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傳來織羽的聲音︰「奇怪,怎麼鎖上了。」
織羽用力推了推門,卻是從里面鎖上的,凌依可不會隨便鎖門啊!
她又喊了聲︰「大,婢子給您送熱水來了。」
凌依看著宮雲瑞︰「我的婢子回來了,二少爺若是不想被人發現,最好從那邊走——」她沖窗口望了望。
宮雲瑞今日過來也是臨時起意,他只是忽然想看看凌依,想問問她到底都藏著些什麼。
本來他也知道不可能讓後者說出什麼真相,只是他以為憑借自己過人的觀察力,能從凌依的行為語言上觀察出一絲半縷的破綻。
但結果卻讓他失望之極,因為現在,他並不能肯定,凌依到底要做什麼,想要得到什麼,冥冥中感覺,她似乎有什麼天大的秘密,可那個秘密外面,卻包裹著一團迷霧,讓他無——論如何都看不透。
「大,再不開門婢子可要闖進去了。」織羽有些擔心。
凌依起身去開門。
織羽進屋望了望,擔憂道︰「沒事吧?」
「沒事,風吹開了窗子,冷的慌。」凌依示意織羽關窗,一面往床邊走。
「可今夜沒風啊。」織羽喃喃自語,將窗子關上。
因為凌依已經起身,她讓人將浴桶抬出去,然後給凌依鋪好被子讓其躺下。
凌依靠在床頭,沉默片刻。問道︰「織扇可有送消息回來?」
的時候她讓織扇去辦件事,只是這時候人還未回來,也不知情況如何了。
織羽搖頭︰「大讓她去找書坊。只是京中大多數的書坊都載入官冊,各自有各自的獨特的印刷方法,很容易被查出來。
貧民區那里有一家書坊,幾乎無人知曉,也是婢子們從那里出來才知道,恐是去那里了,今夜怕也回不來了。大家該是要忙一晚上的。」
凌依微微頷首,側身躺下。
彼時織扇卻如織羽所說,在貧民窟。上次來這里是找付岩,也就是付子欣的爹,這一次,她還是來找付岩的。
付家父子幫了凌依。凌依自然要感謝。便留著付子欣在墨觀做事。
收入方面倒也可觀,雖說在城里要買套房子不可能,但租個小戶也能維持。
付子欣幾次三番說要將付岩接到城里去住,奈何老人家在貧民窟待了一輩子,說自己年紀一大把,什麼風雨沒經歷過。除了住的地方破爛了些,生活環境差了些,其他一概還好。
但幾十年這樣的環境都習慣過來。反而不習慣搬去城里住。
付子欣說不過自己的老爹,只能讓他暫時還住在貧民窟。
織扇來看付岩。付岩很高興,雖然老眼昏花甚至看不清織扇的臉,卻還是看出後者紅光滿面衣著光鮮,很是欣慰。
「你們兩都是好孩子,老天總算待你們不薄,終于遇上了好人家。」
織扇呵呵一笑︰「確實是前世修來的福分,只是付老伯現在也熬出頭了,為何不隨付大哥去城里住,你腿腳不便,有付大哥在身邊照顧你多好。」
付岩嘆息著搖頭︰「哎——人老了,我也活不了多久了,不想去那些地方,這里挺好的,在我最落魄的時候,是這里接納了我,我不想走。」
織扇似懂非懂的哦了一聲,以為他是念舊,想起自己此次來的目的,便不在這個話題上多問,而是道︰「付老伯可還記得那個賣書的賈娃?」
「賈娃?」付岩想了想,「許久沒見到了,他前段時間賣書被抓了,也不知現在放出來沒。」
「被抓了?」織扇先是驚訝,旋即失望道︰「難怪我去他住的地方,都結蜘蛛網了,那可怎麼辦——」
付岩听出她的焦急,關切道︰「怎麼了?遇到難事了?」
織扇半隱瞞半透露︰「我有個寫了本書,想要找人印,你也知道城里那些地方,都是要靠關系才能出書,我記得賈娃那里可以印刷,所以才來問一問。」
付岩點了點頭︰「賈娃是可以印,只是人沒在,你這東西,要的可急?」
織扇愣了一瞬,看著付岩半眯著的渾濁的眼,突然有種被看穿的感覺。
她訕訕一笑︰「確實有些急。」
付岩模了模花白的胡子,想了片刻,也不知是喃喃自語,還是與織扇說︰「他于我們父子有恩,今日我便還他一個恩情。」
織扇听的糊涂︰「還誰的恩情?」
付岩沒有回答,而是模索著艱難的站起來,「你隨我來。」
「去哪兒?」織扇扶著付岩。
付岩往屋里走,屋內陳設十分簡陋,只一張床一張桌子一個櫃子,地上坑坑窪窪,走路深一腳淺一腳,昏暗的燭光根本不足以照亮屋內。
織扇仔細扶著付岩,生怕他栽下去。
走到床邊,付岩在床腳邊搗鼓一陣,忽听一陣轟隆隆的聲音,織扇甚至能感覺到地下的震動。
她嚇了一跳,急道︰「怎麼了,地動了?」
付岩哈哈大笑︰「看你小丫頭平日挺大膽的,沒想到還不如我這老頭子。」
織扇此時已經注意到屋內又開了一扇門,知道這是付岩的密室,面上尷尬,「我哪兒知道付老伯深藏不漏,這屋子還別有洞天呢。」
付岩模著胡須走進密室。
說是密室,其實也只是多了一間隔間罷了,只是從外面打不開門,只能觸動機關才能開門。
織扇此時已經沒那心思去思考為何付岩這簡陋的房間里會有機關密室,因為她已經被屋內的擺設驚的張大了嘴。
雖說同樣普通簡單,只有幾張大桌子和幾個大櫃子,但是桌子上,櫃子上,擺滿了各種字畫雕刻之物,一看就是價值不菲。
「付老伯,這些東西——不是你偷的吧。」織扇錯愕的看著付岩,畢竟後者生活如此窮困潦倒,為何還擁有這麼多寶貝?
她跟著凌依也見過許多寶貝之物,算是有些眼力,這里面的東西,隨便拿出去一件兒,就能讓普通人吃穿好幾年不愁了。
付岩眼楮一瞪︰「你付老伯會是那種人?」
「當然不是了。」織扇參觀起來,「可是這麼多東西,付大哥知道不?他若是知道你本來有能力讓他吃穿不愁,卻讓他過著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只怕要怨死你。」
付岩面色黯然起來,「我是對不起那孩子。」
織扇見戳中他的傷心事,急忙道歉︰「我沒別的意思,付大哥孝順,他一定會理解你的,我也付老伯肯定是有什麼苦衷的。」
「好了別說這些了,東西拿出來罷。」
付岩騰出一個空桌,又在牆角邊一陣模索,最後提著一個滿是灰塵的布袋子,將里面的東西全部取出來,整齊的擺放在桌面上。
「許久沒用了,也不知還能不能用,只希望我這手還沒殘。」他一面說一面沖織扇伸手。
織扇這才緩過神,忙不迭的將凌依給她的信遞給付岩,驚訝道︰「想不到付老伯還會印刷,當真是深藏不漏的高人。」
「這有何難,想當年我——」付老伯忽然不了,一切化作一聲長長的嘆息,將信看了看,又遞給織扇道︰「你念給我听,我看不清。
另外再去將我床底下的蠟燭全都拿出來點上,你何不白日來,也不用浪費我那麼多蠟燭。」
織扇笑︰「等事兒完,我給付老伯買一袋子蠟燭,用到你老。」
「說什麼話呢,指著我快點老死是吧。」付岩故意板著臉。
織扇做了個鬼臉,忙去外面拿蠟燭。
將屋內點的亮如白晝,付岩也就開始工作。
這一晚上,兩人都沒有睡,付岩雖然年紀大了,可一做事的時候,根本停不下來,想來年輕的時候一定是個工作狂人。
時間在密室內悄悄溜走,付岩雖老,但是技術沒有生疏,做起事來效率也快。
再扶著付岩走出密室的時候,事情已經忙完了。
織扇給給付岩燒了熱水,照顧著他睡下後,才拿上東西出門。
冬季本就亮的晚,卯時過,外面還一片漆黑。
織扇冷的哆嗦一下,哈了口氣,以貧民區入口為點,開始走街串巷。
本以為這事兒得自己一個人辦,沒想到剛剛走了兩條街,路笑天就出現了。
「你姐不放心,擔心的一晚上沒睡,我便過來看看讓她安心。」
織扇嘿嘿直笑,煞有介事的福禮︰「多謝姐夫幫忙,回頭我告訴,說你這個姐夫真真是個好人兒。」
「好人當不上,你只要在你姐面前多替我美言幾句,讓她來年就嫁我做妻子,我就再教你一套拳法。」
織扇听的眼楮一亮︰「當真?」
「不打誑語。」路笑天雙手合十。
織扇喜的拍手叫好,與路笑天擊掌約定。
*
翌日,沒有織羽叫,凌依就自己起來了,匆匆洗漱完就走出蘭閣。
時間還早,府內也只有一些僕人丫鬟在干活兒。
凌依等的焦急,在花園里逛了兩圈,才見到織羽來稟報自己。
「大——大,您快去外面看看吧,現在外面可鬧的不可開交。」(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