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麼時候為自己活過呢?
白蘇荷捫心自問,上輩子自己渾渾噩噩,根本不知道是為什麼而活。這輩子,是為許峻而活。
林樂說的沒有錯,白蘇荷,你要為自己而活。
可是,她滿心滿眼的愧疚與後悔,怎麼容許她為自己而活?她這荒謬的經歷和復雜的心情,卻是不能對林樂言說的。
對于林樂的印象,似乎一次一次在慢慢變好,但是白蘇荷還是執著于一個問題︰「林樂,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為什麼要替我出頭?你要知道,我現在沒有什麼可以報答你的。我也沒有什麼可以付出的,你圖什麼呢?」
我圖什麼呢?我為什麼呢?林樂看著白蘇荷這個倔強的樣子,也在心里問自己。他自己也很想知道為什麼,為什麼他會一次次接近這個普普通通,容貌只能算中上的女生,為什麼听到別人把她說的那麼不堪的時候心里會那麼惱怒。
「冤孽啊!」沉默良久,林樂忽然深沉地一聲嘆息,仿佛修行多年的得道高僧給人批字斷命似的語氣。
白蘇荷激靈靈打了個寒戰,雞皮疙瘩掉了一地,這人又在裝什麼神弄什麼鬼?
林樂接著總結︰「你我前世有孽緣啊,估計是我欠了你的吧……總體說來,就是我一看見你,我就想起從前的自己。那時候,要是有個人為我出頭,有個人對我好一些,很多事情,就會完全不一樣的。」說到最後,林樂的語氣卻帶上了些許惆悵。
「白蘇荷,不要再問我這麼蠢的問題,有人對你好,你接受就是,想那麼多干嘛,就當我們是失散多年的親兄妹不行麼?」
白蘇荷還在為林樂莫名的惆悵而感到心有戚戚,卻林樂的講話方式又換風格了,真是讓人不好適應。
「行,我以後不會再問了。謝謝你。」白蘇荷自己能報答林樂的,只有最後這三個字而已。
但是將來,我一定會報答你。
許峻對于怎麼處理衛燕的事情,想了許多方案,都覺得不太好。跟老師說,那會把自己和小荷也攪進去,說不定還會傳到爸媽的耳朵里,那就達到衛燕的目的了。跟衛燕談談,他卻直覺這個女生心思狡詐,根本不可信。
不可信?現在除了自己和小荷,誰會覺得衛燕不可信呢?不得不說,衛燕憑著她的好相貌,看起來比小荷還要讓人覺得單純,大家都對她印象很好。
她的目的是把小荷和自己分開,利用自己的父母來達到。
那麼,就讓爸媽覺得衛燕特別討厭,說話都是騙人的就好了。
爸媽最討厭什麼?最討厭誰來勾引自己。想到這一點,許峻都覺得羞愧。勾引,大人們的用詞真是……
生平第一次,許峻決定要騙一次人。
晚上八點,李月把餐桌上的飯菜讓做飯的阿姨端下去又熱了一次。許峻從來不會這個時候還不放學回家的,她看看牆上的掛鐘,坐立不安。
他不會是被白蘇荷那個不要臉的纏住了吧?李月不由自主就把的晚歸往白蘇荷身上栽。可是,她心里還是擔心,怕出什麼意外。
「許恆志,你給學校的老師打個電話,問問許峻是不是在學校?」李月終于坐不住了,對著在房間了專心致志研究彩票的許恆志喊道。
因為一向乖巧听話,這些年很多人都流行給孩子買手提電話,她就沒想過這茬兒,再說老師也不支持學生帶手提電話。現在她可真後悔,該給他買一個帶上,隨時能聯絡,哪會像現在這樣讓人擔心。
「好,我看完這次開獎的號碼就打。」許恆志應了一聲,卻沒動。
李月沒辦法只能自己打。就在這時候門響了。
「媽,我回來了。」
一听見的聲音,李月的焦慮和擔心立刻就不見了,趕緊沖拉著許峻上看下看,問他︰「你去哪了?怎麼回來這麼晚,是不是在學校?過幾天給你買個手提電話吧,要不然再這樣媽媽可要擔心死了……」
對于李月一連串的念叨,許峻已經習慣了,他漫不經心地隨口回答︰「沒在學校,我同學找我有點事。」
「哪個同學啊?有什麼事非要放學和你說啊?」李月隨口抱怨著,也沒指望回答。
誰知道許峻竟然很認真地跟她解釋︰「一個女同學,上學的時候不好說,只好放學了再說。」
李月出身農村,從骨子里思想還是很保守的,她一听是女同學,又听說上學的時候不好說,心中警鈴大作,眉毛都豎了起來,警惕地質問許峻︰「哪個女同學?她和你說什麼了?你可別騙我,是不是白蘇荷又找你?」
許峻看了自己的母親一眼,心中一陣發涼。這就是自己的母親,她從來不相信自己的。她可以相信根本不認識的人,可以相信她自己的猜測,唯獨不相信他。
他從小就很听話,沒讓她操過什麼心,也從未對她說過什麼謊,但她卻不相信他,凡是他說的話都要質疑。她說她不是不相信他,只是不相信小荷,可是,本質上,有區別嗎?
既然這樣,他還有什麼好猶豫的。假作真時真亦假,這次,就讓假的變成真的吧。
他仔細地描述給她听︰「是我一個班上的,叫衛燕,長得挺漂亮的,眼楮大大的,頭發長長的,平時扎著馬尾看起來挺精神的。媽你肯定沒見過。」
他緊緊盯著李月的表情,只要那封情書是衛燕給她的,那麼聯想力那麼豐富的媽媽一定能想到是誰。
果不其然,李月的表情立刻顯得驚訝和憤怒,許峻說的,怎麼那麼像那個給自己通風報信的小姑娘呢?!她連聲音都變得尖利起來︰「她找你說什麼?長得漂亮的女孩都不是東西,你可別看人家長得好看就說什麼你都听!」
許峻笑了起來,多麼可笑的事情!她可以相信那個人,現在卻來告訴他長得漂亮的人都不可信!
他注意到母親眼角開始出現的魚尾紋,和臉上變得松弛的肌膚,就像任何一個最普通的中年婦女,已經沒什麼美感可言。在他的記憶里,母親即使年輕的時候,也不過是中等容貌,所以對于漂亮的人一直抱有一種敵意和偏見。「妖精」,「壞」,「狐狸精」,是他兒時常常听到的詞語,這是母親對于村里那些長相漂亮的的稱呼。沒想到,她現在卻被長相漂亮的衛燕給忽悠了!
而當自己說衛燕長得漂亮的時候,她那一套看法就又回來了。
「你笑什麼笑,她到底跟你說什麼了?」李月被自己笑得心里越發不安,再次質問道。
「沒什麼,她說她注意我好久了,可惜我老是跟小荷一起上下學,現在可好了,以後她要跟我一起上下學。」許峻表現的好像很懵懂,任憑李月听到這個回答之後浮想聯翩。
確實,李月听到這些話之後,呆怔了不過幾秒,強大的想象力就幫她整理出了一個事情的大概︰這個小賤人,先是來給自己通風報信,,等自己把白蘇荷趕出去之後再跑來勾引她的!
不但把自己當槍使,還意圖勾引許峻!
得出這個結論的李月出離憤怒,她一向精明,什麼時候吃過這麼大的虧,現在的小姑娘,除了越來越不要臉,心眼兒也是越來越多!她千防萬防,防的都是眼前的白蘇荷,沒想到背後還有這樣黑心的人!
她越想越氣憤,雖然也有些暗自得意自己的長得好,成績好,太招人喜歡,但更多的還是氣惱,看了一眼傻乎乎的,趕緊交代他︰「許峻我告訴你,以後離這個女同學遠點,一听就是特別有心計的,不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