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皇帝確實準了睿王府的要求,下令將向群與裴策一律斬首示眾,以平遺族之怨;也準了睿王的要求,用向群與裴策的人頭來給睿王祭墳。
但是皇帝也提出要求,「朕要親自祭拜老睿王。」
就這個要求讓新睿王很清楚,該是攤牌的時候了。此時此刻,不容再遲疑,若是讓皇帝看見了那睿王墓的規模,肯定不會罷休。
本來老睿王工于計謀,早就想好了皇帝親自祭拜的這一天可能來臨,另外在現在的睿王墓不遠處,修築了一座假墳,就當作是睿王的墓,來欺騙世人。
但是這個新睿王心一狠,決定走險招,不用假墳,他決定直接帶著皇帝到隆恩殿上去祭拜,然後……弒君!
畢竟睿王墓是他睿王家的地盤,地形、地勢他很清楚,他可以妥善安排,在四周的制高處,例如實城上方安排神箭手,射殺皇帝和他的人馬;或者是將皇帝和他的人馬關進隆恩殿內,直接放把火燒了!
他心想,只要能將皇帝殺了,然後對外宣稱皇帝遭到逆賊遇刺身亡,再讓皇帝那兩歲小兒登基,依照睿王府在朝中的勢力,一定會由他來擔任攝政王。
睿王想,這一次,他不會像他爹一樣,乖乖做了將近十年的攝政王,然後一無所獲的交出權力,他要仿效趙匡胤廢掉周恭帝柴宗訓自立為帝。
若沒有他們睿王府劉家,現在的皇帝能坐穩這個天下嗎?
天下該是他們劉家的!
行刑這一天,裴策與向群坐著囚車,直接從大內運出,運往了睿王墓;兩人臉上毫無驚恐,一點都不擔心自己的命運。
囚車先到,就到了睿王墓內的隆恩殿,兩人被帶下了囚車,身上穿著囚服,五花大綁、動彈不得。
隆恩殿上已經備妥了祭祀用的各類祭品,還準備兩口金盆。
睿王人已經到了,就站在一旁。「等會兒你們人頭落地,就用這盆來裝你們的血,然後混泥,給家父的墳築金剛牆。」
向群看著眼前這人,回頭與裴策對望一眼,兩人眼里都是笑意,向群又回頭看向他。「你一點都不擔心嗎?皇上就要來了,你不怕皇上看到這里的狀況嗎?」
睿王哈哈大笑,神情看起來狂亂異常,似乎瀕臨瘋狂,「我會怕?當初會造這墳,我們心里就有數了,這是我劉家的開國皇陵!」
裴策嚴肅的看著他,「你比不上你爹,你爹好歹還懂得收攏人心,你以為現在朝中大臣還會支持你嗎?」
若是睿王府私造帝陵、勾結北蠻,黨同伐異之事攤在滿朝文武百官面前,睿王黨還撐得下去嗎?還有多少人敢自稱睿王門生?
睿王不禁大笑,似乎真的一點都不害怕,他以為自己的計謀天衣無縫,這樣無知,連向群與裴策都替他覺得可憐。
就在此時,皇帝到了,一旁的侍衛高喊,「皇上駕到一一」
皇帝帶來的人馬不算多,只有十幾個侍衛。
這讓睿王更是篤定,今天、這里,就是皇帝的斷魂處,想他在四周所布下的兵馬、安排的殺手,就足以將所有人都解決。
皇帝下了龍輦,看著這四周的景象,臉上沒有一絲不豫之色,至少皇上內心的不快沒有顯現出來。
方才一路走來,經過神道,看著那一尊又一尊的石像生,走過漢玉牌坊,來到這里的隆思殿,向後望去,後方似乎就是寶城寶頂,雖看不見封土,但大概可以猜測那里就是睿王墓。,
果然,就如同向群和心寶所言,這墓確實是帝王規制。
想來諷刺,他是當朝天子,十二歲繼位至今已有十余載,國民生計艱難,他對于造自己的陵寢一事一再推遲;可這攝政王竟在國有幼主、民間災荒頻仍之際,耗費巨資造了這墓。
先別說什麼僭越帝制、狼子野心,如此無視民瘼、一意孤行,也是天理難容。
侍衛守在皇帝身旁,「皇上,請小心。」
「上去吧!朕就不信,這個睿王比朕還有資格坐這個天下!」皇帝一派輕松,一點害怕也沒有,就這樣步上了台階,眼前就是隆恩殿,依照帝王陵寢制度,先皇的陵寢均會建造隆思殿,供將來的皇帝與皇族後裔祭拜。
站在隆恩殿前,向群與裴策都跪下了,只有睿王不跪,皇帝當然清楚他要攤牌!
皇帝臉帶笑容,大喊著,「攝政王,朕來祭你啦!」向前走,跨進了隆恩毆內,殿門頓時關閉。
殿前平台上,兩個劊子手上前,對著向群與裴策的脖子,準備要砍下去!
向群與裴策跪地,兩人彼此對望一眼,就在刀即將吻上脖子之際,向群左肩一動,原先將他五花大綁的繩索竟然松了!或者該說這斷臂救了他一命,原先該綁牢的繩索,因為手臂斷了,也綁不牢了。
身子一側,他一轉身,一腳將身後的劊子手踢開,接過從劊子手手中落下的大刀,一把劃開裴策身上的繩索,接著揮砍一刀,擊倒了另一名劊子手。
裴策也撿起一旁的大刀,雖然是他是文官,但有著向群和靖王這兩個好兄弟,他的拳腳功夫也不能太差。
睿王就站在一旁,沒有走進隆恩殿隨皇帝祭拜,但是他陰惻惻的看著向群與裴策,臉上竟然露出了笑容。
「你笑什麼?」
睿王沒有說話,向群立刻感覺到詭異,就在此時,裴策驚訝不已的喊著他,向群眼神一轉。
天啊!隆恩殿竟然冒出黑煙,燒了起來!
睿王哈哈大笑,向群來不及顧他,立刻沖到殿門前,要救出那困在里面的皇上,這個睿王果然跟他們說的一樣,打算弒君!
這一切都是他們計劃好的,處斬本來就是假,他們事實上是要逼睿王府現出原形!所以他們早就安排了一切,只是皇上親臨不在他們的意料中,這是皇上自己堅持要來的。
不知是什麼機關讓殿門幾乎無法打開,向群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裴策也是,兩人不知如何是好。
向群心急,站在正殿門前,怒吼一聲,奮力一揮掌,對著大門就是一擊,彷如地震般,大門不斷震動,但依舊完好如初。
看著大火開始燃燒,隆恩殿兩旁的配殿都已被火焰吞沒,向群的心更急。
這時靖王也趕到了,他大怒,與向群兩人合力出掌,聯手想要破壞大門。
「一,二,三,出掌!」
大門震動得更厲害,經過一陣天搖地動,終于將門打開,兩人沖了進去,正好看見皇帝立在黑煙中,對著正殿中的牌位祭拜著。
向群、裴策還有靖王,沖到了皇帝身邊,將皇上拉著就走,皇上手里的酒還來不及倒地,就被帶到了殿外。
睿王看著,不禁心里一慌,但他趕緊冷靜,他還有神箭手可用,不急……不能急……
將皇上護送到安全的地方,向群他們幾乎都被黑煙給燻黑了,倒是皇帝還一身安好、一派輕松,手里拿著那杯酒,不能在牌位面前酹地,只好到殿下方酹地。
酒杯交給一旁的人,「攝政王畢竟為國為朝做了許多事,可惜啊!名利燻心,教子不嚴……為了權位,連戰火都可以點燃,耗盡民脂民膏,造了這只有空殼的墳,還怕讓人發現!攝政王,你一輩子聰明,怎麼就敢在這一關過不去呢?」
睿王冷冷笑著,他不多說,手一揮,似乎想向那安排在寶城寶頂上的人下令,要他們對著目標開始放箭。
可是,沒有反應!
睿王以為對方沒看見,手再一揮,還是沒反應,他心里終于開始急了,都到了這一步,怎麼能出錯?皇帝沒死,一切都白玩了!
皇帝沒死,他就不能跟他爹一樣也當上攝政王,然後當上皇帝、廢幼主,自己當皇帝……所以皇帝得先死啊!眼前這群人統統得先死!
向群冷哼,「不用叫了,他們全部都被制伏了。」
睿王一驚,回過頭看向那寶城上方,他看見了那些他安排在那里的箭手一個個摔下樓,站在樓上的都是天子衛隊的人。
「睿王,你還不認輸嗎?」
「不可能,不可能……你們怎麼可能這麼好運?怎麼可能……」他與北蠻掛勾,進逼邊疆,讓皇帝不得不出兵,然後掌控天下兵馬的他拒絕派兵,讓皇帝非得派出自己的親信部隊,他想借此削弱皇上的軍力,鞏固自己的勢力,可是他沒有成功……
現在他安排的一切又沒成功,怎麼可能?他們已計劃了這麼多年,怎麼可能沒成功?
皇帝看了直搖頭,手一舉,一旁的靖王看了,立刻也舉起手中的一面旗,似乎是在發號施令。
就在此時,耳邊傳來轟隆聲響,從天壽山的方向直沖往寶城下方的封土,似乎打中了睿王墓。
睿王看著竟然哈哈大笑……笑聲飄揚在風中,更顯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