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曦儒來到前廳,剛好與準備進廳的宮雲瑞踫了個正著。
宮雲瑞先是驚訝,後是狂喜,親切的上前給了宮曦儒一個擁抱,高興道︰「大哥能平安回來太好了,我這一路提心吊膽,生怕你出了什麼意外。」
宮曦儒微微一笑︰「意外倒是不少,不過我命大,老天爺都不敢收,倒是這一路讓你和父親操了不少心吧。」
「哪里哪里,親人之間,不就是應該互相操心嗎。」宮雲瑞笑呵呵的做了個請。
宮曦儒抬步往廳內走,走了兩步,又停下來,「哦對了,我還給你帶了禮物,已經讓人送去會宇軒了,待會兒可要記得看。」
宮雲瑞笑容越甚︰「那就多謝大哥了,你每次出門總會記得給我帶禮物,我待會兒一定去看。」
宮曦儒拍了拍他肩膀,兩人一同走進客廳。
宮承焰面上帶著淺笑,對正走進來的宮曦儒道︰「你這次賑災有功,皇上要親自賞賜,明日你隨我進宮。」
宮曦儒似有些不樂意︰「我並沒做什麼,也不想要什麼賞賜,還請父親替我在皇上面前說一說。」
「你小子,懂得謙虛是好事,可這是皇上開的金口,你若是不要賞賜,那就是駁了皇上的面子,反而讓人說你不知好歹。」
宮曦儒沉默了片刻,終是點頭道︰「那明日孩兒隨父親一同入宮。」
宮承焰很是滿意,笑道︰「嗯。這才是好孩子,我已經讓人將你明日要穿的衣服和飾品都準備好了,明日見到皇上可千萬不要失了禮儀。
無論皇上賞賜什麼。一定不能推辭,你也知道皇上的脾氣,怒喜就在一念之間,可別讓好事變成了壞事。」
「多謝父親提醒。」宮曦儒笑著行禮。
回到闔度堂後,宮升見宮曦儒臉色陰沉,知道後者心情不好,便道︰「大少爺也無需太過擔心。無論皇上明日賞賜什麼,也不會是你與海寧公主的婚事。」
宮曦儒看他一眼,「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得想個辦法,避免皇上提出賜婚的事。」
宮升不解的問道︰「這樁婚事,老爺應該是最不滿意的人,他能放任皇上提出這樣的賞賜?何況有了張家進言。皇上此時應該對這件事有所猶豫吧。」
宮曦儒陷入沉思。他總有種預感,皇上這次賞賜,一定不是一般的金銀珠寶那麼簡單。
宮雲瑞回到會宇軒,立馬有人稟報道︰「二少爺,大少爺派人送了東西來。是不是要抬上來?」
宮雲瑞此時臉上的笑容已經全無,他冷聲道︰「抬上來,我倒要看看,是什麼樣的禮。」
下人們將一口大箱子抬上來。因為周圍都釘了釘子,好容易撬開釘子。打開的那瞬間,所有人都臉色一白,竟然是呼吸都嚇得忘了。
更有甚者嚇得直接倒在地上,手指顫抖的指著箱子︰「頭——人頭——好多人頭。」
宮雲瑞臉色一沉,走上去幾步,只見箱子內,整整齊齊的擺放著至少十多顆人頭,一個個目光瞠圓,像是死不瞑目似的。
「好,好,好得很吶,宮曦儒,你好手段。」他咬牙切齒的望著闔度堂的方向,喃喃自語︰「總有一天,我也會親手砍下你的人頭,等著瞧吧。」
*
織羽終究放不下凌依,與路笑天只說了會子話,就讓他先去休息,自己則回到凌依的房間。
正好看到有人運東西進來,好奇道︰「這些都是什麼?誰送的?」
「是宮家派人送來的,說是帶給大的禮,我已經稟了大,大讓送進屋去。」
織羽面上一喜,自己也幫著抬,可奇怪的是,看上去偌大的箱子,卻並沒想象中那麼重。
「大——這箱子放哪兒?」織羽巡視了屋內一圈,實在找不到合適的地方放。
「打開看看吧。」說實話,凌依也有些好奇。
織羽見箱子也沒鎖上,很輕輕易就打開了,可當她看到箱內的東西後,臉上的表情卻怪異起來。
凌依一面走一面問道︰「怎——」話還沒問出口,就看到箱內的慘景。
偌大的木箱,鋪了大半箱子雜草。
「大——這送的是什麼?婢子為什麼看到的是——一堆草?」織羽湊近了看,似乎懷疑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
果然湊近一看,就笑道︰「是婢子看錯了,宮少爺送的是水果,現在都還有果子,真是難得,不過都藏在雜草里了。」
她拿出一個已經熟透的果子,有些好奇︰「這是什麼果子?」
凌依搖搖頭,她也未見過,又往箱子里看了看︰「就這一個,沒了?」
織羽恍然,忙又去雜草里翻,可翻過來翻,最終也只找到了四個,最後不信邪的將箱子里的草都倒出來,弄的滿屋子都是,才肯定道︰「只有五個——可是,怎麼只有五個?這麼大一口箱子,就放了五個?」
凌依聞著果子的芬香,忍不住笑道︰「大概是回來的途中壞了一些吧。」
織羽越發困惑了,「就算壞了,既然只有五個,何必還拿這麼大一口箱子裝,換個小點兒的不是——才正常麼?」
此時若是宮曦儒听到這番話,一定想要狠狠的將宮升吊起來打一頓。
凌依笑眯了眼,繞著箱子轉了一圈,又蹲子,仔細的觀察箱子的外壁,最後總結道︰「這箱子,應該是他做的。」
「大如何知道的?」織羽也蹲下來,只看到箱子表面一副漂亮的木雕圖。別的再也看不出來。
「雕刻的痕跡還很新,應該是一個月之前做的,‘其生若浮其死若休’。這幅圖反應的是人生在世虛浮不定,你可知道,這又稱之為什麼?」
織羽搖了搖頭。
凌依微微一笑︰「浮生——人生就是浮生。」
織羽怔了怔,旋即驚訝的喜道︰「這是——這是專門給大您雕的?!」
凌依忍不住笑出來,站起身道︰「也不知他是想送果子,還是想送箱子,總之。果子留下,箱子,也留下吧。另外再回個禮,就送——文玉先生的那副猛虎圖吧。」
織羽抿嘴笑︰「婢子這就去安排。」
*
翌日寅時,宮曦儒與宮承焰,隨同其他一眾朝廷要員。候與正門前。直到司儀太監傳旨進宮,大臣們才陸陸續續依次進入殿內。
慶隆帝一如往常一樣,正襟危坐,莊嚴肅穆,給人一眾不可侵犯的神聖之感。
眾臣行禮之後,分別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宮曦儒因為不是朝廷官員,只能先在偏殿等候召喚。
商量完朝中大事後。慶隆帝才道︰「宮愛卿,朕听說令昨夜已經回了是否?」
宮承焰站出來拱手道︰「回皇上的話。正是。」
慶隆帝點了點頭︰「昨夜收到來自石楠的官署文件,說石楠災情已經得到了控制,當地百姓還聯名上書贊揚了令,既是有功,自然要賞賜,來人吶,傳提督四夷館之子覲見。」
司儀太監長長的吆喝一聲,宮曦儒聞聲後,被太監帶至殿外,整理了衣衫,不急不緩的走進殿內,下跪,行禮。
慶隆帝給福泉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拿出一張早就準備好的聖旨開始宣讀。
「——提督四夷館之子宮曦儒,因少年有為、賑災有功,朕聞之甚慰,著宮曦儒為炎翎候,其勉之——欽此」
宮曦儒愣了一瞬,恭敬道︰「臣——接旨,謝主隆恩。」
許是因為震驚,朝廷上竟然無一人發出聲音。
福泉最後高高的吆喝一聲「退朝」,大家才反應過來,忙收斂起內心的震撼,齊聲道萬歲。
宮承焰目光有些怔愣,直到張天浩拍了拍他肩膀,他才回神。
「宮大人都高興的失魂了,令郎年少有為,人中龍鳳,宮大人好福氣啊,恭喜恭喜,今夜府內應該會設宴慶祝吧,到時候可別忘了請我們。」張天浩笑呵呵道。
宮承焰笑道︰「這是自然,張大人無論如何可都要到啊。」
張天浩笑哈哈的,與其他一眾人先行離去。
宮承焰深吸一口氣,將內心的震撼壓下去,看到宮曦儒在前面等著自己,忙上前笑道︰「長彥,做得好,給祖上爭光,小小年紀就被皇上封了侯爺,連我這個父親,都比不上了。」
「父親說笑了,您永遠是我父親,我又怎會爬到您的頭上呢。」宮曦儒亦笑道。
兩父子攜同離宮,無論怎麼看上去,都是一對相親相愛的父子。
福泉一直對慶隆帝封侯宮曦儒的決定很不解,回到御書房後,一面給慶隆帝研磨翻奏章,一面疑惑︰「老奴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慶隆帝臉上掛著淡笑,緩緩道︰「你以為那兩父子,真的如表面那般和睦?」
「無論是听上去還是看上去,老奴都覺得宮家兩父子相處和睦,並沒什麼矛盾啊。」
「那只是你看到的表象而已,那兩人,恐怕早已是水火不容了吧。」慶隆帝笑容漸甚。
「宮承焰有野心,朕若是不打擊他,他又怎知害怕,但朕也不能少了他的幫助。一面要利用,一面要鉗制,你以為,朕會如何做?」慶隆帝看著福泉。
福泉歉意道︰「老奴愚笨,實在不知。」
慶隆帝哈哈大笑,指了指他︰「你啊你,裝模作樣,明明什麼都清楚,偏偏要裝糊涂,也罷,朕還就喜歡你這樣的。聰明人才會裝糊涂,反而那些自作聰明的,才是糊涂。」
福泉微微一笑,不再做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