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寵相國女 第八章 太子後院各花爭寵

作者 ︰ 艾佟

章幽蘭將一切的雜念都拋到腦後,專心備嫁,不過,在迎來她的婚禮之前,先迎來章家大姑娘章如蘭的婚禮,接著是二姑娘章妍蘭的婚禮。

前世,章幽蘭並未特別留意章妍蘭,章妍蘭自恃甚高,凡事又愛斤斤計較,她們一向合不來,不過卻知道章妍蘭婚後不討夫家和夫君喜愛,因為她自認為可以嫁得更好,瞧不起自個兒的夫君,不像大姐姐章如蘭,不但為夫君所喜,更讓公婆將她視為女兒般疼愛。

一個人過什麼樣的日子,在于自個兒做了什麼樣的選擇,只懂得抱怨,就是穿金戴玉,人生也是一場悲哀,而凡事感恩,就是粗茶淡飯,人生也會充滿了無數動人的歡喜。

無論如何,她們是姐妹,章幽蘭覺得應該跟章妍蘭說幾句話,不盼著解開心結,但至少別教她一直鑽牛角尖,就是天仙下凡,為人女兒與媳婦兒截然不同,再放任自個兒任性下去,吃虧的是自己。

因此,藉著給章妍蘭送添箱禮,章幽蘭特地走了一趟水煙閣。

章妍蘭看了章幽蘭送的添箱禮——對喜鵲繞梅金鐲子,冷冷的道︰「太子妃就給了這麼一點添箱禮?」

她是妹妹,兩人的關系也不是多好,她給的添箱禮已經過重了。不過,章幽蘭無意在這上頭糾纏不清,若是添箱禮再給重一點,二姐姐說不定還會罵她故意顯擺,無論如何,二姐姐都有意見,而她還是將該說的話說清楚就好了。

「二姐姐,一個人若是不懂得珍惜,就是嫁入顯貴,僕婢圍繞,也不會得到幸福。」

章妍蘭愀然一變。「我會不會得到幸福,用不著你管。」

「我不願意二姐姐將唾手可得的幸福推開,陳家很好。」

章妍蘭冷哼一聲,「陳家很好,為何你不嫁?」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

「你少裝模作樣了,偷偷勾搭太子,還有臉說婚姻大事,父母之命。」

章幽蘭真的很想拿棍子敲她的腦袋瓜。真是榆木腦子!「你以為詆毀我的清白,就可以讓我嫁得不風光嗎?別忘了,我是章家姑娘,我的名聲受損,牽連的是所有章家的姑娘,我們還有好幾個妹妹未訂親。」

怔愣了下,章妍蘭隨即悲從中來的放聲大哭。

章幽蘭下意識的想抱頭嘆氣,應該哭的人是她好不好?不過,她終究忍住了,吩咐章妍蘭的丫鬟止住二姑娘的眼淚,為二姑娘敷眼楮消腫。

「我不服氣!」章妍蘭用力大吼。

「不服氣又如何?難道能改變嗎?」

「祖父挑選你嫁進太子府,是因為你與祖父一樣,你們都是將家族看得比什麼都還重要的人,凡事以章家為主。我就不同了,我才不管章家如何,我好了,章家自然會好,我不好,章家又如何好得了?」

她不能說二姐姐所言是錯的,前世的她確實如二姐姐所言,最後反將自己陷在孤立無援之中,但是,二姐姐也不全是對的。個人與家族的關系無法切割,但也不是絕對關系,家族好,個人多少受惠,但是個人好,卻不見得惠及家族。在她看來,個人和家族好比魚和水,魚幫水,水幫魚——魚沒了水,難以活命,水沒了魚,不過是一池死水,換言之,這是互蒙其利。

「二姐姐覺得委屈,可是二姐姐是否想過,陳家三少爺是不是也覺得委屈?難道是陳家三少爺求著他娘上咱們家提親的嗎?兩人要過一輩子,你看他好,你就越過越好,你看他不好,你就越過越不如意。」

「你管好自個兒就好了,既沒有姑娘家的溫婉柔順,更不會女紅,別說給太子做件小衣或一雙襪子,就是給自個兒繡條帕子都不行,還好意思管我?」

好吧,她已經盡力了,能否扭轉二姐姐的未來,是二姐姐的選擇,不是她能夠決定。總之,這場對話好像用盡她全身力氣,回到清荷苑,她立馬癱在軟榻上。

「你不是上二妹妹那兒添箱,為何看起來比士兵上戰場還疲憊?」章莫恩很稀奇的在章幽蘭身邊轉來轉去。

章幽蘭嚇了一跳,差一點從軟榻上摔下來。「哥哥何時來的?」

「我一直在這兒等你,是你無視于我。」

「最近哥哥一回府,就必須到致遠齋,為何還能上我這兒?」祖父顯然已經確定哥哥乃可造之材,近來開始投注心思在哥哥身上,哥哥每日要到致遠齋讀書習字兩個時辰,若是祖父在,還要另外花一個時辰與祖父探討朝堂上的事。說起來,與她相比實在差太遠了,可是對一向瀟灑自由的哥哥,這還真不容易。

章莫恩咬牙切齒,若不是因為她……好吧,這其中也有自願的成分,一來祖父答應他,他可以順著自己的意思娶宋丫頭,二來他想成為妹妹的靠山……不管如何,是她先起頭,祖父才會注意他,找他深談,最後認定他還是有點可取之處。

「謝謝哥哥!」

「嘎?」

「我近來看祖父笑臉變多了,這是哥哥的功勞。」

章莫恩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還不是因為我願意听他嘮叨朝堂上的事,真不知道過去你如何忍受這些。」

「祖父只懂這些,下次換你跟他講經商所到之處的風光,他就無法嘮叨了。」

「明日我要去北關一趟,不過你放心,你成親之前會回來。」章莫恩將藏在身後的手伸出來,手上有個木匣子,塞進她的懷里。「這是我今日來這兒最主要的目的。」

章幽蘭真不知道自己應該臉紅,還是臉黑,果然是皇家人,無視于私相授受的問題,一段時日就會讓哥哥送東西過來給她,東西不見得多麼貴重,卻可見其心意。

「你不打開看看,這次又送了什麼?」章莫恩好奇的看著木匣子。

「你不是偷看過了?」為了證明不在意,她總是故作大方當著哥哥的面打開來,可是這一次……好吧,雖然他囂張的行徑令人很惱,但不能否認她充滿期待,今日會是什麼?

「哥哥豈是這種人?」章莫恩義憤填膺。

「這可難說。」

章莫恩輕輕一哼,「舍不得讓我看一眼就說嘛。」

章幽蘭可不是激將法能夠對付的,只見她優雅的做了一個請的動作。「哥哥去忙吧。」

抬起下巴,章莫恩驕傲的轉身走人,可是到了門邊,又孩子氣的轉頭瞪她,做鬼臉,還罵她小氣鬼,這才不情不願的走人。

章幽蘭看了靛藍一眼,示意她去門邊守著,方才打開木匣子,里面是一只精致的琉璃瓶,瓶蓋是蘭花狀……前世她已經當上皇後,當然見過這樣的玩意兒,只是不及這個別致精巧,不過,她也僅擁有一個,而且還是跟後宮所有的嬪妃同時從皇上那兒得到的賞賜,因為這琉璃瓶專門用來裝香露,並非宮中所出,而是西域進貢,珍貴而稀少。

從瓶蓋來看,這應該是蘭花香露,果然瓶蓋一開,淡雅的蘭花香氣撲鼻而來,她不由得唇角一翹。雖然她身上不用香料,可是沐浴時,在水中倒上一兩滴,一整日都可以聞到淡淡的蘭花香。

章幽蘭小心翼翼的將蘭花香露收起來。好吧,她承認被他如此嬌寵是很令人開心的事,可是她不會忘了他的身分,他不會只屬于她,如今他的後院已經有好幾個女人,每一個牽連的都是他想拉攏的家族,她如何能妄想他為了她舍棄任何一個女人?前世,她努力得到他另眼相看,今世,她只想讓自個兒在他的後院里過得瀟灑自在。

一個月後,章幽蘭終于嫁了。按理,經過上一世,她應該不會緊張,只當自個兒是任人擺布的傀儡女圭女圭,可是很奇怪,經過一連串的儀式,她卻越來越緊張,到了洞房這一刻,她甚至可以听見自個兒急促的心跳冷靜下來,她努力回想上一世,不要真當自個兒是第一次,緊張、害羞,還有無法理解的期待,可是,曾經有過的親密竟是越來越模糊,唯一清晰的是眼前這張俊顏……她不自覺的伸手抵在他的胸口,阻止他繼續前進,免得他灼熱的氣息仿佛要將她整個人吞沒。

朱孟觀低聲笑了,故意逗道︰「我還以為你不會緊張。」

聞言,章幽蘭嬌羞的紅了臉。「難道我不是姑娘嗎?」

「你是姑娘,可是比男子還大膽放肆。」過去,他絕對不喜歡姑娘家太過大膽放肆,不安分的姑娘最容易惹事了,可是,她完全顛覆他的想法,她的大膽放肆不是任性無禮,而是一種率性、一種勇氣,美得令人動容。

章幽蘭搖了搖頭,很認真的糾正他,「我的膽子只是比尋常的姑娘大一點點,至于放肆可絕對不敢。」

朱孟觀微微挑起眉。「身著男裝跟著哥哥去北關,這還不夠大膽放肆?」

「……前往北關路途遙遠,豈能不著男裝?」她的舌頭差一點就打結了。這會兒他是在算她「朦騙」的帳嗎?

「可是,你騙得我好慘。」

「……難道我應該跑到你面前說,我是女兒身嗎?」

「若是可以,你是不是想一直隱瞞下去?」

「……你不是很快就發現了嗎?」她真的覺得他在興師問罪。

「是啊,若不是很快就發現了,很可能今日還無法將你娶回來。」

沒有她,他的太子妃也不會一直空著,她從來不是無可取代。她眼神一恍惚的心忖。朱孟觀眼一眯,突然低下頭咬她的唇。

她驚愕得瞪大眼楮,惱怒的道︰「干啥咬人?」

「你是我的,不準有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

「什麼亂七八糟的想法?!」為何以前她總是錯以為他溫文爾雅?他骨子里就是個霸道的皇家子孫!

「我的太子妃就是你,不會有其他人。」

「是,今日我不是嫁給你了嗎?」早知道不去北關,就不會惹上他了……她真是哀怨,至今還未見過汗血寶馬一眼。

「是啊,今日你嫁給我了,你是我的人。」他再次低下頭,這次不是咬,而是狂風暴雨似的掠奪,從紅潤的唇舌、白皙柔女敕的嬌顏……一路往下,在她身上烙下屬于他的印記,教她牢牢記住自個兒的身分。

「朱孟觀!」撕裂的痛楚讓她下意識的伸手抓住他的肩膀。

「嗯?」他歡喜的笑了,喜歡她直接喊他的名字,感覺他們之間不再有任何距離,她是真正屬于他,不只是身體,她的心也是如此,即使她不承認。

「輕一點。」她的聲音軟糯得像在撒嬌,又像在乞求。

他更歡快的笑了,他的動作變得很輕柔,可是又像烈火般灼熱,恨不得將她融化,將她完全融進骨子里。

「章幽蘭,你是我的。」

她緊咬著下唇,試圖抗拒奪人心魂的歡偷,可是一波接著一波,隨著他的雙手加入點火,嬌媚的吟哦再也抵擋不住的逸出,那一聲聲的銷魂教他骨頭都酥了,他再也控制不住的沖陣撞擊,讓她隨著他一起墜入情|欲的漩渦……

喚了丫鬟伺候沐浴餅後,章幽蘭已經閉上眼楮昏昏欲睡。以前為何從不知道這種事如此累人?

朱孟觀看著她,生出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內心那塊空缺的部分終于被填滿了。

「章幽蘭……幽兒……」他親昵的貼在她耳邊呢喃。

「嗯。」若非病了,她不願意在旁人醒著時沉沉入睡,尤其是他,就怕無意間泄露了什麼,將自個兒的弱點儺在他面前,可是她實在累壞了,連張開眼楮的力氣都沒有,只能像只小狽扭動了一下,表示她還未睡著。

朱孟觀見了低聲笑了。真是可愛!他不禁生此逗弄她的念頭。「幽兒汪汪。」

「你才是小狽!」章幽蘭懊惱的張口一咬,當然,什麼也沒咬到,反倒被他咬了一口,她氣呼呼的睜開眼楮,可是雙眼迷蒙,只見誘人的媚意,不見怒意。

「你不是說我是小狽嗎?」

他的目光隨著聲音越來越深沉,氣息滾燙,瞬間教她驚醒過來,趕緊往後撤退,可是很快就發現紅綃帳里無處可逃,還不如趕緊求饒,直喊累壞了,咱們明日再來,不過她越求饒越顯得楚楚可憐,教男人的燒得更旺了,只想化成餓狼。

「乖,我會很溫柔、很溫柔。」

「朱孟觀,凡事要節制,這個道理你不是最懂嗎?」

「遇到你,我就不懂了。」朱孟觀不再跟她磨蹭了,直接撲過去享用,不過,他真的履行承諾,很溫柔、很溫柔,仿佛她是易碎的瓷瓶。

一覺醒來,當然是先進宮謝恩,先拜見皇上,接著是太後和皇後,再去拜見後宮有地位的妃子。

回首前一世,章幽蘭最熟悉的莫過于皇宮這個地方,即使她待在這兒的時間不是最長,而宮里的人,放眼瞧去,可以說全是「老面孔」,不過,她可沒忘了此時的自己還不認識這些人。總之,她在眾人面前展現最溫和無害的一面,好像她不值得成為任何人的對手。

前世,她一心想當個稱職的太子妃,卻不明白過于張揚只是將自個兒暴露在人前,被人家注意,同時也被人家利用當槍使;如今,她知道收起自己的光芒,這並非膽怯,而是保護自己。

從宮中回來,就是認院子里的人,歇了一會兒,便迎來太子的側妃、良娣和兩位貴妾——姜氏、上官氏、秦氏和齊氏。朱孟觀在上頭很嚴謹,相對于女人,天下更為重要,所以後院的女人沒有一個是因為喜歡就納進門,而是基于利益考慮……如今說起來,她倒成了他自個兒想娶回來的女人。

章幽蘭給每一位的備禮都是琳瓏閣出品的金鐲,只是雕花和上頭瓖嵌的寶石不同,價值當然就有所差別。

「妹妹們比我早進府,以後還有許多地方要叨擾妹妹們。」章幽蘭繼續扮演溫和無害的太子妃。雖然這幾個女人她前世就打過交道,也一直覺得她們都不足以成為對手,真正的斗爭是從進了皇宮開始,可是,事實真的如此嗎?她不知道,不過可以確定一件事,若她們毫無可取之處,就不會被家族送進太子府。

「太子妃客氣了。」側妃姜敏冷冰冰的不太理人。

「久聞太子妃聰慧過人,還得到皇上贊許……惡!」良娣上官玉嬌忙不迭的用手絹捂住嘴巴,原本就白皙的臉龐瞬間更顯蒼白。

章幽蘭可沒想到會收到這樣的「見面禮」,前世可沒發生這樣的事,不過她反應機靈,未等其他人從震驚中反應過來,她就出聲關心,還轉頭吩咐,「怎麼了?哪兒不舒服?靛藍,拿我的帖子請太醫。」

靛藍應聲退了出去,章幽蘭便讓大伙兒都回去,囑咐上官玉嬌的兩名丫鬟小心伺候主子,就窩在榻邊做女紅……經過二姐姐的刺激,她突然意識到自個兒在女紅上面的不長進,因此她發憤圖強,如今帕子沒有問題,而朱孟觀的襪子好吧,不是多出色,但是也有模有樣了。

重絛擔心的看著她,想安慰她,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重絛,我覺得自個兒很了不起,我真要做一件事,絕對難不倒,你看看,如今我的針線活兒已經可以做到這個程度了,是不是很厲害?」章幽蘭舉起手上的針線活兒,很想得到重絛的贊賞。

重絛也覺得太子妃很了不起,太子良娣很可能有孕,她竟然還有心思做襪子。

章幽蘭顯然知道她在想什麼。「若事情真的發生了,我還能如何?」

前世,她早在七八個月前就嫁給朱孟觀,而當時並未發生上官玉嬌懷孕一事,基于尊重她,朱孟觀下令,除了太子妃,每個人都要服避子湯一年。不過在這之後,上官玉嬌的身體越來越不好,在太子登基之前,上官玉嬌就香消玉須,後來上官家便送了上官玉華進宮。根據玉娘子固定送來的消息指出,上官玉嬌與上官玉華感情極好,上官玉嬌經常送東西給上官玉華。

「太子妃,上官良梯只怕早就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只是挑在今日惹太子妃不快。」章幽蘭狀似認真的點點頭,「有道理。」

「她實在太……」重絛倒沒忘了她們是新來的,還不清楚院子有多少人的耳目,詆毀主子的話可是說不得。

「這也不能全怪她,若是太子成親之前傳出懷孕的事,豈不是教太子掃興?可是若拖延至太子新婚一個月後再傳出來,期間若因為飲食上的疏失出了意外,她就只能怪自個兒,無法向任何人討公道。」

「可是,她也不該在新婚第一日,故意當著眾人面前……」重絛真的很生氣,這無疑給太子妃掮了一個耳光。

「如此一來,不就保證太子後院的女人無人不知嗎?」

「奴婢看啊,她根本是……」重絛用力咬著下唇,真想罵人。

「只要不是為害我們,凡事不要太在意了。我是我,他人是他人,若是我只會隨著他人一會兒喜、一會兒怒、一會兒哀、一會兒樂,你不覺得這很可悲嗎?」

重絛怔愣了下,不曾听過如此奇怪的言論,可是想想,還真是對極了。

「重絛可有喜歡的人?」

重絛驚愕得瞪大眼楮。「奴婢很守規矩的。」

「別急,我只是想告訴你,以後若有瞧對眼的,或是有個表哥在等你,一定要告訴我,你們從小就跟著我,我希望你們每一個人都很幸福。」前世,她對幾個從小伺候的丫鬟很好,不過,總是按著自以為的好意為她們婚配,有人過得好,有人過得不好,當然,日子是自個兒在過的,但若是自己的選擇,也就不會埋怨人了。

重絛羞答答的臉紅了。「太子妃為何突然扯到奴婢身上?」

「不只是你,靛藍和石榴她們,甚至是年紀最小的小蜀葵,你們都要幸福,今世我才不會有遺憾。」

「什麼遺憾?」靛藍走了進來。

章幽蘭將她剛說過的話再重述一遍,不過,靛藍可不像重絛害羞得臉紅了,因為此時她的心思全在怡人院的上官玉嬌身上。

「已經兩個月了。」靛藍還真是直截了當。

章幽蘭早就預料到結果如此,誠如重絛所言,上官玉嬌是故意的。可是很奇怪,即使前世她看人不透澈,她還是覺得上官玉嬌不是如此善于算計的人……難道是有人給上官玉嬌當軍師,出主意?

「別忘了派人去瀚浩齋通知太子……不,還是你自個兒跑一趟,帶上小蜀葵,免得消息沒送到,記得恭喜太子要當爹了。」

見太子妃的心情完全沒有受到影響,靛藍松了一口氣。雖然這一年多來,她再也沒見過那個高傲、看重臉面的小姐,可是難免擔心小姐會不會因此傷了心,跟太子鬧別扭,如此一來,還真的上了人家的當。

「是,奴婢會帶上小蜀葵親自走一趟瀚浩齋,恭喜太子要當爹了。」靛藍調皮的對章幽蘭擠眉弄眼,欠身退了出去。

章幽蘭若無其事的回到手邊的針線活,今日無論如何都要做出一雙像樣的襪子。

恭喜他要當爹了?

朱孟觀的臉都綠了,得知上官玉嬌有兩個月的身孕,不但感受不到得到子嗣的歡喜,反而覺得被某人潑了一盆冷水。

「這是太子妃的原話?」朱孟觀嚴重懷疑章幽蘭的話被竄改了。

「是,太子妃身邊的靛藍姑娘親自來遞話,錯不了。」若非男兒有淚不輕彈,朱貴仁一定會淚奔。為何當時是他守在書房外面?若是齊山,肯定堅持靛藍姑娘留下來,待殿下與莊先生議事完畢之後,再親自將太子妃的話遞到殿下面前……他一看到靛藍姑娘就臉紅了,實在沒有勇氣堅持她親自遞話。

「你沒有听錯?」

「卑職耳朵不至于連句話都听不清楚。」

朱孟觀冷冷的一瞥。若是他沒听錯,這就表示章幽蘭一點都不在意……真的一點都不在意嗎?還是擺姿態做樣子?當然是擺姿態做樣子,她豈可能不在意?他都氣壞了,早不說,晚不說,偏挑今日,這不是故意引發紛爭嗎?他竟然不知道後院有如此不安分的女人!

「不過,卑職問了靛藍姑娘,太子妃心情如何。」

「如何?」

頓了一下,朱貴仁突然發現好像自找麻煩。「……一樣。」

果然,朱孟觀抓狂的道︰「朱雲仁,拖出去,好好教導他。」

教導什麼?如何避重就輕,不要惹得主子惱羞成怒嗎?朱雲仁可不敢問,趕緊推著一臉無辜的朱貴仁逃離戰火。

莊先生難得看他如此焦躁不安,實在太好玩了,不過,還是別站在旁邊幸災樂禍,免得不小心被怒火燒到。「殿下索性自個兒過去瞧瞧吧。」

對哦,他還是自個兒過去瞧瞧……念頭一轉,朱孟觀已經大步走出去。

雖然清波院如今有了主人,可是依然一片靜悄悄的,章幽蘭喜歡安靜,連帶著下面的人也不敢大聲小叫,尤其天色一暗,眾人更是自動自發的放低音量,不過燈火通明,院子看起來像白日一樣清爽明殼。

沐浴餅後,章幽蘭已經擺月兌襪子的糾纏,進展到小衣,不過,這真是一個高難度的針線活,而朱孟觀來到清波院,見著的正是她奮戰不懈得眉頭打結了。

「這是在做什麼?」朱孟觀已經忘了先前的紛紛擾擾,實在沒想到她會做女紅,覺得太不可思議了。

「我已經給你做了一雙襪子,這會兒給你做小衣。」

給他……朱孟觀忍不住傻笑,雖然上頭的針線不怎麼樣。「我以為你不懂女紅。」

章幽蘭很沮喪的抬起頭,很不服氣。「有哪個姑娘不會女紅?」

朱孟觀很理直氣壯。「你看起來就是不會拿針線。」

一頓,章幽蘭坦白道來,「我不是不拿針線,只是祖父認為這種事交給丫鬟就好了,而且丫鬟里面有好幾個擅長女紅,久了,我就不曾想過拿針線,直到前些日子,某人擔心我沒法子給你做襪子做小衣,我深有感觸,便趕緊努力學習。」

朱孟觀咯咯咯的笑了。「某人是擔心我,還是以此攻擊你?」

「事實就是事實,何必擔心對方居心何在?!」她不是有意為二姐姐掩飾,二姐姐總是自詡才女,其實比起那些真正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貴女,可差遠了,而唯一膽敢在眾人面前展現的就是女紅,總要讓她在這上頭逞一下威風。

朱孟觀很大方的點頭道︰「是啊,居心不良又如何?我因此能得到你親手作的襪子和小衣,我就不計較了。」

真是好笑,她都不計較了,他計較什麼?不過她知道,他就是見不得別人欺負她,若非他可以從這事得到好處,只怕他會追究到底。

「以後不必擔心人家笑話我了,你瞧,如今不是有點像樣了嗎?」

「像樣……是啊,不錯。」朱孟觀很給面子的點點頭。

章幽蘭微微挑起眉,覺得他的反應相當勉強,也不想想看,她還不曾為人家如此努力。

「若是你覺得不滿意,我可以給哥哥,哥哥絕對不會嫌棄。」

「我哪有嫌棄?我也沒有不滿意啊。」

「你真的不必勉強自己,若教人見了笑話,你豈不是要怪到我頭上?」章幽蘭很嚴肅的搖搖頭。「我可承擔不起。」

「除了你,襪子和小衣還有誰會瞧見?」

雖然他後院的女人不多,但並非只有她一個,難道他會為了她不去其他女人那兒嗎?以前不會,以後也不會。

見她沉默不語,他知道她在想什麼,可是有些事不能承諾,只能去做……終有一日,她會看明白。自從她說,沒有一個女人在意自個兒的夫君納妾,他就認清楚她不願與人共事一夫,不過她深知盼著男人——尤其他這個太子、未來的天子不納妾,實在太傻了,索性不嫁他。

若他誓言因為她不再踫其他女人,這不僅將她陷于險境,只怕也是謊言,他的子嗣何其重要,她無法保證為他生下兒子。所以,他只能為她努力,不單單因為他在乎她,更害怕她對他無情無愛。

「我不管,總之,以後我的襪子和小衣都交給你了。」

「若是你對我的期待只是做襪子和小衣,我樂得只做這件事。」太子妃要主持中饋,他遲早會將管家大權交到她手上。

「這點小事用不著你花太多的心思。」他撒橋的跟她擠在榻上,不知不覺當中,她手上的針線活連同笸籮一起扔到一旁,而她移到他身上。

「我又不是繡娘,這怎麼會是小事?」

「熟能生巧,過不久對你而言就是小事了。」淡雅的蘭花香鑽進鼻子,他的雙手自動自發在她身上忙碌穿梭。

「……朱孟觀,你的手是不是放錯地方了?」章幽蘭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今日被襪子和小衣折騰得腦子變笨了。

朱孟觀低聲笑了,「不是我的手放錯地方,是我們待錯地方了。」

章幽蘭還來不及琢磨他的含意,她已經被抱起來,最後當然是落在床上,大紅銷金的羅帳被扯下來,某人的懊惱很快轉成嬌吟……紅綃帳里胡搞蠻搞,她被折騰到哭著求饒,甚至連好哥哥都喊出來了,而在外邊值夜的靛藍實在受不了的用被子將自個兒藏起來,不過,唇角卻忍不住上揚,小姐和太子完全沒有受那個女人的詭計影響。

隨著時間流逝,上官玉嬌的心情越來越沉重,當她按捺不住準備從炕上起身,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丫鬟雲喜終于回來了。

「如何?」上官玉嬌充滿期待的看著雲喜,即使應該來看她的太子沒有出現,也不願意他去了清波院。

雲喜不安的看了另一名丫鬟雲霞一眼,見雲霞點頭要她實話實說,她終于說了,「太子在清波院歇下了。」

上官玉嬌像是被狠狠打了一巴掌,整個人懵了。為何如此?這將是太子第一個孩子,太子難道不關心嗎?

「夫人,太子殿下與太子妃新婚,若是太子殿下此時丟下太子妃不管,太子妃以後何以在太子府立足?太子萬萬不會在此時上怡人院。」雲霞安慰道。

上官玉嬌不相信的搖搖頭。「難道太子妃沒有將我懷孕的事告訴太子?」這是規矩,內宅的事一定先稟報太子妃,太子妃再傳達給太子,這是為了避免後院的女人不安分,不將太子妃放在眼里,最後搞得後院一團亂。

「奴婢一路尾隨靛藍姐姐回清波扁,後來又去瀚浩齋,靛藍姐姐向太子的侍衛說了好幾遍,還叮嚀侍衛一定要將話傳達給太子。奴婢也不敢回來,就一直守在太子來怡人院必經之路,可是,眼見天色越來越暗,還是不見太子,便跑去了清波院,听到清波院幾個婆子在閑言閑語,知道太子去了清波院。奴婢心想,說不,定過會兒太子就會離開清波院來怡人院,最後卻等到清波院關門。」

雲喜已經說得很含蓄了,那些亂七八糟的話她一句也不敢說出口。

若非坐著,上官玉嬌這會兒已經暈倒了。這是為何?她不是沒有想過新婚的關系,太子不能不顧慮太子妃的感受,可是太子妃必然因為她懷孕不痛快,見了太子難免鬧一下情緒,最後還將太子氣走這是原先猜想的結果,可是太子妃不但沒有鬧脾氣,太子還在那兒歇下。

「夫人,明日太子一定會過來。」雲霞其實很不贊成主子挑在今日鬧出懷孕的事。太子不是傻子,豈會看不出來夫人是故意的?太子性情看似溫和,卻無法容忍別人算計,夫人今日之舉很可能偷雞不著蝕把米。

「明日來了又有何意義?」

「夫人可別忘了,這是太子第一個孩子。」

「也許太子覺得孩子未生出來之前,還不是第一個孩子。」

「所以,夫人如今最重要的是養胎,好生下皇家第一個皇孫。」

「若是女兒呢?」

「夫人不要胡思亂想,太醫也有說了,夫人有孕在身,莫要心思過重。」

如何能心思不重?太子待後院每個女人都很溫和,不過僅僅如此,想再親近,總有一種無法跨越的距離,而如今這位太子妃,原本就是京城官家千金當中最惹人注意的人物,且據府里的傳言,是太子自個兒看上眼,親自求娶回來的,以後想必只有太子妃得到太子的關注,直到下一位新人進府。

上官玉嬌緊咬著下唇,深陷自個兒的思緒當中。「六妹妹不是說章家三姑娘高傲、好面子嗎?為何今日她可以如此心平氣和?」

「傳言難免夸大了。」

「六妹妹不會信口雌黃。」

雲霞回道︰「奴婢並非說六姑娘信口雌黃,而是有人惡意編派太子妃,致使大伙兒對太子妃有所誤解。」

她其實很不喜歡六姑娘,自從得知太子要迎娶章家三姑娘為太子妃,夫人就一直心神不寧,而六姑娘沒有安撫夫人,還不斷加油添醋,章家三姑娘都被妖魔化了,夫人的心情豈能平靜下來?

為了得到月復中的孩子,夫人不惜在自己的茶中加了點媚藥助性,完全不顧臉面的纏著太子,太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了什麼,取消夫人後來幾次服侍的機會,這次夫人若不能將孩子平安生下來,以後恐再難有懷孕的機會。

是啊,章幽蘭自幼名聲顯著,有人嫉妒她,編派她,這也是可以理解。可是果真如此,她反而更憂慮了,不安的模著肚子。「這如何是好?太子喜歡她,她又聰慧有能耐,我還能順利將孩子生下來嗎?」

「奴婢覺得太子妃不是那種會使壞心眼的人,況且這是太子第一個孩子,若是她敢對夫人月復中的孩子不利,太子不會放過她的。」

「你別傻了,她可以借刀殺人,何必自個兒動手?」

雖是如此,但是雲霞不同意如此武斷,要不,人家還沒動手,自個兒先將孩子嚇得沒有了,這豈不是壞「雲喜,明日請我六妹妹進府。」

雲霞忍不住皺眉,「夫人,這不妥吧,如今後院可不是姜側妃作主了。」

「我有孕在身,家中派人過來關心也是理所當然,難道她要阻止我嗎?」

「不是,但至少要知會太子妃一聲。」

「如今她還沒有正式管家,我推說姜側妃答應了,她還能如何?」上官玉嬌舉起手阻止雲霞羅哩巴唆沒完沒了。「好啦,若我凡事像你一樣綁手綁腳,今日就不會有太子的孩子了。」

沒錯,但是為了這個孩子,夫人也付出慘痛的代價不是嗎?雲霞不敢再惹上官玉嬌不開心,這對月復中的孩子不好,只能換個立場道︰「太子妃剛剛進府,六姑娘有可能不願意在此時進府。」

「不會的,六妹妹知道昨日的計劃失敗了,必然會進府看我。」

雲霞臉色一沉。原來夫人昨日鬧事是六姑娘出的主意!「夫人,六姑娘怎能給你出這樣的主意?若是得罪太子妃,你在這兒的日子如何過得下去?」

略一遲疑,上官玉嬌不以為然的道︰「我在太子府不好,上官家就不好,六妹妹如何嫁得好?六妹妹不可能害我。如今我有身孕,太子妃表面上總要善待我,我在這兒的日子不會不好,只會更好。」

雲霞終究沉默了,雖然近來對六姑娘許多行徑不認同,但六姑娘是個好的,當初上官家選夫人進太子府,也是六姑娘幫著夫人在長輩們面前爭臉面,而六姑娘也確實沒有理由害夫人。

章幽蘭怔愣地看著書案上的冊子,半晌,不由得輕聲一嘆,放下手上的狼毫。人真的很奇怪,明明不想再跟前世的自己有所牽扯,可是不知不覺當中,還是改不了某些習慣,譬如此時做的事……

「太子妃對太子可真是用心。」靛藍忍不住逗道。

章幽蘭心虛的闔上冊子,清了清嗓子辯解道︰「他的身分如此尊貴,我不將他的喜怒哀樂詳記下來,經常查看,將來若是不小心惹他不開心,很可能遭他厭棄。」

「原來如此。」靛藍顯然不相信。太子對太子妃有多好,太子妃嘴上不承認,卻是看得明明白白。太子妃並非鐵石心腸之人,如何可以若無其事不對太子用心?

章幽蘭懊惱一瞪,「難道還有其他原因嗎?」

靛藍無辜的眨了眨眼楮。「奴婢又沒說還有其他原因。」

她真是欲蓋彌彰……章幽蘭耷拉著耳朵,覺得近來有傾向愚蠢的嫌疑。

「太子妃在意太子本是理所當然。」

章幽蘭很高興找到名正言順的理由。「是啊,妻子在意夫君本是理所當然。」

靛藍咯咯咯的笑了。

章幽蘭立馬將臉拉長,突然有一種被人潑了一盆冷水的感覺。

這時石榴昊著臉走了進來,低聲罵道︰「沒見過如此不要臉的姑娘!」

靛藍連忙收起笑聲,轉頭看著石榴。「誰惹你不開心?」

「上官良娣的丫鬟帶著上官家小姐離開時巧遇太子,她一見到太子,就纏著太子說了好多話,太子便去了上官良娣那兒……真是的,一個未出嫁的姑娘竟然像個青樓女子公然做出勾弓的事,也不怕人家見了傳出閑言閑語,有損清譽!」石榴越說越生氣,再也懶得壓低聲音。

「哪一位上官小姐?」靛藍和章幽蘭很有默契的互看一眼,她們同時想起玉娘子提起的上官家六姑娘上官玉華。

除了靛藍,章幽蘭並沒有讓身邊其他伺候的人知道琳瓏閣的事,倒不是不相信她們,而是擔多嘴雜,不小心說出去。

「上官家六姑娘。」

章幽蘭歪著腦袋瓜瞅著石榴。「你倒是很清楚嘛。」

石榴的氣勢頓時消了。

「我正奇怪,自從進了太子府,為何老是見不到你?原來你忙著到處打探消息,而不是早一點掌握府里的人事。」

頓了一下,石榴蔫蔫的道︰「這不也是掌握府里的人事嗎?」

「這是掌握府里的人事嗎?」章幽蘭看著靛藍。

「雖然真正用意是挖掘府里其他人的隱私,但說是為了掌握府里的人事也行。」

石榴惱怒的瞪了靛藍一眼,不服氣的噘著嘴。沒錯,她是想挖掘其他人的隱私,但是,還不是怕她們什麼都不清楚,被人家蒙在鼓里。

「這些天你應該挖了不少隱私,為何不曾听你向我報告?」章幽蘭似笑非笑道。

「奴婢想過幾日再告訴太子妃。」她就是擔心挨罵,索性多打听一些,最好能夠打听到更有用處的消息,說不定太子妃就不會跟她計較了。

「說吧。」

終于可以將壓抑好幾日的話大吐特吐,石榴興奮得快要飛起來。「去年年初秦夫人有孕,後來因為姜側妃身邊的丫鬟在秦夫人路過之處不小心打翻湯,害秦夫人滑了一跤,流掉月復中的孩子。雖然此事沒有證據定罪姜側妃,但是秦夫人月復中的孩子是太子第一個孩子,皇後娘娘很生氣,為此將姜側妃喚進宮里狠罵一頓,而府里的人也都認為是姜側妃指使丫鬟設計秦夫人,姜側妃為此大病一場,從此變得冷冰冰的不太理人。」

這事她前世就有耳聞,也是出自石榴之口,不過,當時她只覺得慶幸,畢竟她也想要生下太子的第一個孩子,可是如今感受截然不同。

「姜側妃只怕是被設計了。」靛藍比起前世還要機敏,畢竟章幽蘭做什麼都一定帶上她,她看多了,也就想多了。

章幽蘭點頭附和。毫無疑問,姜側妃的丫鬟被人家收買了,不過,就不知道是誰下了這步棋,不但整垮了姜側妃,還讓原本最美艷動人的秦氏從此身子受了虧損,變得郁郁寡歡不討人喜歡。

「這是為何?」石榴好奇的看著她們。

靛藍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用手指推了一下石榴的額頭。「若是你,你會使出如此拙劣的手段嗎?明擺著告訴別人是你設計秦夫人,這不是很蠢嗎?相信連你都做不出來。」

石榴點了點頭,可是很快就想到靛藍話中透露出來的另一個含意,不由得氣呼呼的說︰「你是在罵我笨嗎?」

「不是,我是說你這個人很實在,你都知道這樣不妥,姜側妃又豈會做這種事?」

「可是,為何皇後娘娘還要責備姜側妃?」

「太子的後院鬧出那麼大的事情,皇後娘娘若是一點表示也沒有,珍貴妃豈不是可以藉此好好生事?」

章幽蘭贊許的點點頭,靛藍看事情越來越透澈了。「無論是誰做的,太子的後院不應該發生這種亂七八糟的事,想必在那之後,皇後娘娘還派了宮中的嬤嬤來太子府管理後院。」

石榴用力點點頭。「太子妃好厲害,听說張嬤嬤就是那個時候被派到太子府,如今太子府的中饋是她在管的。」

「這是很簡單的道理,要不,難道放著不安分的人繼續作亂嗎?」章幽蘭神情突然轉為嚴肅。「石榴,我知道你想要模清楚府里的狀況,但是這種事不應該由你出面,你畢竟是我房里的大丫鬟,誰敢在你面前亂說話?只怕說了什麼,也是懷了某種目的,說不定反過來教你被人家利用了。」

石榴怔了半晌,囁嚅道︰「可是,我們總不能不知道府里的狀況。」

「不急,還是先搞清楚府里的人事,譬如廚房是誰負責的,這對我們來說比較重要,要不,哪日湯里被下了藥,吃壞了肚子,你要找誰理論?」靛藍早在章幽蘭的指示下安排四處打探的人,根本不會不知道府里的狀況。

「誰敢在太子妃的湯里下藥?」

「你剛剛說的那件事更嚴重,還不是有人干了。」

石榴又蔫了。「真是有夠麻煩。」

「石榴,位置越高越麻煩。」章幽蘭知道石榴好動,以前可以不拘著她,畢竟章家沒有亂七八糟的事,可是這兒不同。

「早知道,我就不要當一等丫鬟。」

「好啊,我將你降為打雜的丫鬟。」

一頓,石榴很委屈的搖搖頭,「這樣不好,以後只能挨罵,不能罵人。」

「那你想如何?」

她還能有其他的選擇嗎?石榴可憐兮兮的道︰「我去找張嬤嬤搞清楚府里人事。」

「好,不過,明日你去一趟琳瓏閣;我想做幾套衣服和首飾。」

石榴應聲是,無精打采的轉身走出去。

靛藍見了不忍心,提議道︰「太子妃不如讓石榴跟著宋姑娘學做生意,將來給太子妃打理嫁妝上的那些鋪子。」

「這是個好主意,過些日子我找機會放石榴出去,讓她跟著玉妹妹學做生意。」

靛藍接著壓低嗓門道︰「太子妃覺得是誰設下這一箭雙騎之計?」

「不知道,不過上官家的六姑娘……這個人讓我覺得不安。」一直以來,上官玉華應該是她進宮之後才會遇到的人,可是這一世因為上官玉嬌懷孕,她提早面對上官玉華這個女人……若非上官玉華進太子府見上官玉嬌,還巧遇朱孟觀,她絕對沒想到這個女人還未進宮之前就有問題了。

「奴婢覺得……她會不會看上太子了?」

章幽蘭只是看了靛藍一眼,閉上眼楮陷入深思。看樣子,上官玉華早就看上朱孟觀,而她自始至終都不知道有她這麼一個敵人存在。如今雖然提早察覺敵人是誰,可是一個不在她眼皮子底下的人,如何應付?

今日一早,章幽蘭就拉著石榴和重絛去池塘釣魚。她心煩之時,與祖父下棋最能轉移思緒,可是如今嫁人了,她這個習慣當然要改了,可是有什麼事能夠讓煩躁沉殿下來,她想來想去,也只有釣魚了。

為何心煩?還不是因為玉娘子昨日悄悄遞給她的消息——上官府有個很隱密的傳言,太子良娣與六姑娘如此要好,以後六姑娘會不會進太子府與姐姐共事一夫?無論是否上官玉華故意流出傳言,或是上官玉華刻意讓長輩們生出這樣的心思,只怕上官玉華對朱孟觀的心思在上官家不是秘密……

這事上官玉嬌知道嗎?當然不知道,要不,怎麼會容許上官玉華進府來?可是她不懂,上官玉嬌此時懷有身孕,上官家怎會允許這種傳言存在府里?還有,上官玉嬌好端端的,上官家也不可能讓上官玉華進太子府……

等一下,難道上一世上官玉嬌生病與上官玉華有關?上官玉華為了取而代之,不惜……

若是如此,這一世上官玉華必然也會對上官玉嬌下手……慢著,上官玉華會不會想法子讓上官玉嬌的孩子消失,然後栽贓到她頭上?

若是如此,她的麻煩就大了!

「你這是在釣魚嗎?」朱孟觀調皮的從身後抱住章幽蘭,嚇了她一跳,釣竿動了一下,剛剛靠過來的魚兒瞬間逃之夭夭。

章幽蘭懊惱的回頭一瞪。「你……殿下將妾身的魚兒全嚇跑了!」雖然她順著他的意思不再稱呼「殿下」

拉開兩人距離,可是私下無所謂,這兒是池塘邊,東西南北只怕都藏著某方人馬的眼目,她還是守住禮法別落人話柄。

朱孟觀明白她的心思,也不糾正道,只是一副看不起她的說︰「你都還沒釣上來,怎能算是你的魚兒?」

「妾身最會釣角了。」

「你真的會釣魚?」

章幽蘭微微揚起下巴。「當然,這點小事豈能難得倒妾身?」

「可是,本宮看你就是不會釣魚的樣子。」

「妾身釣給殿下看!」章幽蘭雄心萬丈準備大展身手,還將朱孟觀推到一旁。

可是過了一盞茶,連一只小魚兒都沒有撈到,朱孟觀見了毫不客氣的哈哈大笑。

「以前你能釣到魚,肯定是那兒的魚兒太笨了,本宮這兒的魚兒聰明機靈,你當然釣不上來。」

章幽蘭唇角抽動一下。這兒的魚兒聰明機靈?依她之見,這兒的魚兒被養得肥嘟嘟的,對于釣竿鉤上的誘餌一點興趣都沒有。

「換本宮。」朱孟觀搶過她手上的釣竿。

「妾身認為還是算了吧,這兒的魚兒不適合用釣的,適合直接用網子撈上來。」若是他連一只小魚也釣不到,這豈不是太丟臉了?

「你很快就會見識到本宮的厲害了。」

好吧,是他自個兒喜歡丟臉,與她毫無關系。

可是,為何同樣一盞茶的功夫,魚簍子不但有進貨了,還收獲豐富?

「如何?」這會兒換朱孟觀對她揚起下巴。

呆愣了一下,章幽蘭很哀怨的給他拍拍手。這兒的魚兒太現實了,難道上了太子的魚鉤就可以證明比較聰明機靈嗎?

「你不要只會拍掌,這些全交給你處理了。」

章幽蘭差一點傻了,「……交給妾身處理?」

「今日中午……不,這會兒太急了,還是晚上好了,看你的表現了。」

章幽蘭顯然很困擾。他是要她親自下廚嗎?

朱孟觀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了。「對了,本宮忘了問你,你會下廚嗎?」

「殿下覺得妾身會下廚嗎?」她是因為祖父的關系才會下廚,每次去莊子,祖父總是隨口要她下廚,推說不會,祖父就教她跟著莊子的廚娘學習,而她的性子原本就好強,為此便花了心思鑽研,後來連祖父都夸她比府里的廚子還厲害。

朱孟觀毫不遲疑的點點頭。「本宮覺得你應該會下廚,你會嗎?」

「別急,今晚殿下不就知道妾身是否會下廚了。」

前世,她進了太子府也曾經為朱孟觀下廚過,可是進宮之後,她再也不曾下廚,不是他沒開口,而是她太忙了,忙得沒心思在這上頭費功夫討好他……若說前世他自覺虧欠于她,她又何嘗沒有?無論他是否為了成就帝王偉業,不允許自個兒對任何女人投注感情,她都不該為了證明不在意他,以至于忘記身為妻子的身分……如今他們可以重來一次,她不會再忘了自個兒的身分,努力在她能做得到的範圍內對他好。

「本宮相信你會下廚。」朱孟觀對她的信心在晚膳的桌上果然得到證實。

「這鯽魚湯我足足煨了兩個時辰,待女敕豆腐煨穿孔了才得的,湯色乳白,鮮美潤口,你嘗嘗看。」

朱孟觀單是聞到香味就流口水了,嘗了之後果然美味,一連喝了兩小碗,當然,其他菜色也讓他胃口大開,吃到幾乎走不動,最後不得不拉著她在院子里足足走了一個時辰消食。

回到屋內,朱孟觀像個孩子似的撒嬌道︰「以後,你要常常為我下廚。」

章幽蘭很順服的點點頭,「好,只要你喜歡,我會常常為你下廚。」

朱孟觀歡喜得兩眼一殼,又覺得很稀奇。「今日真乖。」

「妻子為夫君下廚不是天經地義嗎?」

朱孟觀激動得將她整個人摟進懷里又親又舌忝的,惹得章幽蘭驚慌的東閃西躲。

「你干啥?」

「覺得太幸福了。」

她聞言怔住了,再也不動,他竟然因為如此就覺得太幸福了!

他將腦袋瓜埋在她的胸前,喃喃低語,「真的很幸福。」

她突然想起祖父曾經說過這麼一句話——男人骨子里住了一個小男孩。

原來,無論是太子,或是將來的天子,他也渴望得到一份寵愛,只是女人總想從他身上得到寵愛,無論是為了得到更多權力,或是為了內心的虛榮,她們都只想得到,而非付出,就是她也不例外。

章幽蘭伸手圈住朱孟觀,柔情似水的道︰「我會努力讓你成為幸福的男人。」

「真的嗎?」朱孟觀興致勃勃的將她翻身壓在下面。「這會兒我們就來努力吧。」

「朱孟觀……」她的嘴巴被堵住了,完全無法抗議,他這是犯規了,明明是兩件事,為何會扯在一起呢?

總之,她再一次被蹂躪得睡到日上三竿,而男人神采飛揚的上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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