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眼睜睜看著林樂被從自己面前帶走開始,白蘇荷只要想起林樂,就時刻處于擔憂害怕的狀態,這樣緊繃的情緒直到她親眼看到林樂,都沒有得到任何的緩解。
那些****夜夜的煎熬,那些不能言說,小心翼翼的探尋,在失去記憶的林樂面前,都是要死死忍住,捂得嚴嚴實實,在自己心里打上一個結,就當是從前都是一片空白!
「你這個混蛋,你憑什麼騙我,你怎麼能騙我!我怎麼就認識你這麼個混蛋,你說說,認識這麼多年,我都找了你多少次了……嗚嗚嗚……大學四年,你玩失蹤,我提心吊膽,好不容易你出現了,你又給我玩失憶……你這個混蛋!」
白蘇荷現在再也沒有任何的顧忌了,這一放松,那些在心里積聚已久的辛酸就徹底爆發,眼淚不停地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控訴,抽抽噎噎眼楮通紅看得林樂心里一陣心][].[].[]疼。
「白蘇荷,是我的錯,你好好罵,我都听著呢!」
林樂拿了紙巾去給白蘇荷擦眼淚,只是眼淚越擦越多,大有黃河泛濫停不下來的趨勢。
林樂心疼焦急之下手足無措,心里的愧疚後悔又直接升了一個高度。
白蘇荷的性格,說不上愛哭,可是現在這個哭法,很明顯是因為心里的委屈難過堆積得太多了。
白蘇荷心里自然是越哭越委屈的,她原本以為自己重活這一回,發現自己被許峻欺騙利用的殘酷現實就已經夠悲慘了,結果相交多年的好友居然也騙了她一回,難道她就注定了要總是被人騙嗎?
林樂滿口說好話道歉,白蘇荷卻根本不理會。
「白蘇荷,你別哭了,要不,我給你下跪?」
林樂咬咬牙,據說這是很多惹了媳婦兒生氣的男人的絕招,只是不知道放他和白蘇荷這里,管不管用?
白蘇荷哭到這個時候,心里的委屈憤怒也發泄地差不多了,一听林樂說什麼下跪,哭聲立刻就停住了,只是鼻子還忍不住地一抽一抽,梨花帶雨分外可憐。
白蘇荷還蘊著淚水的大眼楮這個時候就像是被雨水洗過的晴空,這麼輕輕地瞥了一眼林樂,林樂的心都酥了大半,什麼「男兒膝下有黃金」直接就被拋到了九霄雲外,腿一軟就真的準備下跪——只要能讓白蘇荷原諒他,什麼他都願意做,這不是說說而已的!
林樂的舉動嚇了白蘇荷一大跳,她趕緊拖住林樂︰「你做什麼?」
「給你賠禮道歉啊!」林樂無辜地像只小白兔。
白蘇荷的臉瞬間就漲紅了︰「誰要你這樣啊,你,你這是跟誰學的?」
要不是她實在是對林樂非常了解,她真的要懷疑林樂是被人換了的。
從前的林樂,那可是說一不二,沒人敢惹的主兒,現在這個殷勤小意到變態的林樂……真是太讓人難以適應了!
林樂順勢把白蘇荷的手握得更緊,心中偷笑,他就知道,白蘇荷舍不得讓他真的跪的!
「我就是想讓你明白,我是真心實意跟你悔過的,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吧!」
白蘇荷氣不打一處來,無賴!
「好了,別給我做出這幅樣子來,你先給我老實交代,這事情到底都是怎麼一回事?林家當年是怎麼把你丟了的?」
林家那樣的家世地位,真的不敢想象,是怎麼能把林樂給弄丟了的。
林樂見好就收,白蘇荷的語氣已經軟了下來,他也就不去做那種沒出息的事情了。
只不過白蘇荷也不會任由他裝作無意地佔便宜,甩開了他的手橫了他一眼,他只能端端正正坐好,開始回憶這件事情的前前後後。
「我那天被帶走的時候,是想著豹子哥應該會很快想辦法保我出去的,畢竟這件事我算是替他出頭的。一開始的確是這樣,我在里面沒受什麼罪,你去見我也沒什麼阻力,我以為我很快就能出去見你的,但是後來……」
林樂想起那一天,他的命運被徹底顛覆。
「那天忽然有人來提我,說是上頭有人要見我。我以為是這件事情鬧大了,我可能會被貨真價實地判刑了,我不怕坐牢,我就是怕你在外面擔驚受怕。「
「見我的那個人,是那天去帶我走的人,是西南軍區的區長。本來他那天親自去逮人只是震個場子,根本不會來管下面這些不相干的小事,所以他要見我,不光我不知道為什麼,就連提我的人和豹子哥,也根本打听不出原委來。」
林樂說著,扭頭去看白蘇荷︰「那段時間,我真的是覺得,我可能凶多吉少,這輩子都見不著你了。」
白蘇荷瞪他︰「誰讓你去逞能!」
林樂為豹子哥鞍前馬後,鞠躬盡瘁,可是豹子哥又是怎麼對他的?沒了就沒了,根本不敢去找,直接就給造了個假墳墓來糊弄別人。雖說這樣也是沒辦法,算得上明哲保身,可是未免讓白蘇荷為林樂感到寒心。
之前因為葛羽對豹子哥僅有的一點好感,也在那段絕望的時間里蕩然無存。
林樂有些訕然︰「我也沒想到……總之是我以為那是我的兄弟,卻沒想到,我到底是不夠分量……我現在才明白,只有你,才是真正把我放心上的。」
白蘇荷冷笑一聲︰「難道你現在的父母都沒有把你放在心上嗎?」。
「這不一樣的……你別給我摳字眼,你跟我爸媽對我來說是不一樣的存在,先把這喝了,馬上都要涼了。」
林樂端起杯子塞到白蘇荷手里,心中不勝感慨。
這的確是不一樣的啊,父母把他放在心上,那是因為他是他們的骨肉,天性就是這樣,而白蘇荷,能把他放在心上,從一開始就真心把他當朋友,這是很不容易的。只是現在這朋友要怎麼升華成戀人,還真的要費一番心思呢。
白蘇荷接過杯子,啜了一口,甜香滑膩的女乃茶味道就彌漫開來,她的心情也漸漸平靜下來,只看著林樂等他繼續往下說。
「但我沒想到,我直接就被送到了臨海市,先是有人來給我采血,做檢查,後來才被送到了林家——他們做過了高端的基因檢測,確定了我和我父母的關系,我才知道,原來我這個孤兒院出身的混混,居然還有這樣的來歷。」
說到這里,林樂的笑容有些諷刺︰「我不知道聲名赫赫的林家是怎麼把我弄丟的,他們給我的說法是,我小的時候調皮,大伯母出去逛街,我非要跟著去,然後自己跑丟的。而林家,為了怕政敵拿這件事做文章,沒敢對外聲張,只說我是病了送去國外了,這個和你的遭遇,基本上倒是差不多……我至今都沒想通,家里的孩子丟了,全力尋找,別人能做出什麼文章來?反正我丟失的時候還太小,具體的事情我根本就不記得。孤兒院的阿姨也是什麼都不知道的,只記得我當年是被人放在孤兒院的門口,他們撿到我之後,我什麼都不會說,只會說自己的名字,他們模模糊糊听著像是‘林樂’,也就給我取了這個名字,居然也就蒙對了。」
「後來裴區長親自去寶樂宮抓人,看到了我,他是少數知道真相的人,林家暗地里也還是找的,我的長相和我父親很相似,他查了查我的資料,就起了疑心,去跟老爺子說了之後,就把我帶了過去,算是瞎貓踫上死耗子,我就這樣被找了回來。」
林樂想起那個時候自己的震驚和難以接受,至今心里還是很難受。如果不是林家這樣的藏著掖著,他是不是就能早一些和父母團聚,早一些改變自己那曾經黑暗的人生了?
「這麼說,就是你回林家的時候,還是沒有什麼被抹去記憶的事情的?」白蘇荷很不解,那後來又是怎麼回事?
林樂今天的主要目的就是和白蘇荷開誠布公地作出一個交代,自然是白蘇荷有什麼疑問就立馬回答了。
「最開始,他們只是說讓我適應一下家里的生活,可是跟著林海去了幾次臨海市的聚會,我就覺得沒意思,那樣時時刻刻偽裝著被別人時時打量算計的生活,我一點都不喜歡。我想回A市,想回去找你,那個時候你跟許峻已經到了那個地步,我再消失,我都不敢想你會有多傷心,我也害怕你會被許家人繼續欺負,可是他們把我看得很嚴,堅決不許我跟過去的生活再有任何的瓜葛,甚至我想偷偷給你打一個電話,手機都會被沒收。」
「我剛開始找到親生父母的喜悅也只持續了很短暫的時間,為了讓我記住自己從國外回來的這個事實,老爺子甚至不準我爸媽在我面前再提起一句關于我丟了這麼多年的事。那個時候,我真的覺得,我並不是他們多年尋找回來的至親,而是去他們家坐牢的囚徒。」
林樂雙手抱拳,抵在下巴上,手肘抵在膝蓋上,眼楮里又出現了那種很久都不曾有過的幽深黑暗。
「不過幾天的功夫,我就決定離開林家,他們自然是集體反對的,再然後,林海就給老爺子出了這個主意,說是既可以讓我跟那些不堪的前塵往事徹底割裂,也免得我自己天天做另一個人不自在。除了我的父母反對,其他人根本不問我的意見,我也一直不肯好好配合,僵持到最後,林海就帶著我回到了A市,跟我做了一個交易。」
「什麼交易?」
白蘇荷莫名地有一種奇怪的預感。
「我接受催眠,他幫你查清楚你和許家之間的所有事。」林樂微笑著說出了這個交易。
那時他怎麼都逃不出林家人的手心,他以為這就是自己可以最後為白蘇荷做的事情了。
白蘇荷心里的預感成真,臉色都變了︰「他和你做得是這個交易?」
林樂點點頭表示肯定。
「我想著,就算我真的要被迫忘記你,我也要為你做最後一件事,我不能讓我自己就這麼白白忘記你。」
林樂眼楮亮閃閃地看著白蘇荷,含情脈脈。
白蘇荷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
合著林樂會「被失憶」,還有她的原因在里面?
她心里一酸,很快地低下頭去,不知道要用怎樣的面目面對林樂。
她對他憤怒,責罵,卻沒有理智地去體諒一下林樂都經歷了什麼樣的坎坷。
如今看似風光無限的林家二公子的生活,也不過是囚徒生活的升級版而已。
「林樂……」白蘇荷低垂著雙眸不去看林樂。
「謝謝你,我原本還以為,林海願意幫助我,是因為白家的面子,卻沒想到,會是你……我,我不該那麼沖動地罵你的……」
林樂卻根本不在意︰「你不用心里過意不去,你生氣是應該的,我知道你生氣只是因為擔心我……放心吧,我還能不了解你嗎,就像林海後來跟我說,他拋出替你查出一切真相的條件之後,你就答應不再找我,並且甘願被催眠,洗去所有關于我的記憶……我一個字都沒有信!」
他湊近了白蘇荷,雙手捧起她的臉,眼底有著深藏的情愫︰「白蘇荷,我知道的,你一定會找我的,你不會因為這個答應他的——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我還有一個真正把我放在心上的朋友,那就只有你了,只有你一個!」
黑如點漆的瞳仁里氤氳著動容和眷戀,攝人心魄,白蘇荷怔怔地和他對視著,幾乎忘記了身邊的一切。
「那天晚上,我就在林海的車里,在你的樓下,看見你撲進許峻的懷抱,看見你那麼涼的夜里,居然都不穿鞋子……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完全忘了我,可是,我知道,你是絕對不會用忘記我作為代價和林海做交易的。我知道,你就是這樣的人。」
溫暖的大手和白蘇荷的臉頰兩側緊緊相貼,白蘇荷的臉如同有火在燃燒一般,泛出了紅彤彤的顏色。
為什麼林樂要這樣讓她感動,為什麼林樂要這樣讓她心中又酸又痛,甚至覺得自己哪怕為了他經歷再多的苦痛,都是值得的!
林樂喜歡看白蘇荷因為他臉紅的樣子,笑意在他的眉梢眼角漾開,他發出愉悅的笑聲。
「不過林海一定沒有想到,他用來對付我們的姚斌,居然是我好多年前歪打正著救過的一個人,白蘇荷,你看我們的運氣是不是真的很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