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數日後,魏崔空帶著管白蘇回堡了。
身受重傷的管白蘇面容蒼白,軀體虛弱,在床榻躺了三天三夜,才可勉強不靠人扶持自行下床。
她的傷讓管杜蘅十分擔心,然而更害怕的是她眼中的絕望。
那份絕望隨著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越來越深,到了第五日,只剩下空洞一片,好似這個人的心已經死了。
她自魏崔空口中知曉,三姊已經把她的心給了一個男人,也就是她的雇主,然而三姊不像大姊與二姊幸運,對方也同時將心給了她,那人絕情得對受傷的三姊不聞不問,回堡里已數日也沒見人來探望過,讓她好生心疼,卻又不知該怎麼開解三姊,畢竟她連自個的問題都找不到答案啊!
每日,只要一得空,管杜蘅就佇立在主堡二樓的陽台——這是最能清楚見到城門的地方——心焦地往外搜尋,就希望能看到管白蘇心心念念的那個人,好讓三姊能再恢復活力,然而,次次希望皆在太陽無情落下時落空了。
第五天了……管杜蘅斜坐在陽台的欄桿上,微風拂動她的發,也吹動了眸中的輕愁。
那個人為什麼還不來呢?
難道他真的對三姊一點意思也沒有嗎?
拜托你來!別讓三姊再沉淪于悲傷中無法自拔!
管杜蘅雙手互握,抵在額心拼命祈禱。
單戀的痛苦她最是明白,她不希望三姊也跟她一樣飽嘗戀情沒有回應的苦痛。
「你每日坐在這在盼誰?」走進花廳的古斷鴻見管杜蘅又窩在陽台,忍不住蹙眉問。她那心焦的模樣,很明顯在等人。
「我在等一個人。」
「我問你在等誰!」只有瞎了眼的人才看不出她在等人!
見她垂眸不回,那模樣擺明就是想跟他劃清距離,他不由得惱怒動氣,一**坐上高位的紫檀寶椅,一腳弓起踏在椅面。
「死心吧!那個人不會來了!」
管杜蘅心一凜。
「他已經與古家堡解約,退了你三姊那個不稱職的保鏢!」
真的不來了嗎?管杜蘅好替情深的三姊心痛。
「去叫十三來,我已經想好怎麼處置她了!」
「堡主,她現在身體不適……」
「去!」古斷鴻頭一撇,嗓音冷淡至極。
管杜蘅只得依古斷鴻的命令前去叫喚管白蘇過來主堡花廳,然而,古斷鴻的處置讓她大為震驚,她萬萬沒想到他竟如此絕情,要三姊毀容才肯再續雇她為保鏢,否則就要貶她為奴僕。
然而更讓她難以置信的是,管白蘇竟然決定自毀容貌,毀去總是為她的保鏢生涯招惹無數麻煩的絕美容顏。
還好的是,那個人來了!
三姊心心念念的那個人來了!
與古斷鴻經過一段拉鋸之後,放下巨額財富,帶著三姊走了!
佇立在陽台欄桿旁,管杜蘅笑望著兩人離去的背影,心頭甚感欣慰。
「只下剩你一個人!」古斷鴻立于她身後,兩手撐在欄桿上,將嬌小的個子圍了起來。
他的靠近讓她全身緊繃,而他也察覺了。
她好想轉過身去,投入他的懷中,問他可否與她相依一輩子,然而她只是在心頭顫顫想著,沒有勇氣實行。
她好怕他也會像對三姊那樣,對她絕情。
一個女孩家最重要的容貌,他竟能狠心叫三姊毀去,而她屢屢觸怒他,下場恐怕只會更慘!
「怎麼?現在我連靠近你都不行?還是這樣你也要咬舌自盡?」古斷鴻嘴上嘲諷,心頭卻是萬般苦澀。連靠近都不行啊……
縴手暗暗互握,「如果說,十四跟三姊一樣,每次都完成不了任務,每次都替堡主惹麻煩,堡主是不是也會像對付三姊那樣,要求十四毀容才能續當古家堡的保鏢?」
你怎麼能跟她相提並論?!迸斷鴻瞪著那張惴惴不安的小臉,心頭冒火。
他可以強得到她的人,卻得不到她的心,可十二年來,他對她的百般疼愛仍然讓她對他產生不了情意,就算再來個十二年,恐怕兩人之間也是停滯不前!
所以……
兩指霍地扣住女敕頰。「我想好怎麼處置你了。」
管杜蘅屏氣凝神,直視那雙黑如墨、深如潭,完全看不出心思的長眸,忐忑等待下文。
「我決定……」
「稟堡主!」門房走進花廳,「有名姑娘來訪。」
「誰?」古斷鴻松手轉身。
頰面的力道一松,管杜蘅莫名松了口大氣。
他的處置遲遲未下,讓她心慌意亂,可一旦真的做下決定了,她又心驚懼怕。
「那位姑娘說她想要進古家堡當保鏢。」
「不收!」他甩手。
「為何不收呢?」一道嬌女敕女敕似娃兒般的嗓音傳入,接著一名約已到及笄年紀,面容俏麗,身段窈窕的小泵娘走進花廳,「寶兒立誓此生忠誠為古家堡賣命,絕不二心。」
「誰讓你放她進來的?」古斷鴻怒視門房。
「奴才……奴才沒有啊……」門房慌張地望著那名喚寶兒的姑娘。
「堡主,是寶兒偷偷跟進來的。」寶兒仗侍著自個的笑顏無敵,毫無懼意地走來古斷鴻跟前,「寶兒真的想在古家堡謀職,還請給一個機會!」
「你幾歲了?」古斷鴻微眯著眼問。
「寶兒今年十六。」
「古家堡不收年紀這麼老的姑娘!」
「老?」寶兒瞠目,「我才十六歲……」
她眼忽兒轉向一旁的管杜蘅,「請問這位姑娘幾歲?」
「十七。」她的提問太突然,管杜蘅未加思索就坦然告知。
「那她比我還老耶!為什麼她就可以在古家堡當保鏢?」寶兒深感不公。
「你告訴她你幾歲進來的!」古斷鴻不耐煩地說。
「五歲。」管杜蘅低聲道。
「五歲?」寶兒瞠目。
「你可以滾了!」大手一揮,轉身不理人。
「不好意思,姑娘請走吧!」門房手指向大門。
「不!我不走!」寶兒突地跪下,「寶兒自小家貧,父母在去年雙雙過世,無依無靠,若是堡主不肯收留我,我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她的遭遇讓管杜蘅不由得聯想起自個小時候的狀況,那時她們也是窮到連幫父親下葬的銀兩都沒有,要不是古斷鴻買了她們,四姊妹此刻是否尚活在人世間,無從得知。
「姑娘不走,就請恕在下無禮了!」門房繃著臉道。
雖然只是個守門的,但他是古家堡的第一道關卡,自然身懷武功,輕易地就拎起寶兒的領子,將人帶走。
「我要當保鏢!傍我一條生路!拜托……」寶兒哭著大喊。
「堡主……」管杜蘅腳才一動,古斷鴻的眼就凌厲掃來。
「你想替她求情?」
「我看她可憐……」
「用什麼身份?」
管杜蘅語塞。「抱歉,我逾矩了。」
「你還真是學不乖,總是想干預我的決定!」
「十四並無此意。」
無此意?他看她此「意」很大!
「慢著!」古斷鴻對門房喊道︰「留下她!」
寶兒雙眸大亮,掙扎扭動肩膀,「快放我下來啊!」
門房搔了搔頭,不解堡主為何突然改變決定,古家堡從不曾收容過年紀這麼大的女孩來培植,都十六歲了,骨頭必定也硬了,除非天賦異稟,否則成就有限啊!
就像他其實也在古家堡學過一陣子武功,只是因為資質駑鈍,跟不上其他師兄弟,武功難及職業保鏢標準,才做了門房這工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