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魏征帶著奏本匆匆進宮,在宮門口停下,左等右等,終于看到自宮內出來一個黑衣人,待人走近了一看,卻是個藍衣小太監。
小太監左顧右盼,盡量將自己縮在暗中,低聲道︰「剛收到大人的信兒,趕緊就過來了,大人趕快些,奴才還要回去伺候皇上洗漱,耽誤了時辰可是要掉腦袋的。」
魏征一面拿出奏本遞給他,一面道︰「這可是比命還重要的東西,你可一定要幫我辦妥了。」
小太監不去接奏本,臉上帶著莫名的笑。
魏征沒好氣的瞪他一眼,從腰包里拿出幾張銀票,「先付一半,等成了之後,再付另一半。」
小太監這才接過銀票和奏本,拱了拱手︰「那奴才就先告退了,大人快些走吧,被人發現可不得了。」
魏征看著小太監走遠了,才滿意的往回走。
*
宮曦儒知道凌依面對著很大的困難,他雖然知道後者一定有辦法解決,畢竟認識這麼久以來,他從未見過凌依有過真正的慌亂。
但那種關心是不知不覺無法控制的,他抑制不住心中的焦急,所以即便已經天黑,即便于理不合,他依舊控制不住去凌府的腳步。
宮升追著他,試圖阻攔︰「侯爺,您現在去也于事無補,您要去做什麼呢?大若是真的解決不了,一定會找您幫忙的。」
宮曦儒哪里听得進去,反而加快了腳上的速度。
蘭閣內燈火並不旺。只有主屋一點兒微弱的光,不知為何,宮曦儒似乎看到凌依獨自坐在床頭。黛眉緊蹙,眼里帶著一絲淡淡的憂愁。
宮升的踩著腳下的瓦礫,苦笑道︰「侯爺,您就算要來,也不必這樣啊,您知道您這個行為是什麼嗎?偷窺,這叫偷窺。」
若是平日。宮曦儒一定會給他一記白眼,可今日他懶得理會這些,只一門心思的將注意力放在蘭閣。
站在上空的視線不錯。只是周圍漆黑一片,看不真切。
織扇正端著洗臉水往屋里走,突然感覺到屋頂上有人的氣息,她臉色一緊。丟了臉盆就躍上房頂。速度快的讓人幾乎看不見影。
這段時間跟著路笑天,她也進益了不少,就是宮曦儒,也對她突然的出現感到詫異。不過他本沒有刻意隱藏氣息,所以被發現也是正常。
織羽倒是很吃驚,驚訝道︰「侯爺在這里做什麼?」
宮升忙笑呵呵的道︰「我陪著侯爺在此處賞月,此地地勢極好。」
織扇無語的望天,「這天兒你上哪兒去賞月。莫不是偷窺吧。」她回望了蘭閣主屋一眼。
宮升面上尷尬,心道不是他想偷窺。關鍵是他家主子不听勸吶。
宮曦儒也知道自己這樣做太無禮了些,淡淡道︰「我來看看她。」
織扇眼楮一亮,「侯爺既然來看我們家,那在這里能看什麼,我去通報。」她指了指下面,「那不如——咱們先下去?」
宮曦儒面上閃過一絲不自然,縱身躍下。
織扇樂顛樂顛的進屋,「大,您猜誰來了?」
織羽抿嘴笑︰「能讓你這麼高興的,只能是兩個人,是侯爺來了是吧,還有他身邊的宮升。」
織扇癟嘴︰「沒意思,每次都讓你們猜中,那我還說什麼。」又笑問凌依道︰「大是見還是不見?」
凌依並不忌諱那些所謂的男女之別,讓織羽準備茶。
織扇忙將門打開,將宮曦儒和宮升迎進屋。
未見之前,宮曦儒很擔心凌依,怕她睡不好吃不好,怕她清減,可見到後者後,他才安心,這樣的凌依,看著依舊精神奕奕,看不出半點著急之色。
凌依請宮曦儒坐下,笑道︰「侯爺深夜來訪,莫非是有什麼要緊事?」
宮曦儒輕押一口茶道︰「你知道我與宮家不和,所以偏執,事事都想與他們作對。」
凌依點頭,眨著眼楮看著他,等他繼續說。
「這次落霞苑的事,我深表遺憾,若是有幫得上忙的地方,還請明示,對于打擊那兩人,我很樂意。」
凌依再笑,托著腮想了片刻,忽然高興道︰「若是侯爺能幫忙,那真是太好了,我也不用再找人了。」
宮曦儒心中一喜,嘴角忍不住上揚,「請問何事?」
凌依讓織羽再添一杯茶。
從蘭閣出來後,宮曦儒整個人似乎都輕松了許多。
宮升笑道︰「侯爺要看到凌無恙,才開心,不過——小的似乎听說,凌已經發下毒誓,此生不嫁。」
宮曦儒腳步慢了些,片刻後,才又繼續往宮府走。
*
第二日,凌依先與蘭氏請安,然後帶著織扇去沁心園。
「母親起了吧。」她進門就問。
采菊掀開簾子,屋內一股熱浪襲來,卻是烘了地龍。
凌依一面往屋里走一面道︰「這麼早就上了地龍,母親的身體沒事吧。」
采菊笑道︰「本來就怕冷,這不冬天也到了,又怕冷著胎兒,就上了地龍。」
鄒氏剛剛從床上起來,穿著薄衫,可屋里暖和,她一點兒也不冷。
凌依上前給她福禮,覺得有些熱,褪去外套讓織羽拿著。
「母親近日身體都好些了吧,听劉先生說前段時間害喜的厲害,都不怎麼吃東西了。」
鄒氏笑道︰「現在好多了,女人這一孕,就喜歡吃些酸的東西,老爺差人運了許多吃的回來,待會兒你回去,也帶一些走。」
凌依擺手,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樣︰「我只喜歡吃甜的,這酸的東西可就饒了我。」
「母親——」門外傳來凌慧的聲音,聲落,人已經走進來。
看到凌依,凌慧福了福,「。」
「快坐——」鄒氏讓采菊端上凳子。
三人坐于三方,各自的貼身丫鬟都候在身邊。
靈秀因為已經被逐出府,凌慧身邊就只有從蘭苑調過來的文兒,只是她極少帶文兒出門,現在站在旁邊的,則是她新提的鴛鴦。
鴛鴦沖織羽友好的笑了笑,織羽回了一笑,一屋子看上去很和諧。
凌依讓織羽呈上東西,對鄒氏道︰「這是我托人從外面買回來的上好的繡品,特意送給母親。」
鄒氏自然要好好看看,拿在手里模了模,驚訝道︰「這可是難得的雲絲,托人也不一定能帶回來,浮生真是有心了。」
凌依笑道︰「這些不礙事,我只是用了凌府的名義,母親也知道,五湖四海中,百年凌府的威名還是響亮,找人辦事還是方便。
別人一听是給母親您帶的,那可是凌府的主母,誰敢耽誤。」
鄒氏贊同,讓采菊將東西收下。
凌慧則羨慕道︰「莫不是只心疼未出世的弟弟,可忘了還有我這個。」
凌依笑著嗔怪一眼,「怎能忘了你,也有你的份。」遂又讓織羽遞上另一盒子。
鴛鴦收下。
凌依起身道︰「那母親和聊,我就先回去了。」
凌慧本以為她還要說什麼,沒想到只是送完禮就走,讓人有些模不清在想什麼。
雖然如此,她還是起身將凌依送至門口。
等凌依走後,凌慧返身疑惑道︰「母親,她到底什麼意思?莫不是這幾天給急糊涂了,竟然還會好心送禮給我們。」
鄒氏望著那匹上好的雲絲怔怔出神。
「母親?」凌慧在鄒氏眼前晃了晃︰「母親在想什麼,怎的那麼出神。」
鄒氏回神,嘆了口氣道︰「你可知這雲絲是產自哪兒的?」
凌慧只知雲絲昂貴,卻不知產自何地,搖了搖頭。
「這可是千國的皇室繡品,能拿到這樣的東西,她一定用了不少人脈關系。」
凌慧不解︰「她為何要如此大費周章?莫非知道我要在公堂上做假證,想用這破東西來求情?」
鄒氏皺眉,沉默了良久,才緩聲道︰「她哪兒是想求情,分明是想警告。」
「母親這話是何意?她能警告我們什麼,現在她可是砧板上的魚肉任我們宰割,難道我們還要怕她?」
鄒氏抖了抖手里的雲絲︰「這東西,若是凌府出面要,就是千國皇室用的,也能籌到,可凌府若不是凌府了,那別說雲絲,恐怕就會成為過街老鼠,人們茶前飯後的笑談。」
凌慧不知道一匹絲綢有什麼好緊張的,覺得鄒氏是想多了︰「凌府就是凌府,存在了百年之久,怎麼可能凌府不會是凌府,母親過慮了。」
「不——這不是過慮。」鄒氏握緊拳頭,眼里有著不甘,「這一次的行動,要好好考慮考慮。」
凌慧知道鄒氏指的是在公堂上做假證的事。
說起這件事,其實對她們來說也是個巧合,那日采菊去打探事情,結果遇到清風樓的滿江燕,且不說過程如何,總之采菊從滿江燕那里得知了這個重大消息。
並且讓凌慧一定要出面作證。
凌慧和鄒氏商議,這件事能夠一舉將凌依擊垮,試想後者若是背上了殺人的罪名,那這凌府,這北秦還有她的立足之地,恐怕那時候不管她是不是凌府嫡了。
但是鄒氏現在為何這樣說呢?當初不是計劃的很好嗎,為何要又要放棄這麼好的機會?(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