阿團微垂眼簾,看到安陽擔心的神色,對她安撫的笑了笑,不必擔心。轉頭看向河對岸,吳桐負手立于岸邊,冰冷的面具遮住了他所有的神色,修長的身軀站在那就是自己最大的依靠!抿唇一笑,安心至極。
秀眉一挑,輕聲道︰「過來。」
所有人都注視著阿團的一舉一動,見她看向了對面的衛將軍,心里已是詫異至極,這會還喚人?連安陽眼楮都瞪大了,一眨不眨的看著對面負手而立的衛長恨。然後所有人的眼珠子都瞪的無比大,這衛長恨居然毫不猶豫的輕點水面過來了!
也顧不上男女大防了,所有人都被這一出給弄懵了,怔怔的看著站在阿團身旁的衛長恨,這是要坐實「奸夫」的身份麼!這兩人的膽子未免也太大了點!許心要更是詫異到極點,嘴巴微張。
上次撞見她兩時還偷偷模模的,這會就要光明正大了?!
阿團沒有,只是伸手解下了吳桐腰間的荷包拿在手心,對著許心瑤頷首︰「沒錯,這荷包確實是我繡的,那又怎樣?」
許心瑤︰……
眾人︰!!!
這般坦然真的好麼!所有人都覺得自己腦筋轉不過來了。
阿團靜靜的看著詫異的許心瑤,腦子里閃過的是從小到大和許心瑤短短幾次見面的一點一滴。有些悵然,實在不知道許心瑤為什麼要和自己走到這一步?安分過自己的日子難道不好?
可她恨自己是真的,雖然……並不知道她的恨意從何而來。不過,那也不重要了,既然她鬧了出來,就不要想再虎頭蛇尾了,這場,自己不會再幫她收了!
轉身仰頭看向了靜靜站著的吳桐,貝齒微咬朱唇看著有些不安,可眼里閃過的卻是古靈精怪,輕笑道︰「怎麼辦呢,今天你這面具必須得摘下來了,不然我就真的是那不堪之人了。你摘,還是不摘呢?」
真是不堪之人?所有人的心思都隨著阿團的話微動,這話听著好像有些不對勁?
吳桐淡淡頷首,聲音帶笑低沉︰「我說過,這面具只有我今生的妻子才可摘下來,你想摘,摘了便是。」
衛將軍要摘面具了?
阿團甚至都不給眾人反應的時間,直接伸手把衛長恨的面具給摘了下來,偏頭說的嬌俏︰「現在所有人都知道是我摘了你的面具了。你今生的妻子只能是我了,可後悔?」笑顏如花,比三月的春陽還要明媚。
吳桐低低一笑,看著阿團說的無比寵溺︰「我若後悔,你不得鬧死我?我可不敢。」
眾人都有些麻木了,除了最開始陪著許心瑤來的眾人,其他人也覺得腦筋都木了,震驚實在是太大了。先是說不堪,又說不義,然後偷情便偷情罷,這許三姑娘居然光明正大的認了?
認就認了,還拉著所有人見證她們的「偷情」!
最後……原來這衛將軍長的這般俊朗。凌厲的眉鋒,深邃的黑眸,輪廓分明的臉龐,整個人如那迎狂風而立的青竹,巍然不動。容貌這般出色,不看家世,單這張臉就可以迷倒眾人,可為什麼一直不曾摘下面具?
突然傳來了一聲樹枝被踩斷的裂聲,在這樣安靜的氛圍下極其的明顯。眾人詢問望去,是許心瑤。現在的許心瑤可不是蒼白柔弱的神色了,整個五官都有些扭曲了,心神俱裂的樣子,看著摘下面具的衛將軍,特別的不可置信一般。
聲音極近顫抖。
「居然是你……」笑的很是苦澀「我真傻,怪不得呢,怪不得呢!」
這突來的場景讓所有人都不明白,可是看許心瑤現在的模樣,整個人搖搖欲墜,瘦弱的身子好像輕風一吹就要倒下,已到崩潰的邊緣,自然不可能給眾人解惑了。好在眾人沒疑惑太久,又傳來了砰的一聲。
轉身看去,是安陽公主手里的酒杯直接砸了在桌子上。
安陽的手還維持著握杯的姿勢,皺著眉死死的看著吳桐。過了好一會慢慢起身,視線始終不離吳桐,一步一步的走到吳桐面前站定。眼神仔細描繪過他的容貌,過了好久後才不可置信的顫抖出聲︰「大哥?!」
安陽公主的大哥?
安陽公主的大哥是太子殿下!!!
所有人極盡可能的瞪大雙眼,齊齊後退了幾步驚懼的看著衛長恨。
所以……
衛長恨其實是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