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拜托阿狗幫忙調閱槍擊案的檔案,總算弄清楚你的小命是如何被撿回來的。嘖嘖嘖,」石砳故弄玄虛,「任勝天,你真的是……」
「吊什麼胃口啊,欠扁!」
「我是說,那麼驚險的情況居然沒死,你真的是命不該絕。」
石砳不吊胃口了,他轉述阿狗從筆錄和調查報告中得知的一切。
「陳萬平是部隊狙擊手出身,準頭和穩定度都是一流,黃秦武派他出馬就是沒打算留你活命。為了達成任務,陳萬平事前做足了準備,先是破壞攝影棚監視器,然後趁大樓警衛交班……」
石砳把該講的都講了,最後——
「陳萬平在槍里放了四發子彈以防萬一,躲掉他的第一槍算你走運,至于瞄準心髒卻射中肚子的第二槍,還有來不及發射的那兩槍,我只能說,林郁青是你上輩子燒香求來的貴人。」
任勝天听完自己的「死里逃生記」,冷靜地掛斷電話,然後陷入苦思——
這位他上輩子不知道燒了多少好香、制造了多少空氣污染才求來的貴人,究竟要從何找起?
找人,看來得從闕羽豐身上著手。
闕羽豐,林郁青履歷表上的聯絡人,或許會知道她的下落,但他究竟是她的誰?
不是兄長,他太老她太小。
不是爺孫,他太小她太老。
不是父女,他膝下無子她不姓闕。
聯絡人通常是往來密切的親人,不是兄長、父女、爺孫,那麼就是叔佷或甥舅嘍。當然,不排除他就是那個由司機開著進口房車來接她下班、供她全身名牌的包養人。
他越想越覺得不無可能,于是不等石砳調查,便自行展開行動。
接連幾天,他打了無數次電話到翼展集團總部,結果不外乎「董事長現在不方便接听,若有要事請留言,或留下電話號碼,董事長秘書將盡快與您聯系。」
不方便接听?無妨,直接見面更快。
他向劇組請了幾個小時的假,騎著重機飆到林口,因為闕羽豐這天上午九點鐘要到林口主持新廠落成典禮。
到了林口新廠,他躲在大門警衛室外面,滿頭大汗也沒敢月兌下安全帽。他的臉上刻著「麻煩」二字,如果不想上報,還是把它藏好。
算準典禮結束的時間,他探出頭來,果然看到幾個身穿深色西裝的男人走出來,後頭跟著一堆人列隊歡送。他掏出相片,來回比對了幾遍,終于鎖定個兒較矮的那個。
這時,三部黑色轎車從另一頭慢慢開過來,眼見鎖定的目標就要上車離開,他奮力沖向前去。
警衛追出來攔阻,三兩下就被他撂倒在地,緊接著換兩個壯漢撲了過來。
「別誤會,我沒惡意。」他連忙後退,「我有重要的事要見闕董事長。」
話剛說完,有人出聲了︰「我是闕羽豐,你是誰?」
他一看,出聲的果然就是鎖定的目標。人見到了,但接下來呢,眼前這麼多人,他要如何自我介紹?
「闕董事長,我想跟你私下談。」
「可以,不過請以真面目示人。」
「行,但只能一對一。」
闕羽豐的好奇心給挑了起來,「到我車上談。」
不顧旁人的勸阻,闕羽豐走向中間那部黑色奔馳轎車,打開後門示意他上車。
他先上,等闕羽豐一坐進來,便火速撳下自動門鎖,再探到前座開啟車窗單面裝置,讓外頭的人看不見車里的情形。
對于這一連串動作,闕羽豐不顯驚慌,反而是在他安全帽月兌掉的那刻倒抽了口氣,但隨即露出理解的表情。
「任先生見我,可是為了郁青?」
「她在哪里?」
「從你那案子破了之後,她就沒再跟我聯絡了。」
「你沒試著找她?」見闕羽豐搖頭,他開始冒火,「難道你不擔心?」
看到對方再次搖頭,他的火更大了。「以你們的關系,你怎麼可以不擔心她?!」
「我們什麼關系?」闕羽豐好笑地問。
「你們——」他並不確定他們是什麼關系,但胸中那把火讓他不經大腦地月兌口而出︰「她不是你包養的嗎?」
「包養?」闕羽豐的笑意更大了,他點點頭,「算是吧。」
「啥?」
「任先生,恕我不能久談,十二點半……」
「十二點半在展望有午餐會報,非萬不得已絕不遲到,是嗎?」
「沒錯。」闕羽豐挑了挑眉,「任先生,如果你處心積慮調查我的行程、
甘冒被認出來的風險闖來這里,只是要知道我有沒有郁青的下落,那麼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意思是,今天的會面到此結束,他可以滾蛋了?
想必是他的不情願過于明顯,闕羽豐從西裝內袋掏出一張名片。
「如果想多知道一些,例如我為什麼包養她,七點鐘打這個號碼,秘書會直接把電話轉給我。」
他接過名片,認命地戴上安全帽準備下車,卻听到闕羽豐說︰「騎重機固然拉風,卻也相當危險,上路的時候注意安全。」
奇了,他怎麼知道他騎重機?他明明把它藏在廠區外的樹叢里,絕不可能被發現,除非有超能力。
晚上七點鐘,兩個大忙人在電話里約好了,幾天後在林郁青的住所踫面。
終于,約定的日子到了。
「這里就是郁青住的地方。」
出了十二樓電梯,闕羽豐輸入密碼,啾地打開這層樓唯一的門。他拿掉安全帽,跟在闕羽豐身後東張西望,好奇他們的「愛的別館」長什麼樣子。
「坐吧。」闕羽豐月兌下西裝外套往沙發上一扔。「這房子是我買的,卻沒來過幾次。」
「你們不住一起?」
「她不肯。」
「所以你就買房給她?」
「當然。只要肯跟著我,任何事都依她。」
「有個大金主,難怪全身上下都是名牌。」他小聲嘀咕,沒想到還是被听見了。
「說到名牌,德國奔馳2014最新款BonnevilleT100重機,還有A-classSmart系列轎跑車,」闕羽豐反將他一軍,「相較于郁青,任先生恐怕不遑多讓吧。」
此話一出,他大驚失色。
他騎重機、他的重機型號、還有他那部供在地下室鮮少開出門的跑車,這老狐狸卻對他了如指掌,不是因為超能力,而是——
「你調查過我?」
闕羽豐大笑著搖頭,沒頭沒腦地說︰「你可知道柯南最厲害的是什麼?」
「啥?」
「柯南最厲害的就是觀察力,細心觀察便能發現線索找到答案。」闕羽豐說完,靜待他的反應。
這是在下戰帖嗎?誰怕誰!他又不是IQ零蛋。
搔頭苦思幾分鐘之後,有了!
「我的安全帽是BonnevilleT100重機的限定配備,市面上買不到;而全球擁有車窗單面裝置的只有奔馳A-classSmart系列,你看我操作熟練,于是大膽假設我有一部這系列的車子,沒錯吧?」
「嗯,孺子可教。」闕羽豐贊許地點頭。
「闕董的觀察力跟柯南很有得拼。」他由衷敬佩。
「呵呵,這都是郁青的功勞,她在我那里擺了一整套柯南漫畫,我沒事就拿來翻,竟然翻出了心得,後來才知道她原來是用這方法讓我動腦。」
「真聰明。」
「不只如此,她還買了智慧手環來監督我運動,而且規定我不準拿下來,否則將來我失智或中風了,休想要她照顧我。你說她是不是太過分了?」闕羽豐唉嘆著,卻不忘獻寶︰「喏,就是這支。」
他盯著對方左手腕上那支表帶中央有個觸控屏幕的黑色LG智能手環,心里充滿了疑竇。對方的神情,一點都不像在談論情婦,反倒像是父親提到女兒時,那種埋怨中帶著炫耀的寵溺。
「郁青也有支一模一樣的,就不知是否戴在身上,當時走得那麼匆忙。」話鋒一轉︰「今年元旦過後郁青打電話給我,說有人闖進來,把屋子破褢辱亂七八糟。」
「然後呢?」他精神來了。
「她說要找個地方躲一陣子,叫我不要擔心。」
「然後呢?」
「就沒消息了。」
「她不見了,你卻什麼都沒做?」
「胡說,我不是找人把屋子復原了嗎?而且也立刻報警了,這種事除了交給警方還能怎麼辦?」
細羽豐說的那套,他一點也不相信。情婦亡命在外,他卻老神在在,看來對她一點也不上心。
「該不會是你想趁機用掉她吧,反正沒名沒份的。」
闕羽豐斂起笑意,「郁青是沒名份,但信不信由你,我們誰也無去將對方甩掉。」
話才說完手機響了,他接听後立刻起身。「我先離開了,任先生想待多久、想看什麼都請隨意,我會交代警衛,以後就讓你直接上樓,密碼你應該知道了吧。」
咦!他怎麼知道他知道?莫非名偵探柯南再度上身,進門前就已觀察到他偷瞄的小動作?
闕羽豐拿起西裝外套就要走,到了門口忽然回過頭——
「別擔心了,郁青十分機伶,她真要躲,你絕對找不到,等她躲夠了自然就會出現。」
躲夠就會出現,意思是萬一躲上癮了,他就得跟著耗一輩子?休想!他現在就要開始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