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口口聲聲指責白蘇荷刺激到了李月,卻又轉過身就打電話把許恆志叫了回來,這是根本就沒把他的任何話放在眼里吧?
許峻的手指關節都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可見他心中的憤怒,白蘇荷對這個黃姨的感覺瞬間就惡劣了下來。看人下菜碟兒,就是這樣做的吧?
許恆志的身影很快出現在了客廳門口,手里還牽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三四歲的樣子,正睜著一雙宛若黑曜石的眼楮骨碌骨碌四處看,在看到許峻的一剎那,立刻就拍手笑了起來︰「哥哥,好久不見你了,寶寶好想你呢!」
許峻的臉色更難看了,對這小女孩的熱情沒有半點回應。
這個自稱寶寶的小女孩是挺可愛的,但她的身份,實在是尷尬,白蘇荷微微地嘆息了一聲。
小女孩對許峻的冷待不以為然,又把目光放在了白蘇荷的身=.==上,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上上下下一通打量,又甜甜地笑了起來︰「這位姐姐是誰啊,看起來好漂亮啊,寶寶喜歡你!」
對于如此可愛又機靈會說話的小孩子的示好,按照白蘇荷的性格,應該是笑臉相迎的,但是因為知道了這孩子和許峻的關系,白蘇荷只能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表示自己听見了,僅此而已。她沒忘記上一次見許峻的時候,許峻那些痛苦的訴說,這個孩子再可愛,再無辜,給許峻帶來的痛苦。也是巨大而不可磨滅的。
她和許峻在李月面前是對峙的,但是在許恆志面前,他們卻是一個立場的。
當年的事,她已經明白跟李月月兌不了關系,但是,李月在其中的角色,肯定是比不上許恆志的。李月現在瘋了,還有可能說漏嘴,但是對上眼前這個性格偏向陰沉的男人,白蘇荷不覺得自己有任何的把握。
但是許恆志這只千年的狐狸很快就從她和許峻的站姿和她淚痕未干的臉上察覺到了一絲異常。他勾起嘴角笑了笑︰「許峻。這是怎麼了?你們不是已經分手了嗎,白蘇荷怎麼還會出現在咱們家里?白蘇荷,你還是不死心,想要圖謀許家的家產嗎?」。
真是好極了。如果不用他動手。這兩個人就能自己徹底決裂。那真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許峻和白蘇荷還沒說話,一道稚女敕的嗓音就加了進來︰「分手?姐姐你是哥哥的女朋友嗎?你們怎麼能分手呢,我好喜歡你。我喜歡你們在一起,你們不要分手好不好?」
白蘇荷只覺得自己僅僅攥起來的手被一只軟軟的小手拉住了,正在輕輕地來回晃著,腿邊的小女孩一雙大眼楮里似乎只有純淨無瑕的祈求。
小女孩軟軟糯糯的,像只白白胖胖的小包子,但是白蘇荷只覺得一股若有似無冷意沿著自己的手臂傳了上來,那種說不清的感覺讓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一個三歲的孩子,說出這樣的話,是不是有些,有些太早熟了?關鍵是,她和這小女孩是頭一次見面,如果這小女孩真的是天生聰慧,會看不出許峻根本不喜歡她這個妹妹,她還要搞不清立場對自己說這樣的話?
這,到底是小孩子的無心之語,還是……白蘇荷覺得哪里怪怪的,于是就輕輕地縮回了自己的手,沒有說話。
小女孩看到白蘇荷縮回了手,似乎有些受傷,眼楮忽閃了幾下,就低著頭走回了許恆志的身邊不再說話了。
只是在她低頭的一剎那,眼楮里閃過了一縷嘲弄中夾雜著焦急的神色。
這果然是白蘇荷,還是那個倒霉蛋,笨笨的連好听點兒的話都不會說,活該被許家的人全體討厭,哦,除了自己這個有眼無珠的便宜哥哥。不過白蘇荷雖然不討人喜歡,但是她和許峻,可千萬千萬不能分手啊,他們要是真的分手了,許峻什麼時候才會死啊?她還指望著這個倒霉蛋克死許峻呢!
許峻看到許恆志的這個私生女來纏著白蘇荷,臉色早就變了幾變,他沒有忘記上次這個小女孩在自己家掀起的風波,對這個孩子,他怎麼都喜歡不起來,也不認為她說這話會真的只是出于好心。
還好白蘇荷也沒有多理她,許峻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種對于白蘇荷的感激——無論如何,她總是還在意他的感受的。這種微妙的心理一拂而過,他很快就沉沉地看向了許恆志,嘴角的弧度變得輕蔑︰「這是我和我媽的家,我想請什麼人來就請什麼人來,至于你,已經要和我媽離婚了,你管的著我嗎?再說了,你有什麼家產可讓小荷圖謀的,這家產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嗎?」。
許峻這樣近乎直白的話讓許恆志心里一陣不痛快,這個兒子還是個死心眼,現在都看不出要跟誰站一邊!他心里惱恨,臉上卻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來,朝著許峻走了過去,繞過他把手搭在了他身後的李月身上︰「你說什麼傻話呢,你媽現在成了這個樣子,我怎麼能拋下她不管,和她離婚呢,我是那樣喪盡天良的人嗎?」。
許峻瞠目結舌地看著忽然變身溫情好男人的許恆志,差點沒問出聲來,你難道不是喪盡天良的人嗎?
他輕輕地吐了一口胸中的悶氣,卻覺得許恆志這樣的表現讓他心里越發不安起來。許恆志對他們母子,是不可能有任何余情未了的,這一點很清楚,那天他們之間關于離婚的爭執他還記得很清楚,現在想來,許峻忽然發覺,從那天以後,事情幾乎就是在朝著許恆志想要的方向來發展的!
許峻心里一個咯 ,媽媽的發瘋,到底是意外,還是許恆志……
沒容他多想。許恆志就又發話了︰「總之以後,不要讓白蘇荷再來這里刺激到你媽媽,如果再被我發現,我就把你趕出去!」
「你這是威脅誰呢,這是我和媽的家,你有什麼權力說這樣的話?」
說實在的,有過幾年不回家的經歷,許峻根本不在乎自己住不住這里,如果不是李月的病情,他根本就不想回到這個讓他總是覺得壓抑的家里來!只是許恆志的話。卻讓他實在氣不過!
「只要我和你媽一天沒離婚。我就有資格說這樣的話,你還太女敕了,分不清是非。對了,以後你最好對黃姨客氣點。她在咱們家做了這麼多年事情了。勞苦功高。你不能那樣為了一個外人不給她面子。」
許恆志大喇喇地在沙發上坐了下來,說出了這段幾乎讓許峻鼻子都氣歪的話。他身旁的李月,還是緊緊縮在沙發的角落里。又把自己封閉了起來,這些平時對她刺激特別大的人,她都奇異地視而不見了。
許峻一個人面對著許恆志這樣捧起下人來打他的臉的言論,氣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許峻咬牙切齒地點點頭,冷笑起來︰「黃姨是吧,勞苦功高是吧,告狀真是告得徹底!這樣的佣人我和我媽也真是用不起了,黃姨,您老人家上來一下!」
為了眼前這個無情無義的男人付出了整個青春的李月,他的妻子,他都能隨意拋棄傷害,見了鬼了他才會對一個付了高價錢請來的保姆有情有義!還不是因為這個保姆現在已經成了他在這棟房子里的眼線!勞苦功高,呵呵,黃姨是為他們家做了這麼多年事,但是該拿的錢卻一分也沒少拿過,說白了就是雇佣關系,難不成他們家花了這麼多年的錢還要養出一個祖宗來供著不成?!他曾經對于自己家的這個保姆有過的感激尊重和類似親人的感情,都在今天這一系列的事情里化成了飛灰!
站在樓下的黃姨聞聲很快就走了上來,但是再也沒了從前主人家吵架時候的惴惴不安,表情平靜的臉上還隱隱帶有驕矜的神色。
「黃姨,你私自給這個人打電話的事情,你能不能給我一個解釋?」許峻強忍著心里的氣憤,指著許恆志問自家的保姆。
黃姨一點不安的感覺都沒有,只是平靜地看了一眼許峻︰「我覺得這不需要什麼解釋,他是你的爸爸,是這個家里的男主人,家里發生這樣的事情我有義務通知許先生。」
從字面意思上來看,這樣的說法沒有什麼問題,很正確,可是現在許家的情況復雜成這樣,稍微有點眼色的人都看得出來這父子倆已經反目成仇,黃姨卻還能冠冕堂皇地說出這樣的話,只能說明,為了對許恆志忠心,她算是豁出去了。
許峻氣得一連說了幾聲「好」,斷了自己對她的最後一點希望︰「既然你是這樣覺得,那我也不多留黃姨你了,你以後不再是許家的保姆了,我相信,許恆志是會給你一個合理的安排的,以後我媽這邊就不勞你操心了。」
「你要解雇我?」黃姨萬萬沒想到這個結果,這和許恆志跟她做過的保證不相符!她驚訝過後第一時間看向了許恆志,但她心里並不是很慌,畢竟,在她心里,這個家做主的人還是許恆志,還輪不到許峻來解雇她。
但是許恆志卻一點要說話的意思都沒有,只是輕輕地拉著李月的手,替她理著額前的掉落下來的頭發,專注的眼神仿佛看著自己的愛人——要是從前,他這樣的動作和眼神是再正常不過了,就是一個深愛妻子的男人而言,但是此刻他這樣做來,卻是說不出的詭異。
「許先生,您發句話吧!」許恆志不說話,黃姨就沒那麼篤定了,按捺不住出聲催促了一下許恆志。
被人點名了,許恆志終于在深深看了李月幾眼以後,轉過頭來面對這個爭執不下的局面了。
許恆志看了看許峻,笑了一下︰「黃姐,許峻是我的兒子,他既然這樣說了,我也不好駁他的面子,而且,這幾個月你的工資都是許峻開給你的,嚴格說來,你端的是他的飯碗。以後,你就不用再到許家來了,該給你的補償,我一定會給,您看怎麼樣?」
許恆志這樣的話,除了李月以外,剩下的四個人都覺得大出所料——包括站在黃姨後面的那個三歲的小女孩。
這話是順了許峻的意的,但是從許恆志的嘴里說出來,卻讓他感覺深深的郁悶,許恆志他到底是唱的哪出戲?
白蘇荷和三歲的許寶婷都看向了黃姨,她們都覺得,許恆志這樣過了河立馬拆橋的做法,這個保姆一定是不會就這樣罷休的!
果然,黃姨確實是沒想到許恆志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再也保持不了剛才的淡定了,大滴的汗珠順著額頭涔涔而下,看想許恆志的眼神焦急中帶上了不滿。她一向都是按照他的吩咐做事的,對這個家盡心盡力,沒想到自己以為的功勞在他眼中還是及不上許峻的面子,至于這幾個月的工資,她真的沒在意到底是誰給的,雖然是許峻親手交到她手里的,但她還以為是許恆志的錢。現在看來,她是拿著許峻的錢,白白給許恆志做眼線了?
許家這樣工資高的活計可不好找,她這一把年紀了,實在不想換地方,況且今年她兒子還要考研究生,她要是失業了,哪來大把的錢再去供養兒子上學?這可是萬萬不行的!
想來想去,她總是為許恆志做了事的,她對著許恆志就要抗議,但是她剛要張口說話,許恆志就把話頭截了過去︰「黃姐,你的意思我明白,我說了,我會給你補償,你先回去吧。」
許恆志這人,笑起來的時候看起來溫文無害,甚至還帶著那麼一點憨厚老實的的感覺,但是沉下臉的時候,眼神看起來陰鷙嚇人,黃姨被他隱含暗示的眼神一瞪,心里一抖,滿腔的話就都憋了回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滿額頭急出來的熱汗一下子就變成了冷汗,心底里有些悔意涌了上來,要是她從一開始就別摻和他們之間的事情,現在也不會這樣啊!
但這世上,是從來沒有後悔藥賣的,面對許家父子倆一起跟她翻了臉的事實,她只能把這枚苦果強自咽下去了。她臉上的自以為是終于消失無蹤,低低地說了一句「那您可別忘了「,就往樓下奔去了,滿心惶惶然卻也無可奈何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