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終于徹底掙月兌了雲層的羈絆,盡情地釋放出它溫暖的憐憫之光,灑落在得勝港。沐浴在陽光里的江南特色小鎮,顯得寧靜安詳,就連周圍的田野也似乎恢復了生機,耀眼明亮起來。
小鎮西側邊緣靠近江岸的十幾棟房就是三連的負責地區,從這片房屋向西看,左邊是黃埔江岸,右邊一座低緩的矮丘,中間一片四百多米遠的田野開闊地,視野良好,利于防守,鬼子從這里發動進攻的幾率較小。三連在的戰斗里失去了二排,目前不到五十人,是營里兵力最少的,所以營里把這位置給了三連。
當懶散的三排到達這里的時候,才遲到也是要付出代價的。
最結實最隱蔽的房,是連長和一排長的‘司令部’;牆高磚厚的房,被一排布置了機槍班;視野開闊的房,被一排設了觀察哨;位置靠後能避開正面火力的房,被一∼排安置了預備隊;只剩下最靠前的兩個破木屋和一個沒有窗口的小草房,孤零零地擺在陽光里,就像荒地里的三口破棺材,靜靜等待三排的蒞臨甄選。
五個人戳在田邊,大眼瞪小眼說不出話,雖然太陽就在頭頂上,卻感覺冷風颯颯。
對于分給三排的那三間破屋,胡義只是大概看了看,就沒再注意,轉移開目光,眯著眼目測了一下任務防區,四百米遠的開闊地,橫寬約二百米,左邊臨江,右邊是是矮丘。地形不復雜,只要有人有火力,防守壓力相對較小,這是營里照顧三連了。
王老摳黑著臉,看了三間破屋好一會,帶著四個弟兄就奔了三連‘司令部’。
「我說連長,那三間破房能當掩體麼?你要是真打算賣了三排,也不能這個賣法吧?」
「什麼?哪三間啊?我剛從營長那邊,陣地是一排安排的。吳貴,這是咋回事?」
一排長吳貴堆出個笑臉︰「哦,連長,沒事沒事,是我疏忽了。你看我這個臭記性,都忘了咱連還有三排呢。」又轉臉對王老摳笑嘻嘻地說︰「嗨,我說王老摳,這麼點小事,你說你直接來找我打個招呼不就得了。要不這樣,後邊那間屋是我一排的預備隊,挺寬敞,你們也算預備隊得了。」
吳貴這番話說得王老摳五味雜陳,太他娘的窩囊人了,有心黑下臉爭一口氣,可是,難道真要回那三間破屋里當靶子?一時憋得無言以對。
胡義一直在王老摳身後,有排長在前頭,本來對這些爛事持無所謂態度,但一排長這番挖苦王老摳諷刺三排的話,令胡義不禁多看了吳貴一眼,本以為一排長會是個頂梁柱,原來一個小人而已。這孫子有點不地道,把自己當了連長了,把三排當了他一排的預備隊了,這是當著三排的弟兄打王老摳的臉。
見王老摳憋得無語滿頭見汗,胡義還真怕王老摳當了韓信,受這胯下之辱,既然如此那就由自己出來圓了這個台階吧。于是胡義穩穩地向前跨了一步,與王老摳並排,波瀾不驚地開口︰「報告連長,我們排長的意思是,請求向開闊地前出50米建立前哨,由三排負責。希望連長批準。」
胡義說得倒是輕描淡寫,當場听了的人可是都掉了下巴。
王老摳心里當即一驚,胡義這是唱的哪一出?那三間破房都不是人守的,還要前出50米建立前哨?要作死啊?臉面再值錢也不如命值錢吧?正要說點什麼,忽然覺得袖口被胡義悄悄地扯了兩下。
吳貴合上嘴,定楮看著胡義。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應該就是那個新來的吧。 ,不愧是擼下來的,這覺悟,不是一般的高,估計得把王老摳活活氣死吧?呵呵,我看你王老摳怎麼收場。
三連長也是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抬手一指胡義︰「奧,你是那個叫……哦,對了,胡義是吧?那個……」連長開了口,一時又不知道說什麼。胡義的話連長是明白,但王老摳是什麼人也清楚,有個前哨固然好,可是這命令不是鬧著玩的,還是得問問王老摳。「王老摳,這是怎麼回事?」
盡管被胡義扯了袖口提醒,王老摳心里還是有狐疑,現在連長問了,他娘的,那就壓他胡義一注,目測他胡義沒瘋。「連長,對,就是這麼個事。我要求前出,前出50米。」說罷又一指吳貴︰「姓吳的,你給我看好了,他娘的看誰是孬種。」
三排一行五人出了屋子,直到離一排的人遠了,王老摳終于忍不住湊到胡義身邊︰「我說小胡,我這條命可是押在你這張嘴上了。剛才咋回事,趕緊說說。」
趙勇和大個兒也緊幾步貼上來。
胡義繼續走著沒停,對身邊的王老摳道︰「別的不管,咱先爭取躲過頭一劫再說吧。」
「啥?啥頭一劫?你想急死我是不是?」
胡義朝著王老摳淡淡一笑︰「我說王哥,十幾年混,你是當局者迷了。你想想,不管哪一仗,小鬼子第一招是啥?」
「第一招?第一招……炮擊?你等等,你的意思是……」王老摳恍然大悟,猛地一拍巴掌,緊走到前頭,招呼著說︰「那就趕緊的,都別磨蹭了,快點兒。」又朝身後一排的駐地嘀咕了一句︰「吳貴你個王八羔子,老老實實的當你的烏龜吧。你個不是人的。」
來到開闊地邊緣,胡義讓大個兒和趙勇去破木屋里拿鐵鍬,剛才來的時候胡義就注意到了破屋里的這兩把工具。
自己小跑著向開闊地里前進了六七十米,由于昨天的雨,到處都還有些泥濘。胡義轉悠了兩圈,選擇了一處位置稍高點的田埂後停住,這里比周圍干燥一點,胡義朝著地邊上的王老摳揮了揮手。
見位置確定了,四個人跟著也跑進來,大個兒和趙勇一人一把鐵鍬,在胡義的指導下立即開始挖掘掩體。王老摳四下里觀察著周圍,熟記周圍參照物的同時也警戒著開闊地的遠方。傻小子按胡義的指示到周圍收集枯草和灌木,準備用作隱蔽。
刺眼的陽光下,三排的五個身影,匆匆地忙碌在開闊地里。
房屋掩體里,一排的士兵們嬉笑著指指點點。
吳貴站在面朝開闊地的窗口,王老摳你這個沒骨氣的,學什麼不好,非得學作死。
三連長還在狐疑著,這個無利不起早的老狐狸,到底搞的什麼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