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子馨滿心喜悅的朝辦公室走去，想著今晚下班後該與卓岳到哪個地方用餐。
她興匆匆的停在辦公室門前，笑吟吟的將門打開……
怎知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張陌生的艷容，立刻讓她唇邊的笑意消失。
「卓總經理，你有客人啊？」子馨干笑著。
卓岳無奈的對她點點頭。
子馨偷偷瞄著那位挺時髦的小姐……身材豐腴又凹凸玲瓏，穿著一身名牌套裝。教人不敢恭維的是，她臉上擦了厚厚的粉底，眼楮畫著濃濃的眼影，上面還沾上了又長又翹的假睫毛，再配上深磚紅色唇膏。
這時候，程丹盈也默默的打量眼前的子馨。
一張素淨的臉，就連口紅都沒涂，又將長發扎成兩條麻花瓣。雖然長得漂亮可人，可應當不足構成威脅。
程丹盈走到子馨面前，扯著一抹假笑。「你好！」
「你、你好！」子馨露出不太自然的笑向她點頭，心里卻十分不安……她可以明顯的感覺出她似乎對她有著很深的敵意。
程丹盈故意挖苦道︰「沒想到這里還有這麼漂亮的小姐，尤其頭發還扎成兩條辮子，簡直就像小學生一樣天真可愛啊！」
卓岳立刻站到兩人中央，想要化解尷尬。「我來幫兩介紹一下，這位是程丹盈……」
程丹盈連忙打斷他的話，「我父親跟他父親是世交，而我跟卓岳更是自小認識的青梅竹馬。」她有意強調兩家人的密切關系。
未料到她會有此一說，卓岳窘迫地只好干笑。
他裝做若無其事的繼續介紹，「丹盈，她叫子馨，是我的……」
「是你的女同事吧！」程丹盈再次打斷他的話。「真是人如其名，還真是漂亮啊！哪像我，總得靠化妝品來遮丑。不過這也難怪啦！誰要你的年紀比我小呢！我都要以為我是在跟個小娃兒說話呢！」
「程小姐也很美麗嬌媚啊！化妝品只會讓你更加明艷亮麗，風情萬種。」子馨勉強笑著恭維道。
「如果我真如你說的那樣美麗，早就該舍棄那些瓶瓶罐罐，學你臉上不抹半點粉彩胭脂。」程丹盈一再冷語嘲諷著，「不曉得你是天生麗質，還是微薄的薪水供應不起昂貴的產品？」她頓了頓，逕自又道︰「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因為至少還有個好男人來跟我求婚。」
她兩眼一亮，帶著無限愛慕情意的眼神投向卓岳，頻頻放電。
見到程丹盈的態度這麼曖昧不明，子馨不禁有些疑惑的重復她的話，「好男人來跟你求婚？」
程丹盈親密的勾住卓岳的手。「是啊！卓岳已經正式向我求婚了。」
子馨強壓著怒氣，朝卓岳投去詢問的眼神，一心只想知道他的回答。
「子馨，你听我解釋，我一定會把你……」
程丹盈絲毫不肯罷休，「對了，關于山莊的財務問題，我爸爸他說一定幫忙到底。」
卓岳臉上頓時出現疑問。
「你這麼快就忘啦？前幾天你向我求婚的時候不是提起山莊的事情嗎？你放心，再大的困難我父母都不會袖手旁觀的。因為。」她甜甜一笑。「我們就快要結婚了，娘家幫忙夫家是應該的嘛！」
糟糕！一定是她見到子馨心里不高興，想要對她示威，才會說出這種話來。
為了所愛的女人，卓岳只好直言打發程丹盈。
「丹盈，我還有事要忙。」
「什麼……你今天又不能陪人家吃飯哦？」程丹盈不滿的噘唇跺腳。
卓岳不耐煩的說︰「丹盈，你先離開好不好？」此時他的眼中只有子馨落寞的神情。
程丹盈看著眼前的兩人，明白自己再這麼胡鬧下去，只會讓狀況變得更難看。
她深呼吸，壓緩怒氣，再佯裝若無其事，柔順的說︰「既然這樣，那我就先回去羅！」
「嗯。」卓岳松了口氣。
程丹盈臨走前不忘回眸一笑，「下回你可不許再找任何借口推托了哦！」
卓岳揮揮手，一副無力的神情。
如果可以，他倒希望這一輩子永遠都不要再見到她。
子馨一路上都在發飆，直到回到卓岳的住處，她依然是怒氣沖沖，而始終跟在她後頭的卓岳，噤聲不敢多說什麼。
「那個叫程丹盈的女人真是有夠不要臉！說什麼她擁有一個好男人。哼！你才不是她的呢！」子馨抓起他的衣領左右搖晃，越想越火大。「不要臉！還想跟我搶？」
卓岳拍拍她的背，又模模她的頭，溫柔的輕聲安撫，「子馨，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子馨嘆口氣，「算了！我也懶得跟這種女人生氣。只是我想知道接下來你要怎麼做？」
「什麼接下來要怎麼做？」卓岳不解。
子馨擔憂的問︰「程丹盈不是說山莊的經營有困難嗎？」
「別擔心，我絕不會為了這點小困難就犧牲自己一生的幸福。」卓岳實在不願為她帶來煩惱。
子馨還是不放心，「可是再怎麼說，程丹盈總是你父親為你挑選的兒媳婦耶！」
「別擔心這個，我一定會找機會跟我父親談的。」
「我擔心倒是你身體里的另一個『他』。」子馨神色擔憂。
卓岳一愣，直干笑著，「我真沒想過自己竟是這麼麻煩的家伙！」唉！又是那個隨口胡謅的爛借口。
「我曾听說過，人的潛在性格往往就是他的本性。說不定你的基因中就隱藏著駭人可怕的魔性呢！」子馨說得認真。
「魔性？你當我是撒旦轉世啊？」
「沒有啦！我是跟你開玩笑的。」子馨微微一笑，試圖緩和心中突升的不安。「可是。那個 卓岳 的眼神總讓我感到有絲惶恐。」
「我想，他是喜歡你的吧？」他一再暗示自己就是那個「卓岳」。
子馨笑得有絲得意。「干嘛？你在跟自己吃醋啊？」
「是啊！而且醋勁可大的咧！」卓岳一把將她抱得緊緊的。「別忘了，你永遠都是我的！」
就算可能面臨不堪的打擊，他都必須勇敢面對。因為這可是關系到他的未來，他與子馨的未來。
「最好把你剛才說的話統統忘記！」卓父冷凜威嚴，有種不容他人抗拒的氣勢。
「但是。爸，我是認真的啊！」卓岳早有被拒絕的心理準備，他絕不會輕言放棄！
「我早該認清這一點。我這一生終究還是沒有兒子能夠依靠。」
「爸……」
「你別叫我爸爸，我不是你爸爸！充其量。我只不過是白白扶養你二十多年的冤大頭罷了！」卓父的眼神中充滿了哀傷與憤怒。
「可是我一直都把你當成我的親生父親啊！」
「你要真把我當成親生父親，就不會不顧我的死活了！」
「爸！我真的沒有。」
「沒有？剛才你跟我說了什麼？」卓父氣急敗壞的。「當初答應結婚的人是你，現在要毀婚的人也是你。就為了一個小小的女接待員，你就。你這樣叫我怎麼辦？我們根本得罪不起程家呀！」
卓岳急道︰「爸，相信我，就算沒了程家，我也一定會把度假山莊撐起來的！你就別再逼我和程丹盈結婚了，好嗎？」
卓父的雙眼變得黯淡。「我逼你？原來你始終認為我是在逼你？」
「爸。我沒這個意思。」
卓父轉過身，不願再看他。「你走吧！我自己的度假山莊我自己會想辦法。唉。反正我是注定要孤單終老的。」
卓岳連忙走到父親面前，關切道︰「爸，度假山莊的情況真有這麼糟嗎？」
卓父再次嘆氣。「如果不是情況危急，我怎會要你一畢業就馬上回國呢？只有跟程家聯姻，才能幫我度過難關哪！」他激動的緊握住卓岳的雙手，哽咽的說︰「爸爸知道這對你不公平，我。我也感到非常虧欠內疚啊。」
卓岳回握父親的手，一臉認真的說︰「爸，千萬別這麼說。不管這山莊有多麼大的困難，我都會想辦法讓它撐下去的。」
「你從小都不曾忤逆我，現在你卻跟我說你有心愛的女人。這叫我怎麼跟你程伯伯交代？」卓父既感動又無奈。
卓岳安慰著，「這你就別擔心，我自己會跟程伯伯說的。我一定會請求他的諒解。」
「你的想法實在太天真了。你以為這個社會光靠 朋友 的交情，就能高枕無憂嗎？在商言商，憑什麼要人家無條件的幫助我們？」
「我。」
「爸爸老了，再也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了，你真忍心讓爸爸一手建立起來的度假王國倒閉嗎？」情非得已，卓父只好狠下心腸拿兒子的幸福做為利益交換。「你自己想清楚吧！看是要外面的女人，還是要我這個糟老頭！」
卓岳聞言，心頭突地變得萬分沉重。
「對不起！我還是遵照我父親的意思，決定要跟程丹盈結婚。」卓岳的神情異常冷漠，就連聲音都冷得彷似冰雪。
「你再說一次！」子馨微愕，顯然無法接受耳朵所收到的訊息。
卓岳無情的說︰「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了！」
「你騙人。」子馨依舊無法接受，神情有些恍惚。
「哼！你還真以為我愛你呀？」他的聲音無比的平板冷硬。
「難道不是嗎？」子馨全身迅速地泛起一陣哆嗦，腳底漸升寒意，直上心頭。
「你當真這麼好騙？哈！你究竟是天真還是愚蠢？」
雖知眼前的男人並不是那個「卓岳」，可子馨心中還是有點期望是他。「你是那個 卓岳 對吧？為什麼你又要跑出來攪局呢？你這樣三番兩次的來搞破壞，究竟能給你什麼好處？」
卓岳冷睨她一眼，「你就這麼相信我有雙重性格？」既然自己無能也無法挽回，就讓她再誤會下去吧！
「沒錯！我相信你絕不會騙我。」
卓岳惡意的向她靠近，露出邪笑。「可是我對你一直是只有。謊言！」
「不！那不是謊言，你不會騙我的！」她的眼中泛起水霧。
「是的，從頭到尾就是一個騙局，是你自己傻得要來扮演這個愛情游戲中的女主角。」卓岳輕聲細語，卻不帶絲毫情感。「因為我沒辦法自主我的婚姻，只好玩起一場又一場愛情游戲。」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淚光朦朧了她的雙眼。
「就是這樣！在國外留學時，我就經常這麼玩，回國後，遇見了你這個蠢蛋，讓我不由自主的再次主導我所擅長的游戲。」卓岳狠下心來，句句言不由衷。
「騙人！騙人！騙人。」子馨終于落淚，心痛的大喊，不明白他怎麼忍心這樣傷害她！
「你不相信也無妨，因為事實就是如此。我根本就沒有雙重個性……等我結婚那天，你就會明白這一切都是我自導自演的一場游戲罷了！」卓岳深吸口氣忍住心痛。他已經無法回頭了！「忘了我吧！再去尋找另一個能給你幸福的男人。」
「你在騙我！不會的。」子馨緩緩搖頭，紅唇頻顫。
卓岳心痛的睇著她，臉上卻掛著一抹惡意的微笑。「還是。你願意當我的地下情人？」
睇凝著他那輕佻的表情，子馨只覺得一顆心，逐漸變冷。
「我知道你是故意的。我才不會上你的當，胡亂听信你的謊言！除非我親眼看到，才會讓我死了這條心！」她淚眼婆娑的喊。
她的話像針般狠狠從他胸口一扎，揪痛了他，讓他又差點透露出對她的感情。
他猛地轉身，逃開了。
再不離開的話，他一定會反悔。可是，他早已沒有後悔的余地了。
可憐的周佩樺又被子馨拖到嘈雜的PUB里大發牢騷。
兩杯啤酒下肚，子馨大聲吼出她的不甘。
「臭卓岳！爛卓岳！你這個壞家伙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太可惡了，我要你還我的感情來……」
看她如此難過，周佩樺愛莫能助，只能坐在一旁陪她，靜靜听她失控嘶吼。
「壞卓岳！你這個混帳東西，快把我的真心還給我。」在震天價響的音樂聲里，子馨再次吼出她的痛心。
「我早告訴過你了，你跟他一點都不適合，偏你又不听。有錢人家子弟，沒有一個是好東西！」周佩樺忍不住說她幾句。
方才還直罵卓岳的子馨，這時又替他叫屈心疼。
「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
听見子馨又在為他找理由，周佩樺為之氣結的兩眼一翻，不禁開口數落，「他都要跟別的女人結婚了，到現在你還相信他，替他講話？你腦袋里裝的是豆渣還是漿糊？」
子馨只能苦笑。「我怎麼知道談個戀愛會變成這個樣子？也許是我平日太過惡作劇，老天爺才會這麼懲罰我吧！」
「嗨！小姐，心情不好嗎？」
從她身後傳來無聊男子的搭訕聲，正難過不已的子馨根本就不理會。
對方輕拍她的肩膀，「失戀啦？」
子馨唇一撇，沒好氣的說︰「我失戀了又怎樣？關你什麼事？」
「嘖嘖！居然有這麼不長眼楮的男人如此狠心地拋棄你這麼美麗的女人？」他態度輕佻的掬起一綹子馨的長發把玩。
子馨不耐的抬首想斥責他，怎知竟看見一張熟悉的笑臉，頓時酒醒了大半。
她立即眯起了眼，露出殺人般的凶光，咬牙切齒的說︰「那個不長眼楮的男人。就、是、你！」
又躲到這地方宣泄郁悶的卓岳發現了子馨，本想再讓她徹底死心，才過來裝出輕浮的態度向她搭訕。可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出現的時機似乎不對。
情況不太妙！
「不好意思，我想到我還有事。」他還是別再惹她傷心吧。
周佩樺一把揪住卓岳的領口，杏眼圓瞪的從齒縫中迸出話來。「你這臭小子別想走！我今天非要替子馨教訓你這個無情的負心漢不可！」
子馨一副心死般的神情阻止了正卷起衣袖的周佩樺，語氣無限哀傷。「佩樺，沒必要為了這種人浪費精力。算了吧！」
「哼！」周佩樺氣呼呼的在一旁怒瞪著他。
「是啊！既然都分手了，還有什麼教訓可言？」卓岳說完，看見子馨哀傷的神情，立刻心疼又心虛地垂下頭。
「你。真的很喜歡做這種傷人心的事情嗎？」子馨問得淒涼。
他的眼中有絲遲疑。「你。很傷心嗎？」
「傷口怵目驚心。」子馨兩眼空洞，聲音也虛弱無力。
卓岳心疼的睇她一眼，痛楚的攏皺眉心，自欺欺人道︰「時間會讓傷口愈合的。」
子馨撫著自己的左胸呢喃，「倘若我愛的男人無法回到我身邊，再如何長久的時間都無法讓我的傷口愈合。」
「你這麼死心眼，到頭來痛苦的還是你。何苦呢？」她的話教卓岳的心都揪疼了。
「難道你就不會痛苦？」子馨反問。
「我。」
卓岳本欲解釋，怎知臉上突地一陣涼意……周佩樺按捺不住怒氣的將桌上的啤酒往他臉上潑去。
「明明是你的錯，還在那邊裝無辜，假好心安慰她？你得了吧！」周佩樺恨恨的將酒杯放下，撂下狠話，「要不是怕會惹上官司，我真想把這特大號的啤酒杯往你頭上Ｋ下去！」
子馨祈求的眼神投向她，「佩樺，你能不能先離開？我想單獨跟他說幾句話。」
「他都這麼傷害你了，你還要。」
「我求你。」
她投降的連聲喊道︰「好好好，我服了你了！」周佩樺轉向卓岳，惡聲警告，「你要是膽敢再讓她傷心掉眼淚的話，我絕對不會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