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明明老婆先是被白蘇荷和林樂合起伙來指責,現在又被自己的親兒子當著他們的面質問,心里的羞惱頓時達到了頂點,白家和蘇家這兩個小輩她惹不起,自己的兒子她還沒奈何嗎?
「蕭煜,你這話是在指責我這個當媽的嗎?」。她憤怒地把自己的包往蕭然然病床上一甩,指著兒子就開始理論。
「我一天到晚費盡心機,到底是為了誰啊?要是你爸有人家的本事,能讓我們過上好日子,你以為我願意把自己的面子放在別人腳下給人家踩嗎?我還不是為了你,為了你爸!」
蕭明明老婆越說越覺得委屈,憤憤地抹了把眼淚︰「你說說,你上高中那會兒,我跟你爸到處求人,要是我們都像你這麼清高,你現在說不定在哪個垃圾學校里待著,哪里能進得了省重點,以後又會有什麼前途?現在倒好,你不知道感激我,反倒和外人合伙欺負我了?」
蕭煜從小就是個乖巧听話的孩子,很少和父母頂嘴,可是他現在卻發現,自己和母親真的沒有辦法好好溝通。
他的煩惱中帶著無奈︰「媽,那你是不是忘了,最後還是姑姑給的贊助費,爺爺出面去求的別人,我才上的這個學校?既然是這樣,那現在爺爺去世了,我難道不應該回來嗎,姑姑被人欺負,生病住院,我不該回來嗎?」。
「媽,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們,可是我們要過得好,也並不是非要讓顧家把我們踩到泥里去吧。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就算以後出人頭地。我們蕭家,又能有什麼臉面?」
說完他轉頭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姑姑。神情堅定︰「媽,總之這一次,我們決不能對顧家讓步,一切遵從姑姑的意願吧,姑姑已經夠可憐夠不容易了,我們不能再讓她受委屈了!」
白蘇荷看著眼前神情堅毅的少年,心里大感欣慰,這樣的少年,才是蕭家未來的頂梁柱啊。
林樂也很動容。他回林家這些日子,深知真正的世家,都是要靠幾代人一步步努力的,外來的助力再強大,終究只是錦上添花,如果家中的子弟不成器,再強大的後援也沒有用。
來蕭家之前他就听家里議論過蕭家,總體的觀點還是覺得蕭家以後肯定是要沒落了,現在看來。也不一定啊。
蕭明明的老婆被自己的兒子堵得說不出話來,臉色紅了又青,青了又紫,想要罵兒子幾句。又怕兒子再反駁白白讓那兩個人看了笑話,呼哧呼哧地喘了幾口粗氣之後,一把抓起自己的包。轉身就走︰「那好,你們既然這麼維護她。你們在這里看著她好了,我什麼都不管了!」
白蘇荷看著蕭明明老婆氣呼呼離去的背影。也沒有再去阻攔。
她就算是留下來,也不會真正關心蕭姑姑的,她既然已經了解了這個人的態度,那再去強求也沒有任何意思了。
看到自己的母親真的就這樣把姑姑丟在醫院甩手走了,蕭煜的臉上更是火辣辣的,甚至連抬頭去看白蘇荷和林樂的勇氣都沒有,又羞又愧地低著頭跟他們道謝︰「謝謝你們幫忙照看我姑姑,現在我來了,我在這里看著我姑姑吧,就不麻煩你們了。」
自己家的事情,卻要外人來主持公道,蕭煜深深地感覺丟人。
白蘇荷卻拒絕了︰「我還是留下來吧,你一個男孩子,照顧你姑姑到底是不方便,我也叫她一聲姑姑,我來照顧她最合適。你還是回家去幫你爸爸處理家里的事情吧,你們家里現在也正忙。」
然後又轉頭去看林樂,眼神里帶著深深的感激︰「你們家人都回去了,你也回去吧,謝謝你了。」
林樂哪里舍得讓白蘇荷一個人留在這里,也跟著拒絕︰「我不走,我在這里,有什麼事還能幫點忙,回去也是沒什麼事情的。」
蕭煜看看白蘇荷,又看看林樂,雖然他並不認識這兩個人,但是他看得出來,白蘇荷是為了自己姑姑,而這個男人,就是純粹是為了白蘇荷了。
既然兩個人都不肯離開,蕭煜幾番勸說無效之後,想了想家里失魂落魄的爸爸,還有被保姆帶著時不時哇哇大哭的妹妹,還有怒氣沖沖回去的媽媽,只能戀戀不舍地看了姑姑幾眼,先按捺住自己的擔憂,回家去幫忙了。
寂靜的病房里就剩下還沒醒來的蕭然然,和大眼瞪小眼的白蘇荷和林樂了。
兩個人在病房里的長椅上坐下來,誰也不說話了。
好一段靜默之後,林樂實在受不了這樣沉悶怪異的氣氛,忍不住狀似隨意地開口了︰「蘇蘇,你在想什麼?」
白蘇荷瞟了林樂一眼,眼神里帶著濃濃的不滿︰「你以後不要再叫我蘇蘇,你叫我白蘇荷就好。」
不知道為什麼,每次林樂叫她蘇蘇,她都有一種渾身起雞皮疙瘩的感覺。
她仔細想想,或許是因為,她覺得能讓她安然面對的,還是那些虛幻的幸福時光里,那個突然出現的桀驁少年吧。
她習慣了他清冷地叫她,白蘇荷,習慣了他對她總是帶著點小不屑,卻又那樣真真切切地關心著。
而不是眼前這個,溫柔地叫著她蘇蘇,卻讓她全然陌生的男人。
這樣突然到來的愛情,她毫無防備,也全然戒備。
跟這個陌生的林樂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是在矛盾中度過。
她尋找他,好不容易找到,卻發現再也回不去從前。
她多想像從前那樣,在他身邊開心了就笑,不開心了就哭,可是這個人含情脈脈的眼神卻時時讓她退避。
林樂呼吸一窒,猶豫了一下就輕輕地點了頭。
白蘇荷瞬時松了一口氣。再也不用听到林樂叫起來就格外別扭的這聲「蘇蘇」了。
林樂也覺得以後不用再為難了。
他其實也更習慣于那個看起來傻呆呆的白蘇荷,他肆無忌憚地叫她。白蘇荷,白蘇荷。
只是時光已經走到了這里。他已經選擇了新的開始,想要再對白蘇荷坦白自己隱瞞的一切。都不是那麼容易的。
他轉移話題繼續和她說話。
「你不過才見了蕭然然兩次而已,怎麼對她這麼關心?」
白蘇荷一個白眼甩過來︰「那你才見了我三次而已,為什麼要這樣跟著我?」
「我……」林樂瞬間嘗到了剛才蕭明明老婆被堵得說不出話來的感覺了。
他這算是挑錯了話題自作孽嗎?
他加厚了一下自己的臉皮︰「我喜歡你啊,這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最正常的一見鐘情你懂不懂?」
白蘇荷哼了一聲不以為然︰「那我這也是對一個自己喜歡的長輩的照顧你懂不懂?」
「還有,我不喜歡你,你趕緊死了這條心吧。」
既然想得很清楚,那就不能磨磨唧唧說不清楚玩曖昧。
林樂像是根本沒听到這樣打擊人的話,還是笑眯眯的︰「沒事,我喜歡你就行。」
他要的愛情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是要和這個女孩子過一輩子的事情,林樂喜歡白蘇荷,這是從前就存在,以後也會一直存在的事實。
白蘇荷不說話了,兩個人又陷入了沉默里,但是林樂的心情卻好了起來。
能夠這樣光明正大地跟她說喜歡,是一件多麼美好的事情啊。
時間慢慢地過去,直到蕭然然的點滴全部打完,窗外的光線都慢慢暗了下來。白蘇荷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的時候,病床上才傳來蕭然然的一聲低低的申吟。
林樂一直坐在白蘇荷的身邊,看著她迷迷瞪瞪的瞌睡樣子心猿意馬,幾次試圖讓她靠過來都被她拒絕。自然也就分外精神,一听到蕭然然的聲音,就立刻扶了白蘇荷一把︰「她醒了!」
盡管林樂已經放輕了聲音。但是白蘇荷還是一個激靈,立刻就清醒了過來。一把推開了林樂,就奔著蕭然然而去。
林樂看了看自己空空的雙手。露出一個無奈又失落的笑容,也趕緊起身過去。
蕭然然睜開的大眼楮緩慢地動了動,還有些精神疲憊的樣子。
白蘇荷卻已經激動地抓住了蕭然然枯瘦的手腕,覺得心里的擔憂一下子就消失了不少。
不管醫生說得再樂觀,總歸是要人清醒過來才能讓人放心啊。
「蕭姑姑,你覺得怎麼樣了?」
蕭然然吃力地稍微抬了抬頭,看清俯身在她眼前的女孩子,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楮里的擔憂和關切如此分明,她的心里瞬時劃過一道暖流。
她模模糊糊地只能記起自己之前感覺一陣頭暈,就失去了意識,現在看到四周的白色,也知道自己是進了醫院了。
她勉力露出一個笑容來︰「好多了,你一直在這里?」
白蘇荷點點頭,順手拿過一個枕頭,輕輕地扶起她的頭部讓她枕得稍微高一些,慢慢適應一下。
蕭然然的眼神又看向長身玉立的男人,和白蘇荷差不多的年紀,看見她看過去,很有禮貌的點點頭,眼神和煦。
她認得他,林家剛回來不久的二公子,而他對白蘇荷大張旗鼓的追求,她也在別人閑聊說到的時候听到了一些。
她于是就仔細地打量了一下這個年輕人,長得真是好,出身也很好,只是不知道人品怎麼樣。
一個人,光從外表,那是根本看不出來的,就像顧磊,足以稱得上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不過她還是露出一個和藹的笑容︰「你也一直在這里嗎?多謝你們了。」
林樂點點頭,既然是白蘇荷喜歡的長輩,那他討好一點準沒錯,立刻謙虛地擺手︰「不用不用,這都是我們應該的。」
「還是要謝謝你們的,我家的人,都在家里忙著吧?」
白蘇荷為蕭然然墊好枕頭,看見她眼神幽幽地看著林樂,問出這樣的話來,瞬間就想起來蕭明明老婆那樣的態度,心里不禁一酸,蕭姑姑一個家人都沒見到心里會不會難過?
她決定忽略蕭明明老婆那樣的態度,撿好听的說起來安慰蕭然然︰「蕭姑姑,蕭伯母和蕭煜原本都在的,只是怕家里忙不開,我就讓他們先回去了。」
蕭然然經歷這麼多年的苦悶,聯系到自己大嫂的一貫作風,又怎麼會看不出白蘇荷臉上的忐忑和擔憂,她故作釋然地笑了笑︰「沒事的,我就是想著,爸爸還沒下葬,家里肯定還有的忙,他們在家招呼著要好一些。」
「哦,我也是這麼想的,那姑姑你要不要吃點東西?」白蘇荷露出一個明朗的笑容來。
對著病人,總是愁眉苦臉的容易影響到病人的情緒,更何況還是現在的蕭然然,白蘇荷默默叮囑自己謹記這一點。
林樂很有眼色︰「是啊,蕭姑姑你喜歡吃什麼我現在就去買!」
蕭然然原本到了嘴邊的那句「不想吃什麼」就又默默地咽了下去,這孩子也算有心,還是給他一個表現的機會,順便問問蘇蘇的態度吧。
女人這一輩子,最怕婚姻大事走錯一步。一步錯,步步錯啊。
她略微想了想,說道︰「我想喝粥。」
「嗯嗯,林樂,快去買!」白蘇荷一激動下意識地就使喚起林樂,完全沒有了之前趕林樂走時候的不悅。
林樂眼神亮閃閃,似乎能被白蘇荷這樣使喚是多麼榮耀的事情,按下心中的雀躍點點頭,大步向外面走出去了。
蕭然然這才看了白蘇荷一眼,有些訝異︰「蘇蘇,你對他……」
怎麼看起來兩個人很熟的樣子,難道進展這麼快了?蘇蘇也喜歡這個年輕人?
白蘇荷這才發現,她又不知不覺地把林樂當成過去的那個好朋友了。
她有些窘然︰「沒有,我跟他什麼都沒有。」
蕭然然卻不十分相信,了然地收回目光,語氣里幾許嘆息︰「蘇蘇,你要記得,以後你要嫁的人,一定要是你們彼此喜歡的人,千萬不要像我這樣,隨便地嫁了,最後落得這樣……」
蕭然然沒有再說下去,但是白蘇荷全然明白,畢竟那場鬧劇,她也從頭到尾目睹了。
白蘇荷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道︰「蕭姑姑,醫生說您是長期營養不良,這是怎麼回事?他們顧家,不讓你吃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