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班來到了青山村外。前一陣子,小紅纓就是在這里,把好人壞人一起給斃了,後來九班被便衣隊帶著狗追得滿山跑。
青山村還是那個樣,一點變化都沒有,坐北朝南落在半山坡上,在陽光下寧靜安詳。
眼看著距離村子不遠了,馬良停住了腳步,等後面的胡義走上來,跟胡義說想法︰「哥,這離鬼子地面可不遠了,咱們就這樣進去是不是太招眼了,搞不好就有便衣隊的眼線,要不咱等晚上吧?」
胡義住了腳,看著前面的村子,琢磨了一下。那個老羅畢竟是暴露了,按理來說,他得躲起來,不大可能還在這村里,估計是要撲個空;胡義目前還沒有下一步的打算,不過馬良這一說,反倒讓胡義多了個想法,沉默了一會說︰「馬良,你和流鼻涕從村外繞到東頭的小路邊隱蔽監視。我們直接去老羅那房子,就是村中路旁倒貼<門神的那一家,這期間如果有人往東出村,你倆就把他給我逮回來。」
馬良聞言,朝劉堅強一擺手,抄野地里走了。
胡義沒有故意低調,反而是大搖大擺,領著小紅纓羅富貴和吳石頭進了村。
還是那張門神像,倒貼在半邊大門上,推開虛掩的大門,還是當初那個空蕩蕩小院;走進屋門,到處都是一層薄灰;來到里間屋,一張方桌翻倒在地上,地面和牆邊還留有大片血漬,與當初匆忙離開時的唯一區別,就是那兩具尸體不見了,可能是便衣隊事後處理了,或者是鄰居事後處理了。歸根結底一句話︰果然不在。
胡義順手扶起一個倒下的板凳,吹了吹凳面上的浮塵就坐下了,心里琢磨著是不是停在這里對付一宿。
外間屋叮叮 一通亂響,隔了一會消停下來,羅富貴掀簾子進了里屋來,稀里嘩啦又開始倒騰櫃子。
看著五大憨粗的羅富貴在眼前翻騰得烏煙瘴氣,胡義皺了皺眉︰「你死了心吧!這里早都被人搜過了,不可能有糧食,更不可能有錢財。」
破襪子髒被褥,豁口的陶碗摔碎的暖壺,羅富貴一邊從櫃子里扯出這些破爛,一邊叨咕︰「姥姥的,吃的沒有,錢財沒有,連一件能穿的衣裳都沒有嗎?」。
「找衣裳干什麼?」胡義問。
羅富貴一**坐在櫃子邊的地面上,揮著蒲扇般大手扇了扇眼前漂浮的灰塵︰「保命唄!再往前走,到處都是鬼子漢奸,咱這行頭太扎眼了吧?」
胡義看了看羅富貴那灰頭土臉的德行沒說話,這個問題胡義不是沒想過,可是在這些窮山溝里,除了少數地主老財,哪個人不是四季一身衣裳,一家人合穿一身衣裳的都有,就算你想花錢買都買不到,因為人家要是賣給你,那就直接光了**了,還怎麼出門?
再說就算搞到了衣裳,那長槍和裝備就全不能帶了,鄉下農村不比縣城,人口少,四里八鄉都是臉熟的,就算換了便裝也是個陌生人,照樣懷疑你,照樣有人去告密領賞;而便衣隊偵緝隊呢,照樣追你抓你,就算你不是八路,也要刮掉你一層皮,最後還得讓你找人贖,沒人贖或者贖不起的話那就對不起,直接送給鬼子當苦力,挖礦修炮樓。
所以胡義沒再搭理羅富貴,忽然瞥見窗外的小紅纓,正在院子里來回晃蕩,胡義這才想起來,小丫頭估計是不想再進這個屋了,于是立刻打消了在這里停留的念頭,站起來招呼羅富貴︰「走了。」
剛出屋門,院子里的大門就被推開了,馬良和劉堅強在後面推進一個八九歲的孩子。
「哥,你們前腳剛進村,這熊孩子後腳就往村外跑,肯定是要報信的。我和流鼻涕費了好大事才堵住他。」
看著這麼一個滿臉鼻涕的傻小子,年齡也就八九歲上下,胡義這回真皺了眉毛了。原本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讓馬良和劉堅強設個小埋伏,看能不能撈到魚,如果撈著了,那就順便撬開他的口,了解了解附近情況,和便衣隊的窩點。現在呢,居然真撈著魚了,千算萬算沒想到是這麼小個孩子!
「你——叫什麼?」盡管很無奈,但是胡義仍然黑下臉來。
那孩子使勁摳挖著自己的手指頭,低著頭一句話不說。
「要送信兒給誰?他在哪?」
孩子仍然沒動靜。
「再不說話,我可要揍你了!」胡義說這句話的時候,刻意加強了語氣,顯得異常嚴厲。
還是沒動靜。
一邊看著的羅富貴不禁月兌口說︰「這熊孩子不會是個啞巴吧?」
馬良搖搖頭︰「不是,抓他的時候他還喊過一聲救命呢。」
羅富貴聞言,立即朝胡義道︰「胡老大,那還猶豫什麼?直接給他上手段得了!我就不信他還不說。」
胡義斜眼瞅了瞅羅富貴,往這孩子身上擺了擺頭︰「你來吧。」
羅富貴這才明白,胡義這個煞星居然也下不了手,趕緊見風使舵糊牆縫︰「我那個……你看,我這不是配合你麼,嘿嘿,嚇唬嚇唬他。」
胡義沒轍了,這回真沒轍了,問也問了,嚇也嚇了,全沒動靜。奈何,要告密的偏偏是個孩子!
旁邊的小紅纓看了看那個滿臉鼻涕的小男孩,又看了看胡義那張無奈的臉,原來狐狸也有辦不成的事,不由咯咯笑出了聲︰「一個小屁孩都對付不了?看我的。」
話落後,小紅纓晃蕩著小辮,趾高氣揚地站到男孩的面前︰「喂,小屁豆子,現在我來問你。你個髒鼻涕鬼要是敢不說話,我就欺負死你信不信?」
滿臉鼻涕的男孩偷偷抬眼,瞄了一下面前這個比自己高一頭的小丫頭,這幅嘴臉再熟悉不過了,就和那些時常欺負自己的大齡孩子一個德行。
「你叫啥名?」小紅纓開始問了。
男孩不吱聲。
小紅纓抬手就使勁給他個腦瓜崩︰「又不是問你爹媽,說個名字能死啊你?不說的話,我就一輩子都管你叫小屁豆子,讓你丟死人!」
「狗蛋。」
「狗蛋?咯咯咯……真難听!喂,狗蛋,你吃過白面饅頭嗎?」。
「……」
「再不回答姑女乃女乃要扒你褲子了,你可不許哭!」
「吃,吃過一次。」
小紅纓隨即就從兜里掏出一個白面饅頭,得意洋洋地在那張滿是鼻涕的臉前面晃來晃去……
九班出發了,但是擺出了一個謹慎的隊形在走,並且端槍在手,子彈上膛。因為,在九班的隊伍前面,有個帶路的孩子,一邊流著鼻涕,一邊在啃饅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