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這樣。」曾靜隨即找回自己的聲音,趕忙搖頭拒絕他的提議。「我說過,一切到此為止,我們之間不要繼續糾纏下去。」
看著她急于與他撇清的表情,他不得不說,那真不是一件愉快的事。這讓他的火氣更大了。
「一切都是公事。」他幾乎是賭氣的開口,只為了從這嚴重失去平衡的天平上拉回一些面子。「你就要離職,而你手邊正在處理的卻是我最重要的案子,我不得不插手接管。」
曾靜一愣。
他的話,讓她心情十分復雜。
她不知道自己應該為了兩人終于能畫下句點而松一口氣,還是該因為他的無情、自己多年的痴心付出而痛哭一場。
「你其實不用擔心,我自己可以處理……」縱使心情雜亂,曾靜還是努力維持自己該有的專業。
「我不能冒這個險。」韋顥不接受她的拒絕,縱使他必須用公事的理由,來隱藏他的私心。
他太清楚她。
她拒絕他,有絕大的因素,只是不想繼續跟他見面。
「我們現在就出發。」他索性站起身,帶頭往門外走去,不讓她還有其他理由拒絕。
看著那個曾經讓她如此眷戀的背影,曾靜長嘆了一口氣。
「你就是不肯放過我。」就連要離開,都不給她一個痛快。
嘴里的低喃當然沒讓他知道,她只能快步跟上,陪在他的身邊,一如這些年她始終做的事。
在紅燈前停下,韋顥目不轉楮的看著前方,像是十分專注,只是眼角余光仍不時分神注意著曾靜。
這麼多年來,他第一次有著如坐針氈的感受,就連呼吸都帶著莫名的急促。
他想說話,卻不知從何開口,于是只好閉上嘴,但是這樣的沉默卻壓得他更加喘不過氣。
「長浩那里,你處理的進度到哪里?」他終于找到一個再合理不過的開口理由。
曾靜這一路上總是望向窗外的眼神拉回一點,不再用後腦勺對著他——不過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只是直視前方。
「汪總已經大致了解我們兩家公司可以配合的方向,我也讓他知道我們在歐洲的據點充足,能在最快的時間里讓商品成功鋪貨……總歸一句,他很喜歡我們提出的企畫書。」曾靜約略帶過兩人之間商談的內容。
「那你們今天是打算還要進行哪個部分?」此時的韋顥對商談的內容沒有一點興趣,卻也只能硬著頭皮問下去。
終于,曾靜把整個臉轉過來了。「你是真的不相信我的工作能力,還是不
相信我的忠心,以為我會公報私仇,把公司給賣了?」悶了一路的怒氣,開始燃起火苗。
「我沒那個意思。」韋顥沒想到這樣竟然會激怒她。
「那你是什麼意思?」曾靜瞪著他。「以前我經手的案子,你從來沒過問那麼多,只是等著收成果。」
「我就說了,這次不一樣……」韋顥搖頭。
「哪里不一樣?」曾靜追問。「因為我要離職了,你擔心會影響我的工作表現?還是因為我打算從你身邊離開,你擔心我會過河拆橋,讓你沒有好日子過?」
話,說得有些狠。除了怒氣,還有更多的埋怨。
在工作上,她總是對他必恭必敬,像是他最好的屬下。
在私人領域里,她對他卻一向咄咄逼人,逼著他做出許多選擇,從來不願意輸。
「這是第一次,你因為工作跟我大小聲。」韋顥聳聳肩,臉上竟閃過一抹笑。
以前,他也曾經想過,為什麼她能把兩個身分區分得如此清楚,公歸公、私歸私?他猜想,或許她根本就不曾對他有過真感情,才能在公事上表現得如此中立。
而眼下,她動了怒氣,還揉進了拗氣,彷佛又回到他們兩個獨處的那段時光……
莫名的甜。
「你還笑得出來?」她的火都燒到眉尖了!
「很難解釋。」韋顥撇嘴,不解釋他扯笑的原因。
心里隱隱的有一絲依戀,在她說分手之後開始慢慢的吞噬著他、提醒著他,讓他總是想著她。
「『總經理』高興就好。」曾靜把頭一扭,也不想再追問。
最多,再一個月,她一定不會讓自己因為他再有任何的心情起伏。
听著她賭氣的回話,韋顥的笑容更深。
他一定是吃錯了藥,竟然會因為她的不悅情緒而微笑。
更扯的是,他竟然還覺得這種感受是愉快的。
情形有些不對勁。
他隱隱有察覺到這一點,卻不想去細究。
曾靜。
曾經是他的「靜」。
雖然她總是在與他獨處時對他頤指氣使,但他卻喜歡往她那兒跑,因為在她的身邊,他總是感覺到平靜。
那是一種歸屬。
而他現在很希望這一切不會馬上變成「曾經」。
韋顥臉上的笑容完全沒有進入曾靜的眼,她連看都不想看他,更不想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麼。
從她打定主意結束這一段感情開始,她非常非常的努力,要將他的一切逐出心中、逐出眼中、逐出她的生活中!
到了「長浩」,不待曾靜介紹韋顥的身分,秘書已經迫不及待的領著兩人往前走。
「還沒跟你介紹,這是我們公司的……」禮貌上,他們兩人都應該報上名。
「我知道這是韋總經理。」秘書很專業的對著韋顥點點頭,臉上有著愉快的笑容。「其實不用勞煩總經理出馬,曾小姐就能搞定了。」
多熱絡的秘書小姐,真會做人,不但一眼認出他的身分,還連帶把曾靜的工作能力給捧上了天。
「在上次曾小姐拜訪過之後,我們總經理也請我調出許多關于貴公司的資料仔細詳閱。他很喜歡曾小姐的企畫……」秘書一邊走一邊說著。
兩人在秘書的帶領下,很快到達汪弘致的個人辦公室外,據秘書轉達,他已經等候多時了。
剛剛是說,不用勞煩他出馬,有曾靜就能搞定?
現在則是說,汪弘致已經等候多時了?
韋顥挑起眉頭。
是他太多疑、太敏感了嗎?
怎麼……他听著听著,覺得這些話里代表著某些意思?
他回眸看了曾靜一眼,她唇邊噙著淡淡的笑,一臉的從容,還有更多的自信。
「這案子我拿定了。我會讓你知道,這一趟,你白來了。」曾靜在經過他身邊時輕輕的丟下一句,之後便大步往前。
韋顥看著她的背影,喜歡她的自信。
認真的女人最美麗,而她,真是這句話的寫照。
在她說出那句話時,她簡直令人目眩,教他為之迷醉……
下一秒,辦公室的門打開,韋顥看著汪弘致從辦公椅上站起來,朝兩人——不,朝曾靜走了過去,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那笑容之燦爛,韋顥覺得刺眼極了。
動作間,汪弘致的眼楮甚至沒有轉向他,像是絲毫沒有發現他的存在。汪弘致的眼里,只看得到曾靜。
韋顥的腳步停了,愣了愣,腦海里跑馬燈一次又一次的跑過那個句子^汪弘致的眼里,只看得到曾靜。
該死的!
韋顥忍不住低咒。
曾靜又迷倒一個男人了。
在她跟他說要分手之後,她立馬又找到另一個為她傾倒的男人。
這個時候,他突然明白了秘書那些話的意思。
他的確不需要出馬,汪弘致要的人,是曾靜。
汪弘致也的確等候多時,而候的人,就是曾靜。
他想到曾靜剛說的那句話,她說,這案子她拿定了。
他想,是的,這案子除了她,誰也拿不下來。
只不過她也說,這一趟,他白來了。
至于這一點,他一點兒都不覺得。
這一趟,他沒有白來。
他簡直是來得太對了!
這一趟來,他清清楚楚的知道,有個男人正覬覦著她,對著她猛流口水,試圖用公事將她拉在身邊。
不允許。
他,絕對不允許!
記得不久前,她說過她要結束他們之間的關系。
但他也記得她說過,她曾經為他等待、為他守候、為他傷心、為他淚流。因為得不到他,所以她放棄了自己,放棄這一段愛情。
就沖著這幾點,他不願意放手,不願意讓別的男人覬覦著她。
在韋顥心意已決的這個時候,他一點兒都沒想起,他其實已經允了讓曾靜離職,也一並離開他的生活。
他完全忘記,他答應過要讓她自由,讓她去飛。
現在的他,只想把她留在身邊。
他只想告訴全世界,那個女人,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