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斗這件小事 第十六章 宮變,否極泰來

作者 ︰ 金萱

窗外忽起驟雨,將待在房里午睡的溫欣驚醒了過來。

她睜開眼楮,入睡前還一片明亮的廂房已變得有些昏暗,難以分辨時辰。

她轉頭看向窗外,只見外頭天色陰沉沉的,大雨淅瀝嘩啦的下著,積水順著屋檐有如瀑布般的不斷傾泄而下。

她有些傻眼,不解這是怎麼了?她睡前外頭明明還陽光普照,怎麼轉瞬間就下起了傾盆大雨,難道她在不知不覺間已睡了一、兩個時辰?現在究竟是什麼時辰了?

「可柔或可情在嗎?」她出聲喚道。

兩個丫鬟正好都在門外,听見聲音立刻走進屋里。

「二少女乃女乃,您醒了。」

「扶我起來。」九個月的身子讓她有些行動困難,不管是坐或躺,起身都需要人幫扶,靠自己起身實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兩人立即上前,小心翼翼地扶她起身,在她腰背後墊了引枕,讓她靠坐在床鋪上。

「什麼時辰了?我是不是睡了很久?」她問道。

「未時三刻。二少女乃女乃您還睡不到半個時辰呢,是被外頭的大雨聲吵醒的嗎?」可柔回道。

「才未時三刻而已?怎麼外頭的天色會黑成這樣?」溫欣驚訝道。

「就是啊,就算雨再大,天也不該黑成這樣,真是怪嚇人的。」可情說。

「等這陣雨過後,天色自然就會亮了,有什麼好嚇人的?」可柔給了可情一記眼色,讓她別說些讓二少女乃女乃情緒會低落的話,二少女乃女乃現在需要的是輕松愉快的心情和氣氛。

可情立刻會意,改口道︰「可柔說的沒錯,一會雨過了天就會亮了,時間還這麼早,說不定太陽一會兒又出來了。雨過天晴。」

「二少女乃女乃,您要不要再睡一下?或者肚子餓了?奴婢讓廚房送些糕點過來。」可柔問道。

溫欣搖了搖頭,問道︰「怎麼不見福女乃女乃?」

「對了,奴婢差點把這事忘了。」可柔說。「福伯剛送‘如意糕坊’的帳冊來,見二少女乃女乃在休息,本想將帳冊留下就離開的,結果卻讓福嬸給攔下,說二少女乃女乃若是醒來只見帳冊不見人肯定會生氣的。」

「也幸好將福伯留下來了,不然他回去的路上肯定會遇上這場大雨,被淋成落湯雞。」可情補充道。

「福爺爺他們現在人呢?」溫欣有些欣喜又迫不及待的問道。

「在福嬸的房里休息呢,奴婢這就去請他們過來。」可情迅速說道,一溜煙就跑了出去。

「二少女乃女乃,可要奴婢吩咐人準備茶點過來?」可柔問。

「好。」溫欣毫不猶豫的點頭道。

可柔立刻走到房門外,喚來小丫頭將此事吩咐下去後,又迅速回到房里陪伴在二少女乃女乃身邊。

再過一個月不到的時間就是二少女乃女乃的預產期了,她們這些貼身丫鬟一定得更加小心看顧二少女乃女乃,得寸步不離才行,尤其是在大少女乃女乃的事東窗事發之後,更讓她們不敢大意。

誰也想不到過去那位秀外慧中,蕙質蘭心的世子夫人會變得如此可怕,竟為了妄想讓兒子浩哥兒長大後能擁有襲爵的資格,就像大少爺未身亡嫡長子能承爵位那樣,竟意圖迫害二少女乃女乃肚子里的孩子,更狠毒冷血的是還想利用藥物致使二少女乃女乃不孕,從此無法替世子爺生下嫡子,這麼一來即使二房有庶子,那也奪不走她兒子在長大之後,身為鎮國公府唯一嫡孫的襲爵資格。

這件事前半段是由國公夫人親自調查出來的,但看在貞姐兒和浩哥兒年紀都還小,既已沒了父親,又怎能失去母親的分上,國公夫人只是出聲警告,並將大少女乃女乃的管事權都收回,將她在府中的權力全數架空,讓大少女乃女乃今後只專心教養子女。

本以為這事到此為止,沒想到大少女乃女乃竟惡性不改,不僅暗地里收集各種要害二少女乃女乃不孕及小產的草藥偏方,還伺機而動的展開毒計,若非世子爺為保二少女乃女乃生產能萬無一失,從大老遠尋來好友白鶴大夫坐鎮府中的話,二少女乃女乃恐怕早已中計。

後來這件事讓國公夫人知道了,夫人大為震怒,再無婦人之仁,直接將大少女乃女乃送進到宗廟去戴發修行,貞姐兒和浩哥兒則由夫人親自養育。

夫人甚至還在送走大少女乃女乃時,不留情面的當著下人面前對大少女乃女乃說︰「上梁不正下梁歪,我鎮國公府的子孫是絕對不能交給一個毒婦來撫養的。你好好地待在宗廟里反省吧,等浩哥兒長大成才成了親,並且與他二叔分家之後,我會讓他去宗廟接你回來養老,這在之前你就好自為之吧。」

鎮國公府內權傾一時的大少女乃女乃被送走後,二少女乃女乃的地位與權威火速攀升,府里的下人們再也不敢瞧不起二少女乃女乃,更不敢在背後八卦二少女乃女乃過去的事,就怕步上大少女乃女乃的後塵,得罪了不能得罪的狠人。

這才叫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二少女乃女乃得知自己竟成了下人眼中的狠人之後,無辜的向她們表示她根本什麼都沒做,這一切全是國公夫人和世子爺所做的決定,與她完全無關,她是無辜的,把她們幾個都逗得樂不可支。

據說大少女乃女乃被送出府後這幾個月日子過得其實還算平靜,但她們卻不敢大意,就怕大少女乃女乃在府中還有什麼後手,又或者還有其他別有居心之人在暗處虎視眈眈的。

總之,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小心駛得萬年船就對了。

過了好一會兒,外頭終于傳來雨聲之外的腳步聲。

「應該是可情回來了。」可柔開口道。

溫欣點點頭,眼巴巴的看著房門的方向。

果然,不一會兒就見可情領著福伯和巴氏走進房里。

「福爺爺。」溫欣開心的喚道。

「二少女乃女乃。」福伯臉上堆滿了笑容,見到她的開心愉悅完全不亞于她。

「二少女乃女乃您說說他,這老頭子來了,竟然沒見二少女乃女乃一面就想要離開,是不是太過分了?」兩人在坐下後,巴氏趁機搶先開口告了老伴一狀。

「的確是太過分了。」溫欣點頭同意,然後轉頭一臉嚴肅的對福伯說︰「福爺爺,這就是您的不對了,不見我沒關系,但也不能馬上離開啊,得留下來陪陪福女乃女乃,安慰一下福女乃女乃這陣子對您的相思之苦啊。」

溫欣的話還沒說完,一旁的可柔和可情已遏制不住的搗嘴笑了起來。

「二少女乃女乃。」巴氏露出一種既無言又無奈的表情叫道,讓柔、情兩丫鬟瞬間又笑得更瘋了,笑到腰都快要站不直了。

福伯依舊一臉的笑容,絲毫沒受到被調侃與揶揄所影響,只覺得眼前這充滿輕松與歡笑的氣氛感覺好好,他好慶幸當初決定要跟姑娘走,才會有現今這般無憂無慮,又輕松又愜意且又富足的生活好過。

他李福活了一輩子,就覺得這一段時間最值得,作夢都沒想過能擁有現今這一切,即便是要他明天死,他也不會覺得有所遺憾了。

「福爺爺——」溫欣笑咪咪的看著福伯,才想開口與他說些什麼,外頭卻突然傳來一陣喧鬧的聲響。她皺了皺眉頭,看向可柔可情。

「奴婢去看看。」可情立即自告奮勇的說道,轉身而去。

「大概是雨天,小丫頭沒事做聚在一起玩。」巴氏轉頭看了一眼屋外的方向道。

「應該不是。」溫欣搖頭道,卻沒有解釋。平日這時刻都是她午睡的時間,丫頭們都知道,應該不會這樣吵鬧才對,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

過了一會兒,可情匆匆而回,臉色有些蒼白難看,卻強顏歡笑的開口道︰「沒事,是丫頭們在胡鬧著玩,被奴婢訓了一頓。」

「可情,你不會說謊。」溫欣看著她緩慢地搖頭道。「發生了什麼事?告訴我,別瞞著我。」

「二少女乃女乃……」可情看向她高高隆起肚子,猶豫不決著。

「你若不告訴我,我就自個兒走到外頭去找人問,總有人會回答我這個問題。」溫欣說完便作勢要起身,嚇得可情趕緊開口。

「奴婢說,奴婢馬上說,二少女乃女乃,求您別亂來。」

溫欣回到原位倚靠著床頭,好整以暇的看著她,等著她開口說話,其他人也一樣。

可情覺得壓力好大,極度後悔剛才自己為何要多事,自告奮勇的跑出去查看?她真是後侮莫及。

「二少女乃女乃,這件事還不是很確定,您听後先別太激動,要記得您的肚子里還有個小少爺在。」可情以認真的語氣,叮嚀的開口道。

溫欣當下心一沉,心里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難道說,那件事終于還是發生了嗎?

「我知道了,你快點說。」她沉聲道。

「丫頭們在說,听說宮里好像發生了什麼大事,老爺就在不久前,突然被宮里派來的禁衛軍帶走了,至今下落不明,听說在皇宮里的世子爺也一樣。」可情面無血色的低聲道。

此話一出,廂房里的人都露出震驚且難以置信的表情,緊隨而來的則是驚懼與不安,只有溫欣除外。

溫欣緩緩地閉上眼楮,告訴自己該來的總是會來,逃不了,也躲不過。但是至少他們早有心理準備;至少他們已先將白鶴大夫請進京城,就在府中;至少唐御在這幾個月中低調了不少,還偶有犯錯,讓皇上不再那麼欣賞他,上回還當著眾臣的面訓斥了他一番,讓眼紅他的人少了許多。

想到這幾個至少,她的心頓時安定了許多。

「二少女乃女乃,您沒事吧?」

听見巴氏擔心的聲音,溫欣張開眼楮對她扯了下嘴角,輕輕地搖頭。

「我沒事。」她說,一頓後又道︰「世子爺和老爺都是聰明人,也沒做什麼犯法的事,一定會沒事的,咱們別自個兒嚇自個兒的在這邊胡思亂想。」

「二少女乃女乃說的對,一定會沒事的。」可情立刻大聲的附和道。

「沒錯,一定會沒事的。」可柔隨之跟進。

「除了二少女乃女乃之外,老頭子還沒見過像世子爺這麼好的人,所謂好人有好報,所以世子爺一定會沒事的。」福伯開口道。

「總之,世子爺一定會沒事的,二少女乃女乃根本不需要擔心這件事,只要顧好自個兒的身子和肚里的孩子,來日替世子爺生個白白胖胖的兒子就行了。」巴氏接口道。

「福嬸說的話正是我想說的。」國公夫人突然從外頭走進來道。

「夫人。」福伯、巴氏立刻從座位上站起身來,和可柔、可情一同向國公夫人行禮。

「兩位免禮。」國公夫人對福伯夫妻倆道。知道他們夫妻倆是二媳婦的救命恩人,還知道兒子命蘭亭院里的下人們都要以對待親家長輩的態度對待他們之後,她這位國公夫人自然也就不得不對這對平民夫妻以禮相待了,以免駁了兒子的臉面。

「母親。」溫欣想要起身,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你別亂動,坐著就好。」國公夫人趕緊阻止她道。

待國公夫人坐下,福伯與巴氏因不適應國公夫人尊貴的氣場而找個借口先行告退,可柔、可情也被遣退後,溫欣這才明知故問的開口問道︰「母親怎會突然來此?」

「還不是擔心你在听到那消息之後會失去冷靜胡來,還好你沒讓我失望。」國公夫人欣慰道。

「母親可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溫欣蹙眉問。

「我也是剛才才得到消息,听說皇上突然暈倒了,好像還吐了血。」國公夫人表情凝重的說。

果然。溫欣心道,開口問︰「皇上是生病了嗎?」

「不知道。」國公夫人搖頭,「听說是在早膳過後沒多久發生的,宮里被下了禁口令,人心惶惶。這消息還是御兒偷偷派人傳回來的,京城里知道這事的人應該不多。」

「世子爺傳回來的消息嗎?」溫欣有些驚愕,迫不及待的問道︰「那世子爺現在人呢?他還好嗎?他還說了些什麼?」

「字條在這兒,你自個兒看。」國公夫人從袖內拿出指頭大的紙卷遞給她。

溫欣迫不及待將那紙卷攤開,只見上頭潦草的寫了幾個字,看得出來是在匆忙間寫的。

上頭寫著「卯正昏嘔血危封宮城查謀逆安勿憂」。

最後那三個字讓溫欣頓時整個人都松了一口氣。安勿憂,意指他現在很安全,要她們勿憂慮,勿憂懼。

「母親,世子爺很安全,要咱們不用擔心他。」她遏制不住內心的激動與歡欣,迅速地抬起頭來對婆婆說。

「我看到了。」國公夫人點頭道,臉上卻沒有任何一絲松一口氣的神色。

「母親是在擔心父親嗎?」

國公夫人點頭又搖頭,憂心忡忡的說︰「這件事只有在真正的落幕,人確定平安無事的回來之後,才能叫做安全,在此之前的安全全都是虛假的。」

「母親放心,不管是父親或是世子爺一定都能平安無事的回來的。」溫欣安慰她道。

國公夫人輕楞了一下,隨即慚愧道︰「真糟,本來我還想來安慰你,讓你別胡思亂想,安心養胎的,怎知卻反倒讓你給安慰了。」

「母親是關心則亂,媳婦則是傻大膽,深深地相信不管遇到任何事,世子爺都有辦法逢凶化吉,否極泰來的。」溫欣堅定不移的說。

「難怪御兒如此的喜歡你。」國公夫人霍然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溫欣怔楞了一下,突然覺得有些羞赧,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接什麼話才好。

「你比我還要沉穩冷靜,以後內宅交給你掌管我會很放心。」國公夫人有種後繼有人的安慰感。

「媳婦還年輕,不懂、要學的事還有很多,需要母親耐心的教導,只希望母親到時別嫌媳婦駑鈍愚昧,學習緩慢才是。」溫欣謙虛道。

「你既不駑鈍也不愚昧,你很聰明。」國公夫人搖頭說。

溫欣呆愕,再度有一種不知道該接什麼話的窘迫感。

「不過現在說這些都還太早,現在最重要的還是把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來,等孩子過百日之後咱們再談。」國公夫人說。

溫欣立刻點頭應是。

「好了,我該走了。若有進一步的消息傳來,我會讓紅芹過來告訴你,你別想太多。」

國公夫人起身道。

「母親也一樣。父親和世子爺一定很快就能平安歸來的,您放心。」溫欣點頭道。

「但願如此。」

那天之後又過了三天,鎮國公唐天霖和鎮國公世子唐御始終未歸來,亦無相關消息傳回來。

如今的京城已變得風聲鶴唳,禁衛軍不斷地穿梭在城里街道上,每回出現都會押走一些人,使得城里的百姓們個個人心惶惶,謠言滿天飛。皇上遇刺命危的謠言也不知怎麼的,竟已傳遍大街小巷。

溫欣不懂的是,皇上明明是中毒,遇刺這謠言到底是怎麼傳出來的?而她上輩子所听見的謠言也是中毒,不是遇刺,這之間到底出了什麼差錯?

其實這兩者間並不沖突,差別在于整件事的解決前與解決後。

解決前是人雲亦雲的猜測,自然各種版本都有,遇刺只是其中之一,之後可能還會有別的;而解決後的版本則是唯一正確的那一個。

上輩子的溫欣遠在雍州城,距離京城何止千里之外,謠言傳到那里,還傳得大街小巷人盡皆知時,這件事早不知道發生多久,又解決多久之後了,自然傳的是正確版。而這也是她當初無法與唐御確定事發時間的原因,因為距離實在是太遠了。

對于謠言溫欣向來不在意,听听就算。她在意的是為何都過了三天,宮里卻至今沒派人來請白鶴大夫前去救治皇上呢?難道唐御未言明鎮國公府中有名神醫在府中作客嗎?又或者他根本沒機會言明?

前者她不擔心,因為唐御未說自有他的考慮,但如果答案是後者的話,那他……他是不是已經遭受到拘禁,又或者已遭受到刑求?

她不敢再往下想,因為再往下想,她肚子里的孩子就要因母子連心,提前出世來安撫她這個愈來愈惶恐不安的母親了。

不要擔心,不必害怕,只要想白鶴大夫還在府中,白鶴大夫注定是皇上的救命恩人,這事絕對不會有錯就沒什麼好害怕的了。因為白鶴大夫是皇上的救命恩人,而白鶴大夫的救命恩人卻是唐御,在這種關連性下,誰也動不了唐御。

這件事說來巧合得就像命中注定,她怎麼也沒想到唐御會認識白鶴大夫,更沒想到他會是白鶴大夫的救命恩人,這件事怎麼想都匪夷所思,真的只能將它說成命中注定,注定鎮國公府命不該絕。

說起唐御救白鶴大夫的經過,只能說白鶴大夫真是個奇葩,竟迷醫藥迷到單槍匹馬的一個人跑到敵國邊境的一處山谷里采草藥,然後被敵國士兵堵了個正著,若不是剛巧踫到前去偵查敵情的唐御將他給救下,現今的白鶴大夫恐怕已變成白骨大夫了,因為他將會只剩下一堆可憐的白骨。

所以她在想,或許上輩子將白鶴大夫引薦進宮救了皇上的人也是唐御,或是鎮國公府也說不一定,這才是真正的所謂的命中注定。

「二少女乃女乃,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可情突然從外頭匆忙的跑進房,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的嚷叫道。

「發生了什麼事?你先喘口氣再說。」溫欣眉頭輕蹙的開口道,並示意可柔倒杯水給她喝。

可情二話不說接過那杯水,咕嚕咕嚕的兩三口就將它喝盡,再用力的喘了口大氣,這才覺得舒服一些些。她可是從大門處一口氣跑了回來,沒跑斷腳也差點跑斷氣了,還好現在終于又活了過來。

「二少女乃女乃,大事不好了。」她重新開口道,「宮里的禁衛軍們又來了,這次听說他們是要來帶走白鶴大夫的。」

「這是真的嗎?」溫欣雙目圓瞠,不由自主的驚喜道。

「是真的。」可情用力點頭,然後突然發現一件怪事,怎麼二少女乃女乃的模樣看起來不是驚愕,也不是憤怒,更不是擔心,反倒是開心的模樣?是她看錯了嗎?

「二少女乃女乃,您的樣子怎麼看起來好像很開心?」可柔疑惑的道,也發現了這個奇怪的現象。

溫欣倏然一驚,也被自己的喜形于色給嚇了一跳。誰讓她先前還在為這事憂心忡忡,擔心不已的,怎知才打瞌睡就有人送枕頭,叫她怎能不忘情到喜上眉梢呢?真的是太大意了。

她腦袋迅速地轉了一下,答道︰「當然開心了,皇上是病了,找白鶴大夫自然是為了治病。白鶴大夫的醫術驚人,肯定能治好皇上。最重要的是,他可是咱們鎮國公府請來的客人,若是他治好了皇上的病,那功勞肯定有咱們鎮國公府一份,到時候老爺和世子爺肯定能平安歸來。」

可柔和可情听了立即雙眼發亮的直點頭。

「奴婢都沒想到這個,二少女乃女乃真聰明。」可情一臉佩服的說。

溫欣有點汗顏,她若不是重生,又哪敢只往好的方面想,而不去想倘若白鶴大夫救不活皇上的話,那身為舉薦人的鎮國公府又會有何下場?

白鶴大夫的醫術雖高,在那些眼高于頂、自視甚高的太醫眼中卻是個不入流的江湖郎中,很是瞧不起。

上回國公夫人生病,請了個太醫來看診,得知府中有位白鶴大夫在作客,原本還有些客氣詢問的,結果一听白鶴大夫是位游方郎中後,馬上就露出一臉不屑的表情,最後甚至連見一面都不願意,整個就是傲氣到不行。

這回那些太醫們肯定也是束手無策,黔驢技窮了,才會想要死馬當活馬醫的賭一賭,讓白鶴大夫進宮為皇上看診。能救活皇上當然是最好了,若是救不活的話,那下場絕對不只是淒慘兩字可以形容的。

想到這兒,溫欣突然想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那就是白鶴大夫該不會也想到這一層而拒絕進宮醫治皇上吧?

「可柔、可情,你們扶我過去看看現在是什麼情況。」她開口道。

「二少女乃女乃您要過去?您這身子……」可柔瞠大雙眼的搖頭道︰「不行!」

「白鶴大夫說了,生產前多走動能有助于生產,況且我又不是全程都用走的,讓人準備軟轎隨後跟來就成了。」

溫欣說著也不管可柔、可情臉上為難的表情,徑自準備下床起身,把兩個丫鬟嚇得趕緊上前攙扶,然後按吩咐的扶著二少女乃女乃小步小步的走出蘭亭院,朝正房方向走去。

軟轎來得挺快的,她們前腳才踏出蘭亭院的院門,軟轎後腳就到,讓柔、情兩丫鬟忍不住松了口大氣,一行人這才繼續朝正房前進。

正房堂屋中,氣氛有點僵。

坐在主位的國公夫人臉上表情有些尷尬與為難,客位的禁衛軍將領一臉黑沉,下首的白鶴大夫則是一臉神情堅定,悍不畏死的模樣,下人們則一個個的低著頭,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堂屋外站了一排渾身冒著肅殺之氣的禁衛軍與鎮國公府護衛們,頗有一種劍拔弩張的態勢。

溫欣到達時,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

見到她出現,國公夫人驚得立刻從座位上站起來,迎向她的同時開口斥道︰「你這孩子太亂來了,挺著這樣一個大肚子,怎麼跑到這兒來了?」

溫欣先安安穩穩的坐下之後,這才歉然的開口道︰「母親見諒,媳婦听說宮里派人來請白大夫,擔心白大夫因礙于世子所托而不得不婉拒入宮之命,這才匆匆前來。」說完,她轉頭朝那名禁衛軍將領微笑的輕點了下頭。沒辦法,她身子重,唯一能做得到的禮儀也只有點頭微笑了。

「世子所托是什麼意思?」國公夫人疑惑的問。

溫欣又對白鶴大夫點了下頭之後,這才開口回答國公夫人的問題。「母親有所不知,幾年前在因緣際會之下,世子爺曾經救過白大夫一命,白大夫這回之所以會進京,就是為了維護媳婦生產的安全以報世子爺的救命之恩,如今媳婦臨盆在即,白大夫又怎會同意離開咱們國公府進宮去呢?媳婦這才會匆匆地趕來勸白大夫以大局為重。」

一頓,她不讓他人有機會發言,直接轉頭對白鶴大夫委婉的勸誘道︰「白大夫,距離妾身臨盆之日還有十數日,您近來每日早晚都替妾身把脈,也知道妾身的情況很穩定,您只要在妾身臨盆之前趕回來就行了。況且您不是常說學無止境,難得有此機會進宮為貴人診脈,為求穩妥,說不得您還得進太醫院書庫里翻閱醫書丹方,還得進太醫院藥房里親自抓藥煎藥,不假他人之手,親力親為——」

「二少女乃女乃不需要再說了,我這就隨這位將軍進宮一趟。」白鶴大夫倏然打斷她,有些迫不及待的開口道。

溫欣頓時暗自松了一口氣,就知道太醫院的書庫和藥房肯定能吸引這位鑽研醫術鑽研到都快要入魔的白鶴大夫了。瞧他,听見她提到書庫和藥房這些字眼時,眼楮都發亮了,也不懂得遮掩一下,害她連轉頭去看一下坐在他對面的禁衛軍將領都不好意思了。

也不知這位禁衛軍將領此時心里是怎麼月復誹白鶴大夫的。

不管如何,她總算沒白走這一趟,只要成功的讓白鶴大夫進宮為皇上診脈,相信他定能很快將皇上救醒,而她孩子的爹也能重獲自由,出宮回家來陪伴她這個快要臨盆的妻子,和她一起迎接他們第一個孩子的誕生。

我的爺啊,你可知妾身正在家里痴痴地等你歸來?

你快點回來吧,妾身想你了。

很想你。

真的、真的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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