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蘭寺的這一天,仿佛過了一個月那麼長,好容易等到第二日天明,圓成也回到了白蘭寺。從後者的表情來看,顯然對自己這次的杰作很滿意。
蘭氏天剛亮就回到凌府,第一時間還是去看了看鄒氏的情況,後者還在昏迷之中,凌善道靠在床頭睡了。
「仲伯,你今日沒去上早朝?」蘭氏將凌善道搖醒。
凌善道一臉的疲憊,經過昨天晚上,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晚上老了十歲似的,身心俱疲。
昨夜鄒氏危在旦夕,本以為母子兩逃不過昨晚的劫,只是後來被圓成也不知做了什麼,竟然救了回來,現在兩人皆平安。
只是圓寂的那番話,卻讓他心沉似水。
「母親——」
「我已經听說了,既然人沒事了,你且進宮去吧,這里交給我,浮生還要你在皇上面前替她()辯護。」蘭氏勸道。
凌善道恍然驚覺,是啊,昨天那件事鬧的如此之大,一定不會少了有心人在慶隆帝面前搬弄是非。
他急忙起身,「那我先進宮了。」
蘭氏親自送他出府,才返身回屋。
程氏面露擔憂︰「老太,老奴擔心大,那和尚說大被煞氣吞噬,若要驅除體內煞氣,需得在白蘭寺受佛光洗禮七七四十九日,再誠心禮佛九九八十一天。
這一去就得四個多月時間,大若是離開四月之久。那這府中——」哪兒還有她的立足之地呢。
「浮生不能去白蘭寺,我也不會允許這樣的事發生。」蘭氏沉聲道。
程氏只能將擔憂壓下心頭,只是如今事情已經到了皇上的耳邊。只怕沒那麼容易罷休了。
不得不說,鄒家這一招棋,當真走的狠。
凌善道換上朝服匆匆進宮,只是等他馬不停蹄的趕進宮,依舊晚了,大臣們已經進了恆武殿,慶隆帝高坐在龍椅上。認真的听著眾大臣匯報。
「守藏使覲見——」殿外傳來司儀太監的長長的吆喝聲。
慶隆帝眉頭幾不可查的皺了皺,輕道一聲「允」,旁邊的司儀太監再揚聲喊聲「允」。凌善道才俯首進殿,到了殿中央跪下道︰「微臣來遲,因府中遭遇走水,今早方將一切收拾妥當。還請皇上恕罪。」
慶隆帝也得知了凌府走水的事。雖說遲到是大罪,但特殊情況還要特殊處理,隨便緩聲道︰「愛卿免禮,府上遭遇那種事,朕若還怪罪,未免顯得太無情了。」
「謝皇上隆恩。」凌善道拱了拱手,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宮承焰嘴角泛著冷笑,從隊伍中站出來。他故意等著凌善道來了才發言,就是為了當面給凌善道添堵。
「皇上。臣還有事要啟奏。」
慶隆帝眼皮微微一動,「愛卿請講。」
宮承焰看了眼凌善道,面露悲色︰「皇上,我北秦自皇上登基以來,百姓安居樂業,生活富足,關外無敵國敢侵,國內無大臣敢背叛,這都是皇上您英明治國才有的現象。
然而這一年中,北秦卻屢屢發生事端,與寧國戰亂,石楠地動,百姓暴亂,瘟疫病情全都襲來,臣心甚為難過,皇上已經日理萬機,老天都看到您的勞累,可為何北秦還如此多災多難?
就在昨日之前,臣還不知是何緣故,可今日臣卻知道了,因為我北秦的龍脈,正在被妖氣侵襲,皇上的真龍氣息,正在被邪物吞噬,所以北秦才會發生那麼多事端。」
一席話畢,殿內已經議論聲四起,慶隆帝臉色鐵青,怒道︰「都給朕閉嘴。」
殿內瞬間噤聲,所有人都惶惶垂首,不敢做聲。
凌善道雙手微微彎曲,恨不得沖上去給宮承焰幾拳,他知道那番話是什麼意思,接下來,恐怕就要說浮生威脅到皇家龍脈,若是慶隆帝真的信了,那浮生哪兒還有活命的機會。
「皇上,北秦國風開放國泰民安,這是不爭的事實,但也並不代表能年年風調雨順。
去年六月大旱,前年邊縣水災,大前年與遼國持續兩年的戰爭才結束。這些都是國之必經之事,哪怕是天下第一大國,也不能保證年年都風調雨順。
所謂天災,那是老天爺說了算,微臣並不同意宮大人的說辭,說什麼妖孽橫行侵犯龍脈,這都是無稽之談,還請皇上切莫輕信。」凌善道冷眼看著宮承焰。
「凌大人此番話,不知道的以為你是不信鬼神,可在下官看來,你卻有為自己的私事開月兌的嫌疑。
在場的諸位大臣,想必你們也都有所耳聞,凌府的大在白蘭寺的事吧。這件事如今在京中已經傳的沸沸揚揚,想必沒幾人不知道。」
宮承焰將事情大致重復了一遍,最後道︰「皇上,凌府大在白蘭寺大顯妖力,這是大家都看到的事,並非微臣隨意編造。
臣以為,如今這件事已經鬧到人盡皆知,若是皇上不做出合理的處置,恐難以安撫老百姓惶恐的心,何況妖殘忍無道,若是繼續危害老百姓,更會讓上天對皇上做出審判。
所以為了皇上的安危,為了江山社稷,為了百姓安危,請皇上一定不要放過此妖孽。」
「你休得胡說——」凌善道氣的眼紅,「我孩兒是她母親十月懷胎所生,怎會是妖,簡直無稽之談。
你口口聲聲說浮生要危害百姓,可至今她曾害過誰?我雖不知宮大人為何如此針對我孩兒,但這種荒誕之詞,我憑皇上的英明聖斷,一定不會輕易。」
宮承焰面露冷笑,他就是荒誕之詞又怎樣呢。關鍵是,無論他說什麼,只要是對凌府不利的。上面那位,都願意。
果然,慶隆帝面色陰沉的盯著凌善道,「白蘭寺之事,朕自會派人去查清楚,只是朕絕對不允許妖孽在我北秦胡作非為,傳國師——」
司儀太監再喝。不一會兒,承觀就匆匆上殿。
慶隆帝問道︰「國師,朕問你。你可看出我龍脈被妖氣侵襲?」
承觀驚了驚,翼翼的道︰「回皇上的話,貧僧現在不敢妄下斷言,需得回去之後設神壇觀星象。明日可回復皇上。」
慶隆帝蹙眉道︰「今晚必須給朕答復。」
承觀哪兒敢反抗。只能點頭。
「若是——」
慶隆帝正要說,若是凌府真的有妖,那凌依便只能處死,可是他話還沒,就被福泉打斷。
「皇上恕罪,剛才小太監來報,說是四皇子送了重要消息。」福泉垂首,低聲在慶隆帝耳邊道。
慶隆帝最是疼愛他這個四皇子。雖然從小送出去生活,但依舊不減他對後者的喜愛。
四皇子齊墨好幾個月都沒送消息進宮。慶隆帝听到怎能不激動,當即就忘了剛才要說的話,對福泉道︰「趕緊呈上來。」
福泉將信恭敬的呈上。
底下的大臣,只看到慶隆帝臉上一會兒喜一會兒憂,表情豐富,只是最後,卻漸漸轉成憤怒。
眾人不知他看了什麼,只是看到皇上面露怒色,各個垂頭噤聲,生怕那火氣是沖著自己來的。
宮承焰還在想著待會兒皇上說出那句他早就在心里預測了多次的話,可等慶隆帝放下手中書信後,卻是怒目而視。
莫非皇上的憤怒,是沖著自己來的?
宮承焰努力想,也想不出最近做了什麼惹皇上生氣的事,那這怒火,從何而來?
他還沒想明白,慶隆帝已經冷聲道︰「退朝。」
宮承焰又是一愣,那怒火明顯沒消,為何卻不發作?還有凌善道那件事,為何沒有處決?
「皇上——」他剛剛張嘴,就被慶隆帝狠狠的瞪著,嚇得心中一顫,再不敢多言,只能改口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慶隆帝拂袖起身,近乎怨恨的盯了一眼宮承焰,才離開。
回到御書房,慶隆帝的怒火才發泄出來,但凡擋在腳邊的東西,都踢了個遍,但凡手邊能踫到的東西,也都砸了個遍。
福泉不去勸,恭敬的立在角落避免自己不被打中,等慶隆帝火氣小了些,不砸東西了,他才上前勸道︰「皇上您別動怒,氣壞了龍體,四皇子信中不也說了嘛,他只是斷了手崴了腳,除了這幾日躺床上不能動彈,並無性命大礙。」
「無性命大礙——」慶隆帝氣的跳腳,怒吼道︰「朕的皇兒被那姓宮的小子害成那樣,朕能不生氣?朕還能冷靜下來?」
福泉為難道︰「可皇上您也不能因為這樣就處決宮家,沒人知道四皇子還活著,皇上您難道要昭告天下,說當年四皇子沒有夭折,而是被您送出了宮?」
「正因為朕無能為力,所以才氣憤。」慶隆帝恨的牙癢癢,來來回回走了好幾圈,還是放不下心,急道︰「不行,朕要出宮去看皇兒。」
福泉嚇了一跳,忙跪下攔住道︰「皇上,萬萬不可啊,您是九龍之軀,怎能隨意出宮,若是讓太後知道了,追究下來,那就是要了老奴的命啊。」
慶隆帝一腳踹開他,呵斥道︰「那難道要朕干等著?皇兒還不知道現在怎樣了,朕如何放心?」
福泉不顧疼痛,上前抱住慶隆帝的腿,惶恐勸道︰「皇上,您不能出宮,老奴去,老奴親自去,老奴馬上出宮去看四皇子,今晚上就給皇上您送消息回來。」
慶隆帝頓了頓,心情平復了不少,仔細想一想,他出宮是真的不可能,且不說待會兒要去給太後請安,還有列國使臣覲見,他不能月兌身,但若是福泉的話,福泉是他最信任的人,最合適不過了。
「那行,朕命你即刻出宮,帶上兩名最好的御醫,還有珍貴藥材吃的穿的用的,全都不能少。」
福泉領命,忙福禮退下去準備。(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