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也不等裴之衡回應,一手就拋出一件飛車,另一只手將裴之衡扯了上去。就見那飛車呼嘯一聲飛入雲端,往鐘鳴傳來的位置而去。
裴之衡頗有幾分無奈︰「謝師兄……」
對方嘿嘿一笑︰「不必謝我,我不過是自己想去看個熱鬧,你是順帶罷了。」
裴之衡道︰「我不是在謝你,是在稱呼你。」
那人哦了一聲︰「我就說憑我跟師弟你的關系,哪里需要謝來謝去的假客氣——嗯,師弟,你這幾日好象心事重重的樣子,莫非家中事情仍未徹底解決?」
裴之衡搖頭道︰「並無此事。」就算裴氏的事沒有解決,也不會被他放在心上,他只是……他往遠處看了一眼,不知是想起了什麼,眸光微微柔和。
那人打量他幾眼,樂了︰「師弟,瞧你這樣子,倒像是生了病。」
裴之衡詫異︰「不曾,我身體一向康健。」而且修士要生病也不是那麼好生的。
那人就不懷好意地笑︰「此病人稱,相思病。」他伸手將裴之衡一攬,「師弟,給師兄說來听听,此次回家,你見到了什麼絕色尤物不成?竟讓你心心念念的惦記著?」
裴之衡聞言先是一愣︰相思病?繼而他的注意力又轉移到了對方之後的話上,心想不知別人是什麼看法,但在他眼里,南蔚的確是絕色。
看到他這副樣子,那人還有什麼不清楚的,「師弟,你既然喜歡人家,怎的只顧著單相思,不去追求?」
裴之衡愣了愣︰「追求?」
「師弟啊,你果真是入宗之後幾乎不曾被我燻陶,整個人都呆頭呆腦起來。要獲得美人心,自然也得有所付出才是。唉,瞧你這副傻樣,來來來,師兄教你幾招!」
就在師二人說話的時候,飛車已經到達了他們的目的地。從雲頭上方按落下來,裴之衡與那人一躍而下的時候,就見下方平台上已經是人滿為患。
那人倒是毫不在意,目光往人群中一溜,拉起裴之衡便往一個方向走去,快到的時候才提高了音量︰「麓行,我就知道什麼熱鬧都少不了你。」
那被稱作麓行的青年在此地擺了桌椅,桌上還有茶點,一個人佔據了一塊地勢頗高的位置,四周卻無人出言阻止,反而將這塊位置讓了出來。
他穿了一身太一宗隨處可見的青色長袍,渾身那股皎若明月的氣質卻足以讓他月兌穎而出,絕不會泯然眾人。聞言此人扭頭看,唇角泛起一絲淡笑︰「好你個謝星淵,來蹭我吃蹭我喝也就罷了,今日還多帶一個人。」
謝星淵帶著裴之衡,介紹道︰「這是我小師弟,裴之衡。」
裴之衡連忙向對方見禮,他此時已知道了此人的身份,正是與謝星淵一同名列本宗這一代最出色十名弟子的于麓行。
于麓行看他幾眼,笑道︰「我早就听說谷師伯收了一位天賦出眾的弟子,無奈一直閉關,出關後又事務纏身,一直未曾得見,今日見到,倒是名不虛傳。」
沒等裴之衡說話,謝星淵已經道︰「行了,咱們之間還需如此客套,快上你那茶給我師弟喝,還有那糕點!」又看了眼遠處雲霧彌漫的地方,「麓行,今次拜山鐘是怎麼一回事,你可知道?」
裴之衡便沒有多說,只默默坐在一旁。
他入門時間比謝星淵和于麓行要晚上數十年,論修為更是不能同日而語——別看他二人面貌年輕,這二人可都是元嬰修士。
于麓行微微一笑︰「我比你們都來得早,自然知道。」
謝星淵眼楮一亮︰「說說,什麼情況?」
于麓行道︰「有人拿著玄機令上門。」
謝星淵一听,更是大感興趣︰「玄機令?真的假的?要說這玄機令,據說還是我們入門之前的百余年前,有一位師叔持此令上門,誰知到我們入門的時候,那位師叔便已經渡劫飛升了?」
于麓行頷首,目光若有所思地在裴之衡身上打了個轉,才道︰「確有此事,那位欒師叔正是出自我們邳濟支脈,我師父說起他來,也是贊不絕口。」
謝星淵道︰「不知今次這持玄機令上門之人,是否會成為下一個欒師叔?」
于麓行道︰「前提是他提出的要求是要進入我們太一宗。」
謝星淵道︰「那還用說?拿著玄機令在手還不入宗的人,簡直白瞎了他手里的玄機令!」
這時候,謝星淵也注意到了裴之衡有些不同尋常的表現——這位小師弟平日里一貫沉穩,雖然在他們幾個師兄面前也會露出少年人的活潑,但大多數時候卻是老成持重。可是此時他卻盯住那雲霧繚繞所在,眸中閃動的,竟有些像是……期盼?
「師弟?」謝星淵叫了裴之衡一聲。
裴之衡沒應聲。
謝星淵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才收到裴之衡的反應︰「謝師兄?」
「看什麼呢?那兒什麼也沒有啊。」謝星淵有些不明所以。
裴之衡道︰「沒有,只是听師兄說起玄機令,有些好奇。」
謝星淵道︰「我也好奇,希望快些揭曉。」
裴之衡就嗯了一聲。
于麓行含笑瞥了一眼裴之衡,心道這少年可不像是好奇,更像是知道什麼內情。不過裴之衡不說,于麓行也並不打算追問,他這兒已經又來了一個同是十大弟子的人。
裴之衡這次卻沒顧得上去打量這位被謝星淵稱作「穆康」的冷面師兄,他心里只回蕩著于麓行的一句話——「有人拿著玄機令上門。」
從他們的話里,從之前的傳聞里,不難判斷出一件事,那就是玄機令極為罕見。那麼這個持玄機令來到太一宗的人,會是南蔚嗎?
拜山鐘鳴了九下之後,就徹底沉寂了下去。所有前來圍觀的弟子都好奇地注視著雲霧背後,那里是太一宗的祖師殿,也是所有人拜入太一宗的時候都會進入的一座大殿。不管結果如何,恐怕很快他們就能得到答案了。
下一刻,雲霧倏然激烈地翻騰,就如同水沸一般,然後空中隱隱出現一只閃爍金光的大掌,只見大掌往雲霧中做出拉拽的動作,就有一條乍一看約莫數丈寬、不知多長的雲霧帶被那大掌拉入空中。
緊接著,這條雲霧帶好似在空中形成了一道極為恢弘的河流,河流中有絢爛光彩閃動,美得動人心魄。
大部分弟子都為此露出震撼神色,只覺得目不暇接。
而略知內情的弟子更是驚駭不已,便是謝星淵三人都吃了一驚。
謝星淵瞪大眼,喃喃道︰「渡天河?!」
裴之衡看向他︰「師兄?何為渡天河?」
于麓行先一步解釋道︰「知道渡天河的人非常少,因為幾乎沒有人會選擇渡天河。但持有玄機令之人渡天河,只有一個目的,就是直接成為親傳弟子。」
他眯起眼楮看向那一道「天河」,「看來今日這位持令人的野心不小,其實只要拿來了玄機令,要成為本宗弟子自不必說,更是能直接成為內門。但若想再進一步,還有數個選擇,這其中最為艱難的,收獲也最大的,便是渡天河。在此之前,我們也只是听說過,卻不曾親見,今日還多虧了這位持令人……」
他說到這里,對裴之衡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裴師弟,你這位朋友,恐怕不清楚渡天河有多麼困難,若他也跟你修為一般無二,今次是必敗無疑。」
謝星淵扭頭看裴之衡︰「師弟,你朋友?」
裴之衡道︰「可能是,我不確定。」
謝星淵問︰「那你朋友修為如何?」
裴之衡道︰「與我相仿。」
謝星淵道︰「那你這位朋友的選擇還真有些不智。」
「不,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