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倆口有商有量地把接下來的事情規劃好,心中懷滿了對美好未來的憧憬。
咕嚕嚕。
大牛的肚子很會破壞氣氛。
他不好意思地拍拍肚子,「真是不禁餓。」
她橫他一眼,「怪誰?還不都是你自己害的?!」
「衣衣,你也餓了吧?你躺在被窩里別動,我去廚房給你做點熱湯面來吃。」眼見老婆又要藉題發揮,他趕緊轉移焦點。
把老婆舒舒服服地伺候好,全佑福匆匆套上一件單衣就往外沖。
「喂,會著涼的,你給我回來多穿作衣服。」
可哪有人听?男人早兩大步沒了身影。裴若衣氣嘟嘟的。臭大牛,要是得風寒了,有他好瞧的。
她以為要等很久,沒想到她剛剛閉上眼,他就用食盤端著兩大碗熱湯面回來了。
「怎麼這麼快?」
「張大嫂給我們把面留在蒸籠里了。」
「啊!」裴若衣羞死了。「那他們不是全都知道了?」
知道他們兩個關在這屋子里做了什麼好事?!
大牛也臉紅了,點點頭。
「我討厭死你了!」
裴若衣扔過來一個胖枕頭,全佑福大掌一抓,正好把枕頭抓在手里。
好險!枕頭差點掉到面碗里了!
「好啦好啦,別氣了,我們趕快吃。」
全佑福把面擺在矮腿炕桌上,端上暖炕給裴若衣吃。
「我不吃。」氣都被氣飽了,以後要她拿什麼臉見張大嫂他們?還不被他們笑死?!
都是他!裴若衣恨恨瞪一眼還在一個勁兒傻笑的丈夫。
「不行不吃,胃會痛。」全佑福把大碗遞到嬌人兒唇邊,誘哄。「先喝兩口面湯暖暖肚子。」
躲不過丈夫的堅持,裴若衣淺淺喝了兩口,皺眉推卻。
全佑福用筷子挑起面條,「乖,吃點面條。雖然有些糊了不太好吃,但不能餓著肚子睡覺。」
他滿眼殷切,她不忍心拒絕。
「知道了啦。」真像只老母雞。
被親親老婆嫌棄地瞅了一眼,全佑福模模鼻子,一口一口喂老婆吃面。
吃了小半碗,裴若衣說什麼也不吃了。
「我飽了啦,你吃好了,我要睡了,有點冷呢。」
一听老婆說冷,全佑福趕緊放下面碗,用棉被把她裹得緊緊的,只露出一張粉女敕女敕的小臉蛋。
他大嘴一張,把她剩下的半碗面悉數倒進胃里,另一碗再拿過來,三兩下的掃干淨,最後他漱漱嘴巴,喝口水,把炕桌放到床下,趕緊鑽進被窩里,把香噴噴、軟綿綿的老婆抱進懷中。
裴若衣模模他的肚皮,再模模他的頭。嗯,很好,流汗了,應該不會惹上風寒。「飽了吧?」
「嗯,飽了。」他笑得像個孩子,把大臉往老婆柔軟的懷里揉蹭。
她把床前的油燈吹熄,兩人在黑暗中,她睡在他懷里,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路上有什麼新鮮事沒?」
「有啊。」全佑福開始侃侃而談。「听說好些買賣城的事情。」
買賣城?雖然已經離她好遙遠,可在那里經歷過的一切,仿佛還像昨天一樣鮮明。
「我听說俄國人在和別的國家打仗,那些駐扎在恰克圖的俄國士兵趁機鬧事,沖過邊境,到買賣城里到處放火搶劫,那邊的商鋪都快被燒光了,朝廷震怒,把買賣城閉市了。兩國的局勢都不穩,什麼時候能再開市都不知道。」
「其實買賣城倒是個好地方呢,如果時局穩定的話,在那邊開商號,肯定能賺大錢。」裴若衣嘆息,可惜但也慶幸自己和全佑福早早離開了那個是非之地。
「我也看好那里。不過現在閉市了,就先踏踏實實在張家口先站穩腳跟再說,以後有好機會,買賣城了開了市,我們再到那邊設立商鋪。」
他的野心並不小,他相信,只要付出努力,肯踏踏實實地經營,有一天,他的夢想肯定會實現的。即使他這一輩不能實現,還有他的兒子、孫子會為他實現!
「大牛。」
「嗯?」
「我有沒有告訴你,嫁給你,是我這一輩子最幸福的事?」
他心神一陣淚燙,微微哽咽,「現在說了。」
她噙著微笑入睡,他憐惜地親吻她睡夢中微揚的唇角。
在夢中,她看見了兩人美麗的未來。
短短半年的時間,全佑福成就了一個傳奇。
從一個身無分文的異鄉客,到白手起家的「金德祥」、「玉德祥」布莊老板,人們為他的一夜致富津津樂道,還有他那只聞其聲、據說擁有天山美貌的妻子,無不為人所欣羨。
大家都听說全佑福拉著十七白布去蒙古,正撞上蒙古王爺過世,白布月兌手,發了一筆橫財;大家都說,全佑福如今財大氣粗了,買了個傾國傾城的漂亮婆娘,這往後必有享不盡的艷福啊。
大家都只願意相信自己看見的,認為全佑福傻人有傻福,老天爺厚愛,什麼美事都讓他踫上了,沒有人看到他的付出、努力和汗水。
大家只記得,半年前的某一天,全佑福帶著蒙了面的妻子,在張家口最繁華的大街上砸下重金買了一間店鋪,第二天門楣上就掛出一方黑木匾額,三個金漆大字--「金德祥」被陽光照耀得熠熠生輝,令人不敢直視。
小倆口也不興什麼開門大吉那一套,不請獅隊,也不放鞭炮,早早開門,直接做生意。
他們賣很少量的綾羅綢緞,多賣棉布,最有特色的,就數那誰都沒見過也沒听過的榆次大布,又厚實又耐用,價錢也很合理,用過的人都贊不絕口,一傳十、十傳百,很多南北的商隊都到金德祥來買這種布,長年放牧騎馬的蒙古人更是喜歡,常常一買就是幾十匹。
全佑福人老實又豪爽,做生意很講信用,很多老板都愛跟他合作,因此與他固定合作的客人老板更是多,不到三個月,金德祥就在小倆口的帶領下,在張家口闖出了名號,很快在鬧區東市又開了一間分鋪--玉德祥,兩家鋪子可謂財源滾滾,很是賺錢。
全佑福老實心軟,大家都知道,但想在他身上佔便宜?絕、對、不、可、能!
人家有個很精明的娘子,已透過二掌櫃張大全及店里眾伙計放話--想跟全爺做生意,成!但少做上不了台面的勾當,否則一旦被老板娘發現了,再賺錢的生意他們也不做!
夫妻倆的際運羨煞人,又恩愛得不得了。男主外,女主內,一個在外面談生意應酬,一個帶著織娘,在家里織布。
本來一切都很好很好,偏偏有人太過忽略相公,讓相公心里很不是滋味,瞅準了機會,這位怨夫終于逮到了自己的小娘子。
「啊,你這壞蛋,做什麼又把我扛到屋里來?」
裴若衣咚咚咚敲著老公厚實的胸膛,心里還分神想著,自己親手做的石青色錦緞長袍,她相公穿起來會不會太威猛高大了點?
全佑福點點她的小鼻子,「你說你有多長時間沒好好睡上一覺了?」
他們表面看來風光,背地里其實卻艱幸無比,夫妻倆半年來起早貪黑,累得每天睡不到三個時辰。他這樣就算了,反正他吃苦吃慣了,可他向來嬌生慣養的小妻子硬是不示弱,很快學會織榆次大布的技巧,還絞盡腦汁進行改良,帶著張大嫂和幾十個織娘,沒日沒夜地為布莊趕工,她都累壞了!
「我不累啦,等新來的那批織娘都上手了,我就可以不用這麼忙了。」
她累,他又何嘗不是?她疼惜地撫過他有些消瘦的臉龐,他要學的東西不會比她少,只比她更多。
他親吻她的雙手,唯一安慰的是,這雙手仍如往日般白皙細女敕。
「張大嫂說,就是因為你很忙,身子太勞累,孩子才懷不上的。」全佑福不滿的咕噥。
裴若衣巴了他腦袋一下,白女敕臉蛋紅透了。「不要臉,竟拿這種事去問張大嫂,你羞不羞?」
「我不管,從今天起,你不準再去織坊,好好給我在家休息。這麼漂亮的新家,買來後,你好好看過嗎?還不如原來的四合院呢。」她把四合院弄得多溫馨,多舒適?男人更哀怨了,「對我也是,好像做生意比我更重要呢,我寧原不賺那麼多錢,也不想你這麼勞累。」
裴若衣默聲。他不說,她還真沒想到他會這麼哀怨……但這可不行,什麼能比他、比他們的家更重要呢?當然沒有!
「我知道了。」她溫柔地撫模他線條剛硬的臉,「以後我會以你為中心的。」
「那……趕快來睡覺。」他可急了,一雙大手毫不笨拙地為妻子解扣子。
「臭大牛,你干什麼?睡覺就睡覺,你解我衣服做什麼?」裴若衣又急又羞,猛推丈夫的手。這人,最近越來越會歪纏了,沒個正經。
「睡覺啊,不月兌衣服怎麼睡覺?」好不容易偷來的空閑,他不能就這麼白白浪費了。
「你……不許啦,誰要和你做那事,住手……住手……」眼看陣地就要失陷,小丫鬟的適時出現解救了她。
「爺、夫人,外面有貴客找,說是夫人的故人,尋了好久才找來的。」小丫鬟隔著房門通報。
故人?
裴若衣是一臉茫然,全佑福則蹙緊了濃眉。
「讓他去客廳等,奉上碧螺春,說我和爺這就來。」她把丈夫推開,羞瞟他一眼,把解開的扣子扣回去,攏攏發,準備去瞧瞧這位故人。
全佑福雙拳握緊,垂在身側,突然而來不好的預感讓他心慌。
夫妻倆相攜進客廳,裴若衣上下打量這位故人。
只見這位年輕婦人,穿著一件金紗緞短羅裳,湖綠色水紗長裙,左手戴翠鐲,右手兩顆寶石戒指,梳著抓髻,斜插鳳釵,雖然不很漂亮,但面容清秀。
她一見裴若衣,就急急立起身,匆忙迎上前,眼中含著淚水。
裴若衣越看她越眼熟,直到婦人跪地,她才驚叫一聲,「閱琴?你是閱琴?」
「是的,小姐,我是閱琴,我找得你好辛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