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計之攻戰計,第十四計,謂︰借尸還魂。
字義是說失去本體的靈魂,支配其他尸體得以復活;以此比喻已經消滅或者沒落的事物,又假托別的名義或者以另外一種形式重新出現;在軍事上則是指利用或者支配那些沒有作為的實力,或者第三方勢力,為我所用,實現我方目的的策略。
三十個比普通墳坑還要深的墳坑,雜亂座落在一座丘陵緩坡後。這是胡義讓九連早早就挖好的,要埋的不是尸體,而是一袋袋糧,整整四車糧。王朋建議不要埋成墳地,怕鬼子無意間,對這麼多新墳產生好奇,只要埋平,再盡量掩飾就可以,胡義和高一刀同意了。
這些糧食就是‘魂’,那麼‘尸’在哪呢?胡義告訴高一刀和王朋,‘尸’在落葉村,在李家大院,在李有德的私人糧倉。
王朋倒是知道李有德這個人物,但他不清楚李有德怎能和這件事沾上邊。
「你說他?」高一刀皺起了眉毛︰「想得美吧!他李有德是個什麼玩意還用我說嗎?此糧換彼糧,他能不抽成?我一粒米都不會給那個王八蛋,寧可自己慢慢搬!」
「我當然知道他不會原數換原數。」胡義在高一刀和王朋身邊慢慢踱著步,停下來自顧沉吟︰「今天是……陰歷初九了吧?」
「沒錯!用不用我二連在這給你築個法台?你打算施展個啥?」
胡義仿佛沒听到高一刀的話,繼續道︰「陰歷十六,也就是七天後,李有德娶親。」
「呵呵……呵呵……姓胡的,說你胖你還真喘啊?」
「娶的是日本媳婦。」
「……」
胡義終于轉臉看高一刀︰「我會告訴你如何見到李有德,到時候你可以告訴他,原數換原數,否則他那日本新媳婦會在半路遇襲。」
「開玩笑吧?這一說,到時候他加強防範行不行?他他娘的好幾百條槍呢!」
「沒用,傷人不是目的,襲擊發生就可以了。你明白麼?」
高一刀眨巴眨巴眼,一時真沒明白。王朋倒是听懂了一些,忍不住道︰「李有德是個漢奸,可是娶日本娘們這事……背祖忘宗!他心里肯定也是不樂意吧?這麼干不是正好幫了他?由著咱打就是了,娶不成對他是好事吧?」
胡義一笑︰「他是不願意娶,鬼子也知道他不願意娶,那你說半路要是有人要殺那個日本新娘,鬼子會怎麼想?就算你明明白白穿著這身八路軍裝半路去打花轎,鬼子也不會認為你是八路!你信不信?」
二位听眾終于懂了,可不是麼,最怕出事的就是他李有德,除非他作死不想活了。
「真沒想到……胡雜碎,你夠陰險啊!」高一刀心說盡管團長不讓跟李有德撕破臉,這回老子也不可能跟他原數換原數,日本娘們的帳必須另算!但這話他可不打算說出來,到時候撈著看,二連的功勞簿必定會更沉。
「陰險的是他,不是我。要不是為了這些糧,我原本想無條件地打他的迎親隊給鬼子看!」胡義心說你高一刀裝得再像也沒用,如果不蹬鼻子上臉你就不是高一刀,我巴不得你把李家大院拆了呢,撕破臉更好!但這話不能說出來,沒意義。
王朋心說我怎麼忽然覺著這二位的表情都不太對勁呢?空氣中什麼時候開始彌漫著一股陰謀的味道?但這話不能問出來,否則以後還怎麼一起愉快地玩耍?
「你為什麼不一起去?」高一刀知道胡義為什麼這麼說,青山村的莊稼是李有德燒光的,而非鬼子。
「我沒興趣見他。糧食到手以後,你把我那份卸在酒站,那是我給河對面那一百多張嘴掙的,不只是為九連,所以別在這事上黑我。」
高一刀靜靜看了胡義幾秒,忍不住得意一笑︰「幸虧你先說明白了,否則我還就是這麼打算的,一波帶回團里去,全是我二連搶的!那……一會你確定不和我們一起走出發?」
「你說呢?戰利品不是你高營長分配的麼?我不得琢磨琢磨那裝甲車怎麼辦麼?那是九連的財產了。」
高一刀和王朋瞬間掉了下巴,咧著大嘴說不出話。
「埋好糧食你們就趕緊出發吧,別忘了做出帶糧逃走的跡象,收尾的活兒交給我了。那五輛卡車……唉——要是手里能有幾頭牛就好了。」胡義將目光投向公路上那些汽車,顯出一副戀戀不舍的蕭索。
「神經病!」見王朋掉了眼珠子,高一刀又補充︰「早跟你說了他有神經病,現在信了沒有?」
正在凌亂的王朋呆呆點頭。
……
糧食藏好了,高一刀和王朋直接帶隊朝北跑了。
對埋藏區域做了最後掩飾之後,九連又重新回到公路上,做所謂的收尾工作。
胡義讓秦優帶騾子他們一撥人去東邊幫馬良和流鼻涕他們挖坑,這裝甲車胡義真心不舍得扔下,盡管沒人會開動它,盡管它不能被帶走,但這可是一大坨實實在在的鋼鐵!酒站的碉堡都能埋,這個為什麼不行?
所以還在卸糧的時候,胡義就已經命令裝甲車邊的馬良他們幾個開始挖坑了,就在裝甲車後頭開始挖,挖出一個能容得下車體的坑之後,直接把裝甲車推進去就地埋,保不齊哪天需要鋼板什麼的,再來挖拆,這是一坨資源,這就是礦!
其余的戰士由胡義親自帶著,來到停車的公路現場,命令李響帶幾個人,分配工具開始拆,至于該拆什麼全由李響說了算。
李響不懂汽車,但對機械有一定認識,他就只憑愛好來拆,發動鐵皮機罩,完好的車窗玻璃,各種銅管鐵杠,倒車鏡,甚至各種螺栓螺母,拆多少算多少。附近隱蔽處有兩個戰士正在挖坑,等著埋這邊拆下來的各種古怪東西。
油桶被豎擺在一輛車邊,胡義不會開車,但他知道汽油是無價之寶,他不知道戰士正在糊里糊涂拎走去埋的軟管是用來抽油的,直接在汽車油箱底部來一刺刀,然後命令身邊的戰士交替用鋼盔去接流淌出來的汽油,往油桶里灌。汽車和摩托車的油箱全都沒落下,生生裝滿了這個油桶,還剩著不少。
油桶被推走去埋了,閑下來的幾個戰士又打起了那些輪胎的主意,雖然都是土包子,可是土包子也有想象力不是,這玩意做鞋底行不行?酒站村里的老少省得硌腳啊!反正別人還在干活,閑著也是閑著,上刺刀,開切!
……
後來,公路上起火了,汽車在燃燒,摩托車在燃燒,漆黑煙柱隨風彌漫成長長的斜線。在公路被挖斷那個橫溝附近,道路下的枯草也在燃燒,燒得附近漆黑一片,全是灰燼;而灰燼下的那些新土,也成了黑色,很難想象這里曾經停著一輛陷住的裝甲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