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是胡氏請的路大夫,這一次自然還由她出馬,不過胡氏也是在路上踫巧遇到這麼一個人,不知對方住哪兒,怎麼找?難道還能守株待兔不成?
若不是凌依給她使眼色,她寧願冒著被責罵的風險,也不會接下這活。
大吩咐說,只要站在門口,該出現的人,總會出現。
胡氏只能等著。
「胡大娘這是在等我吧。」街上傳來一聲問候。
胡氏定眼一看,大喜,顧不得禮儀,忙跑攔住後者,「路大夫?!什麼也別問,請你先跟我進府一趟,二——」
「我知道,中毒了,還中毒不淺。」路笑天模著胡須,掐指一算。
胡氏愣了愣,越發覺得這個路大夫非同凡人,笑著在前面帶路,一面走,一面將情況說給後者听。
她並不知道若夢閣種了有毒的植物,想不明白凌慧為何會中毒,只猜測或許是被什麼有毒的蜂蟄了,蛇蟲咬了。
路笑天被帶到翠微閣,一屋子的人都盯著他看。
他上前問過禮,才被帶到里屋。
劉大夫面上雖然沒表情,可心中卻越發不屑。
這個路大夫,他從未見過,連個三流江湖郎中都算不上,這樣的人,難道還能解他不能解的毒?真是笑話。
但若真的解了,他這個笑仁堂名醫劉大夫,也不用再做下去了。
凌依小聲在蘭氏耳邊道︰「祖母,若是這路大夫真能解毒。那不如由您出面,將他請去笑仁堂,醫館現在只有柳先生和劉先生兩位坐鎮。再有一個他,大有裨益。」
蘭氏略一想,覺得這事兒可行,可有些擔心他會不會拒絕。
凌依看出她的憂慮,開導道︰「他一個碌碌無名之輩,若是能在笑仁堂做大夫,名利金錢都有了。祖母不用擔心,游說方面,我去說。」
「你有把握?我看他不像是一般貪圖名利之人。」
凌依點頭。讓她安心。
「這個路大夫,我覺得可行。」凌善道也湊過來。
凌依笑,「父親都還沒看他治病救人,也覺得可行?」
凌善道自得道︰「你父親別的不行。看人這方面。還是很能耐,此人相貌不俗,行為舉止有禮,眼中帶笑,是個心眼兒不壞的人。」
凌依忍不住月復誹,宮承焰不說,路笑天絕對非好人。
「父親,我想過了。當初這些花種可都是宮家送的,就連花坊。現在也成了宮家的產業,若真是我院中花草的緣故,其心實在可疑,不如派人去查一查。」
若是從前,凌善道听到這樣的話,一定會生氣斥責,可最近這幾月,就是遲鈍如他,也有所察覺,宮承焰對他,似與往常不同了。
凌慧這次中毒,若是真的與宮家有關——
想到這里,凌善道眉頭微微一皺,不願深思。
凌依嘆口氣,父親並非愚鈍,他只是忠于感情罷了,對他好的人,他認為好的人,他從來就不會去花心思懷疑。
凌慧中毒,純屬意外,能將路笑天提早送進笑仁堂,又能引起凌善道猜疑,雖只是一點,可一旦有了裂痕,離破裂也不遠了。
廳內也就那麼大,劉大夫自然也听到幾人的話,心中隱隱著急。
笑仁堂醫術最好的大夫都沒能解毒,若是被這個姓路的歪打正著,那自己的地位豈不是岌岌可危了。
雖然不,卻又忍不住擔憂,便道︰「老太,笑仁堂是百年老字號了,用的大夫,可都是經過推薦篩選來的,若是隨便找一個外人,只怕會引起眾人的排斥和恐慌吧。」
「劉大夫是擔心別人排斥恐慌,還是根本就是自己排斥恐慌?」
凌依絲毫不給他面子,劉大夫被問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尷尬不已,委屈道︰「還請大不要妄自揣測,我這一身本事,可不是誆騙來的,何須擔心恐慌。」
「既然劉大夫這麼說,那就沒什麼問題了,笑仁堂雖然多半都是推薦而來,也可有自行考進而來,到時候讓笑仁堂的幾位德高望重的老大夫依次考驗,過與不過,全看他自己。」
劉大夫心中暗喜,那些大夫他都認識,到時候隨便說幾句話,讓他們出些難題,事情不就解決了。
想到這里,他再也不反對,何況,能不能解毒都還兩說呢。
足足等了半個時辰也不見路笑天出來,蘭氏受不住就提前回蘭苑等消息。
凌善道也因為有公務必須要處理,也只能先行離開,臨走的時候一再囑咐人醒了就趕緊通知他。
凌依不想回蘭閣,也不想無聊的等在這里,便走出翠微閣在院內隨意逛,至于劉大夫,她則安排送去偏廳吃茶吃點心。
「大,那個姓劉的分明不想讓路護衛進笑仁堂,您為何還要提出考核的事,婢子敢保證,他一定會搗亂。」織扇替路笑天不平。
「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凌依笑著安慰︰「我還就怕他不搗亂,路護衛的本事你也不是頭一次見到,笑仁堂那些刻板的老頭,根本奈他不何。」
織羽暗暗點頭,心中同意,路笑天確實比較厲害。
織扇歪頭一想,覺得也有道理,可一樣都能進去,何必如此麻煩呢。
凌依知道她沒想明白,又解釋道︰「他現在進去,頂多是個湊巧解了奇毒的好運人,笑仁堂的人沒見過他的真本事,必然會懷疑,也不會重用。
若他是平常人,也一步一步的走,十年之後定能成為名家,可我等不起。他必須盡快在笑仁堂說上話。
劉震要折騰,就讓他折騰,他鬧的越厲害。到時候才更能反襯出路護衛的能力,他幫我們宣揚,有何不好。」
織扇忍不住豎起大拇指,「大考慮的周到。」
見前路是去往祠堂的,又追問道︰「大要去祠堂?」
凌依嗯了一聲,不急不緩的朝祠堂而去。
凌府祠堂坐落在南面角落,地處偏僻。可因為是祠堂重地,更顯得莊嚴肅穆。
還沒走進祠堂小院,遠遠就听到鄒氏的哭喊聲。
「放我出去。你們快放我出去,來人吶——快放我出去,我要去看慧兒,老太——老爺——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不關慧兒的事啊,讓我出去看看她——讓我看看她吧——」
聲音越喊越小,似乎用盡了全力一般。
凌依站在門口,輕聲道︰「姨娘,我來看你了。」
鄒氏頹然瞬間散去,立馬猙獰瞪目,用力的拍打大門,「是你。一定是你,慧兒好端端的怎麼會中毒。你有什麼沖著我來,為何要害她。你給我把門打開,打開。」
她的聲音因為激動和長期嘶喊,已經變了樣,听上去像是破銅鑼似的。
凌依淡淡道︰「姨娘別生氣,我已經找了大夫給小妹治病,不過我可沒有動她分毫,姨娘又怎能隨意將這頂帽子扣在我的頭上呢。」
她的風輕雲淡,更讓鄒氏氣急敗壞,她憤怒的,難以接受的,不僅僅是凌慧中毒,而是由程氏傳的凌善道的那句「在別院養老的話」。
要鄒氏接受終身在別院生活,永遠也不能踏入凌家一步,怎麼可能。
只要見到凌善道,只要她苦苦哀求,後者一定會重新考慮的,可她已經被關押,凌慧還躺在床上,如何見凌善道。
「浮生,我錯了,我知道你心里因為那件事怨恨我,可我也是被利用啊,若不是婁雪蓮騙我,我怎麼會做出那種糊涂事,我是無心的。」
見凌依沒有反應,她又哭道︰「我不求你原諒我,只是請你看在這麼多年我視你如親身女兒一般疼愛的份上,讓我與老太和老爺道個別吧。」
門外傳來凌依的冷笑聲,鄒氏心中一涼,暗道自己真是糊涂了。
若是一年前,凌依一定會听她的話,可是現在,早已不是當初了,她就算跪下磕頭,又有什麼用呢。
果然,凌依面帶冷笑,像是听了什麼巨大笑話似的,「姨娘可真會說笑,我于你,只是個礙腳石罷了,到了這個事時候,我們也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心里怎麼想的,我全知道。
我今日來,也不是听你訴苦的,更不是來落井下石看你笑話,只有一件事要問你,你若答得上來,我可以放過她,若是答不上來,那麼你們母女倆一定會收到我豐盛的款待。」
鄒氏本來已經快要絕望,听她這麼一說,立馬像是抓住了一顆救命稻草,凌依有話要問,無論如何,這可以成為她籌碼。
她的遲遲不語,在凌依的意料當中,遂笑道︰「我只不過是問問鄒家與宮家的關系,我知道你們兩家已經聯手,想要吞並凌家家產,問你,也只是從你這里得個肯定,你答與不答,于我並沒有太大的影響。」
鄒氏捏緊了拳頭,這樣的事,她知道,可凌依竟然會問出口,令她震驚詫異甚至是恐慌。
強自壓下心里的驚慌,她笑道︰「你在說什麼,我根本听不懂。」
「我說了,你說不說都沒關系,只是我想提醒你一句,你終究是假如凌家的人,若是凌家倒了,你鄒家,絕對逃不掉。」
鄒氏暗暗咬牙,這種憂慮鄒家怎麼會沒有,但宮承焰再三保證,他只是覬覦凌家家產,並不會對鄒家下手,還會成為鄒家的庇護。
兩家早已在多年前就達成了共識。
宮承焰負責幫鄒家和鄒氏一步步掌握凌氏的家產,自己卻只是要生意項目上的利潤罷了。
雖說利潤要的多,可依舊劃算,有了宮承焰的幫助,鄒家這些年在凌府的生意上,已經插滿了自己的人。甚至三大產業,也都是自家人經營。
凌善道信任他們,根本不知道從這里面,又能摳出多少利潤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