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後,重傷昏迷的新任偵緝隊副隊長李有才被送入縣城醫院,據稱是執行任務中受到不明襲擊,事發時沒人在現場,所以沒有追到襲擊凶手,懷疑是民間‘鋤奸隊’所為。奇怪的是,這些偵緝隊的漢奸似乎並沒有對鋤奸隊的再次出現感到擔心,偵緝隊里沒人關心這次的倒霉事。
三天後,前田大尉一無所獲帶隊返城,嚴格來說也不算一無所獲,因為他們至少把那些汽車和摩托殘骸弄回來了。奇怪的是,裝甲車不見蹤影,至今下落不明。
五天後,落葉村遭八路大規模夜襲,李有德臨危不懼,親率手下與八路奮勇激戰,十幾個偽軍在戰斗中受傷,村邊幾棟大屋在戰斗中被八路焚毀,成功粉碎八路圖謀。奇怪的是,大捷之後,李有德的心情似乎並不好,他說他病了,但婚期不改,同時宣布將正妻貶為妾。
九天後,九連回到了酒站=.==。有孩子在遠處板著指頭數,確定回來的仍然是二十一個,才敢繼續嬉笑,又開始撒著歡地在附近玩。
胡義見了孫翠,當先問二連來過沒有。
「來了,那麼多糧食,從懸崖那條路往大北莊一趟趟搬運了好久,後來一連得信都來了,咱村老少還跟著在青山村這段幫忙來著。」孫翠比比劃劃兩眼興奮地放著光。
「他給咱留糧食了吧?」
「留了,我臨時都擺那間大木屋子里了。」
推開破木門,滿滿當當的摞滿一袋袋糧,胡義的眉頭終于徹底松開,這比原來該分得那份還要多不少,高一刀果然沒輕黑李有德,干得好!
注意到身邊胡義的表情變化,孫翠道︰「九連是不是得有個正經點的倉庫了?連丫頭還有個自己的耗子洞呢。本來我想領著村里老少找地方動土,又不知道你這當家的怎麼想。」
「這些糧是給村里的,一會兒留出九連的份兒,你看著給對岸的老少分下去吧。」
孫翠歪頭看著一本正經的胡義,撲哧一笑︰「爺們兒心就是大,我要是說你敗家你不惱我吧?」
「……」胡義愣愣瞅著一臉笑嘻嘻的孫翠,不知說什麼好。
「你也不想想,要是一股腦給搬,那有的吃得多有的吃的少,有的家人多有的家人少,有的知道節省有的吃今天不管明天,先吃光的又找你要,到時候你怎麼辦?」
這胡義還真沒想到,听孫翠這一說,還是個問題︰「那……你說怎麼辦?」
「像你們一樣,定量。按期按口分發,一次只發一個月的口糧。這事你就甭管了,我來操持,我打算先把人口都登個記,然後記個賬,這樣這些糧才能有數,吃更長時間。不過……我大字不識幾個,你得把馬良調給我幫忙,順便我還得跟他學學識字。」
「行。」胡義毫不猶豫點了頭,停了下又道︰「哎,李響識字多,我讓他幫你得了?」
「長那麼難看,他教出來的字能好看嗎!咯咯咯……」
「……」
「哦對了!還有件事,前些天你們不在家的時候,有個人跑到青山村放了一槍,留了個這,不知道啥意思。」孫翠掏出個骰子遞給胡義。
捏在手里舉在眼前仔細看著這顆骰子,胡義的眉毛又促在一塊了。砍九……這個黑毛狼……想見我?
根據胡義的面部表情變化,孫翠猜測他肯定知道這骰子是什麼意思,但是她知道這事不該問,于是收起好奇心︰「我去忙了,別忘了讓馬良找我報到啊!」
「嗯。」胡義盯著手里的骰子下意識答。
……
酒站下游不遠有個被遮掩的小山洞,那是小紅纓的耗子窩;酒站上游有個隱蔽人工地穴,是九連的危險品倉庫,由李響負責管著。
地穴不大,方形,挖進地下兩米多,面積十幾個平方,頂部鋪了原木加強支撐,一側架了木梯供上下出入。
原本是用來當做簡易彈藥庫,後來一箱火藥和一門土炮被放在這里,現在,幾個戰士正在李響的指揮下把汽油桶卸下獨輪木車,搬進地穴。
除了這桶汽油和五個汽車篷布,一些不太大和不太重的零零碎碎汽車部件也一起被帶了回來,都臨時放置在這下面。忙完了這些,李響返回酒站,準備去看看能否給那挺三年式重機槍對付個腳架出來,這是胡義讓他嘗試的。
手頭上終于有了些工具,雖然是修車用的,但是像鉗子,銼,螺絲刀這些東西干別的一樣好使,尤其是那個千斤頂,在李響眼里不僅僅能支撐重物,還可以進行簡單的金屬塑形,代替鉗夾固定器件,甚至可以用來做一些薄金屬體的鉗斷,打孔等等,如果再加幾樣東西,李響甚至可以用這千斤頂組成一個簡陋的小型機械加工台,對于窮困的環境來說,這可是個大寶貝。
九連不是兵工廠,我是戰士不是工人,只是根據心情偶爾做點曾經擅長的事,我可以不做,我也可以半途而廢,我不需要強迫自己冷靜,不需要時刻謹小慎微,要看心情。比如現在,我只是去看看能不能做個重機槍支架,這不會傷害到任何人,李響這樣對自己說。
走進了石屋,看到了擺在地上的三年式重機槍,而屋子的主人小丫頭叉著小腰正站在機槍邊上皺小眉毛。見到李響進門,晃著小辮兒問︰「你怎麼來了?」
「連長讓我來看看,也許……我能想辦法給它湊合個三腳架,或者射擊台。」
「哦。」小紅纓無精打采,她還真舍不得上繳這挺重機槍了,舍不得的原因是這挺重機槍是打六五口徑通用步槍彈!最大的好處是省心,更何況現在的九連啥都缺,就是不缺友阪步槍彈!低頭看著地上的重機槍,咂吧咂吧小嘴︰「本來咱人就少,要是能留下這個,抵多少人?嗯?」
「……」
李響心說好麼,你是真不怕撐著,都說你精,你精透了,想拿這玩意抵人頭啊?我哪知道這玩意抵多少人?
淡淡憂愁中的小辮兒隨即又翹了起來,小紅纓仿佛不記得李響剛才說的是什麼,忽閃著一雙漂亮大眼朝李響詫異問︰「你說你來干什麼?」
「我說……想給它弄個三腳架……」李響訥訥看著面前的小糊涂神。
「你不是不願意干老本行嗎?」。
「是不願意……但這次……是連長命令。」李響不自覺地將兩只手的手指彎曲,又伸直,他不想說他手癢癢。
漂亮大眼定定地注視著李響看,一次又一次慢慢地眨,一直到差點把李響看紅了臉,忽然說︰「不許弄!」
「……」
「我說︰現——在——不——行——!」
「可連長……」李響糊涂了,完全不懂這丫頭哪根筋又搭錯了。
「不用管狐狸!你听我的,什麼時候我說可以,你才可以做三腳架!」
「……」
「如果你不听我的……從今天晚上開始,你會發現咱們連最少有一半的戰士都會穿不一樣的別扭鞋帶給你看!我會讓傻子每天在大樹下擺子彈玩,會擺很多哦!可能是一千發,也可能是九百九十九發,或者一千零一發也說不定!然後我還會每天……」
「卑鄙!」
「嘿嘿嘿……」
李響狠狠瞪了小紅纓一眼,掉頭離開。
缺德小辮兒舒舒服服地伸了個懶腰,隨後扭搭扭搭出門去找胡義。
……
「狐狸,明天由我回團部匯報,你別回去了。」
「……」
「我沒開玩笑!」
「您老人家……想造我的反?兵變當連長?」
「煩人,這是為你好!」
「可我現在並沒覺得不好啊?」
「廢話那麼多!你就說你同意不同意?」
「同意。」
「我跟你說我……哦?你說的是同意?」
「對,我同意。我跟你可折騰不起,夠夠的了,最好別回來了!」
隨即小丫頭嬉皮笑臉朝著胡義連踢帶打,而胡義假裝成了無辜的雕塑。
……
秦優聞訊來找胡義︰「我听說……明天丫頭帶人回團里匯報情況?真的假的?」
「真的。」
「這……草率了吧?」
「我……團長和政委見到她,會比見到我更高興的。」
「呃……好像……你是對的。那我保留意見了。」
「老秦,你酒量怎麼樣?」
「 !你今天這是怎麼了?」
「今晚一起喝一杯,如何?」
「就咱倆啊?」
「過這村沒這店。」
「呵呵,成!」
……
梅縣縣城,那所嚇死過叛徒的醫院,某間病房,李有才面色蒼白地躺在病床上,呆呆看棚頂。
升官了,還沒高興兩天半呢,差點莫名其妙送了命,鬧心!
鋤奸隊!呵呵,鋤奸隊想滅我還用跑出城八百里動手麼?這得多蠢!要論喪盡天良,我李有才還排不上榜吧?
老子胸無大志,你們非把我當人才……唉,狗咬狗,何必呢!
走廊里響起了腳步聲,由遠及近。
右手伸在褥子側邊,抽出了駁殼槍,關閉保險,縮進被子底下,然後閉上眼假寐。
當一聲門開,一個警察大步進門。
被子里的槍上保險被打開,李有才睜開眼︰「呼——尾巴,先敲敲門,報個號不行嗎?」。
「警察敲門多丟人!」
「……」
「二哥,我最近查了,確實有個鋤奸隊,只是線索太少,沒個找。這仇咱不好報。」
「你快別折騰這些沒用的了,用不著去管什麼狗屁鋤奸隊。幫我辦理出院,我不想躺在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