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氣呼呼的張鳳凌跑掉了，留下來的戚紹剛和劉諾菲則是眼里只有彼此，客廳里彌漫著濃厚的愛意。
她第一次感覺到，不用說謊心里有多麼舒坦，好像要飛上雲端，完全沒有重力似的。
這一刻，她真的忘了任務，忘了自己是警察，只覺得自己是個普通的女人，但她心底還是充滿好奇。「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知道我是警察的？」
「一開始就知道。」
「一開始就知道？！」那她豈不是傻傻地唱了出蠹戲？「是我第一次去全球國際物流中心應征的那天？」
「更早。」
「更早？！我們以前沒見過面啊。」
戚紹剛笑著反問︰「你確定嗎？」
從他的語意和眼神，劉諾菲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你從一開始就認出我是在鄉下把你誤認為通緝犯的警校學生？」
「嗯。」
看來外界說的沒錯，他有過目不忘的本領，但是這更教她不解了。「你認出我是那個警校學生，照道理應該知道我就是警察，那為何不揭穿我？難道是……對我一見鐘情？」
聞言，戚紹剛忍不住笑了。她的思考邏輯果然跟一般人不太一樣，但他就是覺得這一點很有趣，才會陪她一起演戲。
他的笑讓劉諾菲明白，她的猜測太離譜了。
她窘迫的搔搔後腦杓，尷尬的說道︰「我好像自我感覺太良好了點，對吧？」
「也不是，至少當時我並不討厭你，甚至還覺得你很有趣。」戚紹剛坦白道。
「有趣？」她沒好氣的睨他一眼，那好像也不是什麼稱贊。「所以你一開始是打算看我要鬧什麼笑話？你覺得我很蠢，是不是？」
「劉諾菲，你一定要扭曲我的意思嗎？你就不能想著我是因為覺得你有趣，和你在一起很開心，所以對你產生好感，甚至是感情，再進而……」他越說靠得越近，近到幾乎要貼上她的身體，並且在她意會到距離太近想逃避的時候，伸手一把攬住她的腰，讓她無法逃開。
這樣的距離太曖昧，他的眼里更寫滿了**，劉諾菲覺得自己呼吸越來越不順暢，心髒彷佛隨時要停止跳動。
她的個性是很大刺刺，但也看不少人曬過恩愛，說不懂現在是怎樣的情況太過矯情，但不適應是確實的，上次戚紹剛吻她，她到現在想起來都還會心跳加速，再來一次，她不確定自己會不會暈倒。
她想讓彼此冷靜一點，但一時又想不出借口，正巧此時腦袋閃過她答應石大任的事情，她有點煞風景的問道，「你可不可以放手？」
「不行。」戚紹剛一口氣拒絕。
「可是我還有事情想說。」
「晚點再說吧。」
「不！這件事情很急，非得現在說不可。」
戚紹剛無奈的放開手，稍微退後一點，但深邃的眼眸仍然緊瞅著她不放。「到底什麼事這麼急？」
「嗯……就是……」
她喜歡他，但是如果現在任情感戰勝理智，讓事情繼續發展下去，未來情況可能會變得更復雜，她知道他們之間還存著一個大問題，在那個問題解決以前，她很難放心和他談戀愛。
劉諾菲怕面對他話就說不出口，所以低著頭，深吸一口氣，堅定的道︰「我要搬出去了。」
劉諾菲以為戚紹剛會阻止她搬走，但他沒有那麼做，反而親自送她回原本租賃的套房，還親自陪她一起整理屋子。
雖然她知道他不是個養尊處優的大老板，但是看著他幫自己換燈泡、修理馬桶，她還是感覺很窩心。
老爸當警察要輪班，媽媽和妹妹也不會這些，再加上她是家里的老大，以前這些事情她都得自己來，過去她都把自己當成兒子，而不是女兒，反而那些女孩家做的事情，她一樣也不會。
「沒想到你什麼都會，太厲害了。」
「我親生父母很早就過世，我在育幼院待了很長一段時間，那段時間養成了我獨立的個性，凡事都喜歡親力親為，而且我覺得我是大哥，必須要很厲害，將來才能照顧好妹妹，因為妹妹是我在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
「你別擔心，鳳凌早晚會想通的。」以為他說的妹妹是張鳳凌，劉諾菲安慰道。
「我說的不是她，是我的親妹妹。」
「你還有親妹妹？」她難掩錯愕。
「有。」
「那她在哪里？」
「失蹤了。」一想到人海茫茫不知道該去哪里尋找妹妹，戚紹剛的臉色瞬間變得黯然。
听到他有個妹妹，而且還失蹤，警察保衛人民的強烈意識馬上高漲，劉諾菲熱心地道︰「你說說你妹妹有什麼特征，我說不定可以幫上一點忙。」
雖然沒想過要報警，但是他倒不介意透過劉諾菲尋找親妹妹，而且，沖著她的熱心，他也不想潑她冷水。
他仔細的告訴劉諾菲他妹妹的特征，還有她是怎麼失蹤的，听完他的描述，她怔愣了好久。
他妹妹的遭遇和一個人很像，而那個人，現在是她的妹妹。
她記得老爸是在酒店掃黃時遇到了被賣到酒店當酒店妹的劉諾妍，當時她很年輕，才十六歲，最重要的一點是胎記，他說他妹妹的脖子上有個特殊的紅色半圓形胎記，而劉諾妍脖子上也正好有一個一樣的胎記。
「你記得沒錯嗎？你妹妹脖子上真的有個紅色半圓形胎記？」她再次確認。
「小時候在育幼院都是我替筱寰洗澡穿衣服，所以我記得特別清楚，絕對不會弄錯的。」戚紹剛慎重的強調。
幾乎可以確定了，劉諾妍就是戚紹剛失散多年的妹妹戚筱寰，緣分真是不可思議，繞著繞著，原本不相關的人都有關系了。
真該慶幸當年諾妍遇了她老爸，現在戚紹剛才能有機會和單純溫柔又善良的妹妹重逢，若是那個時候沒有結下這樣的緣分，她不敢想象後果會如何。
「恭喜你。」
她突如其來的恭喜听得戚紹剛一頭霧水。「恭喜我什麼？」
「很快你就能和你的親妹妹重逢了。」
這若是真的，當然是振奮人心的事情，但她是依據什麼能這麼肯定？「雖然我很期盼能早日找到筱寰，但是你才剛答應要幫我找，就馬上恭喜我，這聲恭喜會不會來得太快了？」
他找了那麼多年，始終沒找到人，雖然他依然抱持著希望，但是，他怕期盼太高，心底的失落感會越重，所以他一直壓抑著內心的期待。
「那是因為我知道你妹妹在哪里。」
聞言，戚紹剛瞪大眼，不只心情雀躍，連眼眶也忍不住微微泛紅，他很想說些什麼，但話語都卡在喉，完全發不出聲音。
「明天，放自己一天假，好嗎？我想讓你見一個人。」
「好。」若能讓他見到想見的那個人，他願意拿全世界來換。
臨時接到姊姊要自己北上的電話，雖然劉諾妍有滿肚子疑問，但她還是買了車票，出發了。
劉諾菲到台北車站接她，把她帶到戚紹剛的住處，為了給她一個好印象，戚紹剛特地自己下廚煮了一桌妹妹小時候愛吃的料理。
劉諾菲說要給他一個驚喜，也沒告訴他妹妹是誰、現在長什麼樣子，他只能靠著小時候的印象，想象著妹妹的模樣。
他記得妹妹長得像媽媽，有雙溫柔的眼楮，有個不算太挺的鼻子，還有一個小巧的嘴巴，她笑起來特別甜美，是很討人喜歡的小女孩。
他還特地去買了禮物要給妹妹當見面禮，挑禮物的時候，他差點就依照他記憶中的年紀挑選禮物，等到要去結帳時才想到，妹妹早就長大了，現在已經快二十歲了。
最後，他請人連夜趕了一套粉紅色的洋裝，就跟那一年他們分開時，她穿的那件一模一樣。
他做好了要見失散親人的萬全準備，想著初見面時，一定要給妹妹一個大大的擁抱，還要告訴她，他找她找了好久，他還要向她道歉，因為他沒能好好照顧她，讓她受苦了。
但，當他看見進門的竟然是劉諾妍時，還是呆住了。
戚紹剛靜靜的看著眼前一臉甜笑的劉諾妍，滿腦子全是問號——劉諾妍就是戚筱寰？還是劉諾菲在開他玩笑？
不會的，劉諾菲知道他有多麼想念妹妹，不可能拿這件事跟他開玩笑！
結果，是劉諾妍先開了口，「原來姊姊是要帶我來見紹剛哥哥啊，我就在想，她為什麼那麼神秘兮兮的，姊，來見紹剛哥干麼那麼神秘啊，你早點跟我說，我還能先準備禮物啊。」她完全不知道姊姊帶她來這里有什麼用意，還以為姊姊因為臥底的事情找她來演戲，所以很努力的想把戲演好。
「諾菲，這是怎麼回事？我以為……」戚紹剛困惑的望著劉諾菲。
她說他很快就可以見到妹妹，也以為她要讓他見的就是自己的親妹妹，沒想到她卻帶她妹妹來了，他真的不知道她在玩什麼把戲。
「諾妍就是你失散多年的妹妹。」劉諾菲終于說出實情。
這話一出，戚紹剛和劉諾妍都同時愣住了。
許久時間過去，兩人從一開始的錯愕過後，情緒不斷的轉換，這期間他們的目光一直沒從對方身上移開，然後，淚水緩緩從兩人眼角滑落。
「你真的是筱寰嗎？」
劉諾妍頓了一會兒，才流著淚點點頭。「我是。」
戚筱寰是她的本名，已經很久、很久沒人叫過這個名字了，她被收養之後，養父母替她改名叫張允珍，後來被劉添旺收養，為了讓她擺月兌過去不堪的記憶，也為了讓她有個新的、美好的生活，又將她改名為劉諾妍，所以她以為，從此再也不會有人叫她戚筱寰了。
「可以讓我看一下你的脖子嗎？」他戰戰兢兢地問著。
劉諾妍點頭，轉過身，輕輕撩開覆蓋在脖子上的頭發，露出紅色半圓形胎記。
那個胎記，過去他天天看著，雖然隨著時間轉移，筱寰長大了，胎記的大小也有些改變，但那個形狀還是和過去一樣，果真是她沒錯。
戚紹剛有很多很多話想跟妹妹說，但此時此刻全都卡在喉嚨里，他只能哽咽著，簡單的說了這句話，「我……一直在找你。」
劉諾妍再度點頭，並回道︰「我也一直希望哥哥可以快點找到我。」
分開時，他的允諾她還記得，一直都帶著希望，想象著兄妹重逢的這一天可快點到來，雖然等得有些辛苦，但，終于還是讓她等到了。
她突然好感謝現在的爸爸和媽媽，更感謝把她帶到哥哥面前的姊姊，她轉頭將手伸向劉諾菲，並說著謝謝。
看到他們兄妹相認的場面，劉諾菲早就淚流滿面，她也很慶幸諾妍來到他們家，這緣分是可遇不可求的。
她握住了妹妹的手，笑著搖頭道︰「別說謝謝，我們是一家人。」
沒錯，他們是一家人，劉諾妍一手拉著哥哥的手，一手挽著姊姊的臂彎，這一刻，她感覺自己的人生真的圓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