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蘇荷剛來到白家的那幾天,白悠悠就折騰了個夠本,她又是嚇唬又是許諾,白悠悠才算是消停了,沒想到今天父親剛剛下葬,她就又要開始鬧騰。
白蘇荷走出房間,輕輕地帶上了門,迎頭就對上氣勢洶洶的白悠悠。
「白蘇荷,你搶了我的地位,搶了我的房間,搶走了我的爺爺,現在連林樂哥也要搶走嗎?你是不是故意的?」
白悠悠紅著眼楮沖白蘇荷怒吼著,一揚手就想給白蘇荷一耳光,不過幸好王慧玲一直緊緊追在她後面,深知自己女兒脾氣的她死死地攔住了白悠悠的手,一把拖住了她。
要是真的讓悠悠這一巴掌打了下去,她想都不敢想白老爺子會做出什麼事?
白蘇荷靜靜地看著還在不斷掙扎想要往她這邊撲的白悠悠,心里涌現出從未有過的戾氣。
她上輩子一直是懦弱的性格,所以這輩子一直很努力地去變得堅強勇敢,可到底性格深處還是有些軟弱在里面。
自從被白悠悠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她就一直在退讓,在忍耐,在勸說,大多數時候都是抱著息事寧人的心態來面對這些她名義上親人。
可是這一刻她面對著狀若瘋狂的白悠悠,才深深意識到,如果今天白悠悠這一巴掌真的落到了她的臉上,那麼她一直以來的努力和多出來的這一輩子,就沒有了任何的意義!
「白悠悠,你鬧夠了沒有?你確定你還要繼續在這里吵鬧下去?」白蘇荷的聲音里忽然多出了無盡的冷意。
「是我在鬧嗎。明明是你太過分!」白悠悠沒有覺出不對,一雙帶著恨意的眼楮幾乎能噴出火來。
但是白成遠卻明顯地感覺到白蘇荷和以前不太一樣。
這種感覺很微妙,但卻讓他能清晰地感覺到。
就像是,從前白蘇荷對上悠悠,都是被動地被挑事,可是現在听她的語氣,卻多出了……強勢。
白成遠直覺地就想阻止女兒,但是白蘇荷卻已經被激怒了︰「白悠悠,你說我搶了你這個,搶了你那個。那好。我們現在就來說一說,我到底搶了你什麼。走,我們一起下樓去,不要在這里吵到爺爺。我知道這不是你的親爺爺。他傷心難過。疲憊不舒服,你都不放在心上,可是至少你記住。這是白家,你再這樣吵到爺爺,信不信我現在就讓人把你丟出白家的大門?」
白成遠的臉登時就黑了——白蘇荷說這話,也實在是太誅心了!
白悠悠倒是被白蘇荷的厲聲指責噎了一下,聲音不由地就微弱了下來︰「你敢,你怎麼能這麼說……我是把爺爺當成親爺爺的!」
這麼一頂對白老爺子的毫無親情的大帽子,她才不要戴!
「呵,如果你真的把爺爺當成你的親爺爺,你會在他屢次暈倒的情況下在家里大吵大鬧?你會在你的大伯下葬的當天為了追男人就和我鬧翻大吵大鬧?白悠悠,你是打量我脾氣太好呢還是覺得我腦子不清楚分不清是非?如果你不想繼續姓白,你就繼續鬧!」
白蘇荷氣極而笑,把自己的不滿意通通說了出來。
她早就已經受夠了,白悠悠對林樂抱著什麼樣的心思她其實無權干涉,可是今天是她父親的葬禮,白悠悠卻一再挑事兒,這是成心在爺爺和她已經備受煎熬的心里再增添點負擔嗎?
白悠悠人前人後毫無悲色,她不怪她,畢竟沒有情分,這樣算是正常。
但是,如果她絲毫沒有把爺爺和她的父親放在眼里,不知道絲毫的尊重,那麼,她憑什麼要讓這樣的一個人在本該屬于爺爺和父親的家里得寸進尺地肆無忌憚?
白蘇荷毫不含糊的質問像是一記響亮的耳光,同時甩在這一家三口的臉色,白成遠和王慧玲心頭頓時涌上無數復雜的滋味,有羞惱,有氣憤,還有隱隱的恨意。
這個家果然是不一樣了,這才幾天,白蘇荷就敢這麼對他們說話了!
只是白蘇荷一旦下定決心不再受他們給的委屈,那就是絕對不會再看他們的任何臉色的,她也不管他們的表情是如何窘迫,接著就往下說︰「二叔,二嬸,我不知道當年爺爺為什麼要讓你們進入白家,成為白家的一份子,但是還請你們好歹念在爺爺這麼多年對你們掏心掏肺的份兒上,不要再放任白悠悠來大吵大鬧刺激他了,他年紀大了,今天又是我爸爸的葬禮,你們多顧忌一點我們的心情,可以嗎?」。
白蘇荷這話說的語氣平淡,態度溫和,可是白成遠一口氣堵在心口差點上不來——太狠了,太打臉了!
你們,我們,口口聲聲都在說,你們不是白家的人,你們給我注意點,是這個意思吧?
可是白蘇荷的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白成遠回頭看了看身後跟著跑上來的佣人……這家里還不知道有多少耳朵豎起來听著這邊的動靜呢,畢竟這事兒是悠悠先挑起來的,就算心里有再多的不滿和憋屈,白成遠也只能捏著鼻子恨恨地認了︰「我們會約束悠悠的!」
他可是擔不起這故意刺激老爺子的罪名!
「白蘇荷,你……」白悠悠卻忍不下去了,就要張口和白蘇荷辯駁,緊緊拖著她的王慧玲二話不說一把就把她的嘴捂上了!
這話是讓人听著刺耳無比,但是丈夫都沒說什麼,悠悠再吵下去也是理虧啊!
白蘇荷對著白成遠點點頭,她也不想吵,所以出了心里的這口氣,也見好就收,畢竟白老爺子還需要她去安撫陪伴。
只不過看著白悠悠還是帶著凶狠的眼神,白蘇荷覺得有必要對她說點什麼。
她這次沒有義正言辭。聲音清亮地讓樓上樓下的佣人們全部都听個清楚,而是走近了白悠悠,附在她的耳邊悄悄地說了一句話。
「白悠悠,如果你再跟我這樣鬧,那麼為了如你所說,我也會真的動手把你有的全部搶過來,你要不要試試看?」
白悠悠像是被雷劈了一樣靜止不動了。
直到眼睜睜看著白蘇荷回了白老爺子的房間,房門關上,她的臉還是煞白的。
她鬧騰,她針對白蘇荷。倚仗的無非兩點。
一是這個家她待的時間長。父母都在,而白蘇荷什麼都沒有,好欺負。
二是白蘇荷之前給她的印象。她那麼隨意地踢了她的行李箱,踩扁了她的破爛戒指。她除了哭什麼都沒做。還是老爺子出面懲罰的她。
白蘇荷很寶貝那個破爛戒指的。她看得出來,可是即使那樣,白蘇荷都沒敢正面把她怎麼樣。所以當她身後跟著自己的父母,當她對白蘇荷胡攪蠻纏,把今天的一切遷怒給白蘇荷的時候,當她揚手想打白蘇荷的時候,她是很篤定的,篤定白蘇荷根本不會把她怎麼樣。她只會再次當一個出氣筒,最多哭一場,引來老爺子對她的一通指責或者懲罰,僅此而已,還能怎麼樣?
可是白蘇荷現在這樣帶著冷意的話,卻讓她從心底發涼。
為什麼白蘇荷把話說得這麼難听爸媽卻沒有任何的反應呢,甚至連斥責她一句都沒有,為什麼白蘇荷說出這樣的話,周圍站立的佣人都是滿臉理所當然的表情,一點和她一樣的的詫異都沒有呢?
白悠悠的頭腦漸漸冷靜下來,她看著神情如常的佣人,看著明顯也在隱忍克制的父母,忽然意識到白蘇荷所說的事實——他們不是這個家里的人,他們跟白老爺子,其實什麼關系都沒有!
白蘇荷那天跟她的談話在此刻清晰地浮上她的心頭。
「白悠悠,你是打算就此放下,以後大家和平共處呢,還是打算這樣對我一再逼迫,等我起了逆反心理,推翻我現在說過的所有的話?」
「白悠悠,你到底明不明白,是你的我也奪不走,不是你的你也守不住?」
……
白蘇荷這是在威脅她,警告她——不,她早就已經警告過了。
是白蘇荷軟弱的表象讓自己產生了錯覺,總覺得白蘇荷好欺負,卻忘了最重要的一點,現在的白家,還不是他們一家的天下,還是白老爺子說了算的!
如果,白蘇荷真的開口跟爺爺要白家的繼承權,她毫不懷疑,爺爺會把繼承權給白蘇荷!
白悠悠越想心里越痛苦,她目不轉楮地看著自己的父母,怔怔地留下兩行淚水。
「悠悠,我們回去!」
王慧玲及時發現了自己女兒的異樣,卻不敢問一句你怎麼了,就怕自己的女兒會再說出什麼關于林樂的話來。
那樣的話,只能讓他們更丟人!
「媽,我,我……」白悠悠嘴唇哆嗦了兩下,終究是什麼都沒說出來。
悄悄的吧,她以後會收斂了,只希望白蘇荷千萬不要起不該起的心思!
不然,他們也絕對不會坐以待斃!
白蘇荷回去房間的時候,白老爺子已經疲憊地閉上了眼楮睡著了。
白蘇荷靠在床邊的椅子上,總算是舒了一口氣。
她剛才看著白悠悠被王慧玲死死抱住,心里有那麼一瞬間,是說不出的羨慕。
是的,如果母親還在,那麼不管她是責罵她,還是教訓她,她都會高高興興,乖乖地,一定不會像白悠悠那樣掙扎的。
可是,她還是什麼都沒有了,父母都已化成一捧灰,葬入黃土,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其實她真的不明白白悠悠有什麼要鬧的,她到底明不明白,她所擁有的,是她永遠都再也得不來的愛?
白悠悠生氣,傷心,她的父母都會陪著她,而自己,就算失去雙親,就算心力交瘁,卻也不會得到任何的關心,還要撐著來面對他們制造出來的破事。
白蘇荷在這一刻,特別地傷春悲秋,顧影自憐起來。
只是這股子自傷的情緒很快就被佣人輕輕的說話聲打斷了。
「大小姐,林家大公子又來了,要見您,剛才樓上……太吵,我就沒說,現在他還等在門口呢,您看,見不見?」
白蘇荷眉頭皺了起來,林海?
這不是剛走嗎?又想干什麼?
從她今天知道了林樂是林家二公子那一刻起,她就再也沒有一點點想要見到林海的想法了。這個人,她終究還是沒有好感,只希望以後離得越遠越好。
「不見,讓他走。」白蘇荷不再遲疑。
佣人輕手輕腳地出去了,不大一會兒就又回來了。
「大小姐,林大公子闖進來了,在客廳等著呢!」
白蘇荷睜大了眼楮,闖進來了?
佣人的這個「闖」字用得還是比較客氣的,等白蘇荷看到林海額頭上腫起來的大包,和門外停著的那輛車前方幾乎完全變形的轎車,還有站在一邊臉色難看的白成遠以及門衛,才知道林海用的手段,原來是撞!
「林海,就算你們家有權有勢,你也不能這樣來撞我們家大門!你到底想怎麼樣?」
白蘇荷真的是怒了,今天父親下葬,白悠悠鬧也就算了,這是在家里,可是林海這是什麼意思,太欺負人了!
林海額頭紅腫,嘴角泛青,可見這麼開著車撞進來,他自己受傷也不輕,但是他好像完全感覺不到疼痛,只是像一頭暴怒的雄獅一樣一把抓住了白蘇荷的手腕︰「我只是想見你而已,你為什麼不見我?」
白蘇荷用力地甩了甩,沒甩開,她也憤怒地咆哮起來︰「你想見我我就要見你嗎?憑什麼!不見你你就撞我們家大門,林海你這是犯法的你懂不懂!」
「我不懂!叫你們家的人都給我滾下去,我有話和你說!」林海的情緒異常暴躁,表情猙獰,他幾乎是從牙齒縫里擠出這句話,似乎下一刻他就要崩潰了!
周圍的佣人都沒有動,心里卻也害怕。
林海這個人,也是名聲在外的脾氣不好,尤其是現在他這樣暴怒的表情,任誰也不敢把白蘇荷一個人丟在這里面對他的。
白蘇荷也覺得不對勁。
林海雖然驕傲自大,為人討厭,可是這樣失控的情緒在一向風度翩翩的他身上出現,還是讓人覺得很不尋常。
更何況,之前他來參加父親的葬禮,還是好好的,這麼幾個小時的功夫,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把他氣成這樣?難不成和林樂有關?
白蘇荷想了想,揮了揮手︰「你們先去吧,我來跟他說。」
「蘇蘇,你一個人不行的……」白成遠不得不出頭表示反對,他已經獲得了一個對老爺子不體貼的名聲,可不想再獲得一個不顧佷女死活的名聲。
「沒事,你們去吧。」白蘇荷堅持拒絕了。
「滾!」林海也再次大吼。
白成遠忍了一肚子的氣,無奈地和白家的佣人一起離開了客廳。
「白蘇荷,你說,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那些礙眼的人終于走光了,林海再也忍不住地把這句話問了出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