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情況危急,李兮不敢有絲毫分心,握了一把銀針,專注異常,將銀針一根接一根或深或淺扎進病人身體,李兮的進針節奏分明,如行雲流水,如仙樂輕吟,直看的年青目瞪口呆、心馳神搖。
片刻,年青眼眸里星輝閃動,喜色漫出,越漫越濃,這喜色讓整個診室都透出了雀躍。
大哥有救了!
李兮用完手中銀針,伸出手,小藍立刻遞上把鋒利異常的小銀刀,李兮接過刀,在病人手心、腳心各劃了一個極深的十字刀口,粘濃異常的黑血從刀口慢慢滲出,滴到下面盛了燒酒的盆里。
「能救?」見李兮象是松了口氣,年青忍不住確認了句。
「嗯。」李兮只‘嗯’了一聲,她正緊盯病人手心、腳心的滲血情況,不停的調整銀針,沒空理他。
一個‘嗯’字,讓年青公&}.{}子連心而身體一起放松了,目光從那些濃稠的黑血上移到李兮身上。
縴腰不盈一握,體態柔美、一舉一動飄逸瀟灑、賞心悅目。
再往上,對著他的半邊臉讓他幾乎想輕嘆一聲。她的皮膚白女敕的吹彈可破,粉紅的嘴唇輕輕抿著,顯的認真而專注,鼻若懸膽,眉如遠山含黛,睫毛濃密而長,可惜眼簾低垂,這樣的眉、這樣的睫,不知道眼眸會是何等風韻?
真是令人心向往之……
這樣的窮鄉僻壤,竟有如此絕代佳人!
黑血漸漸滴成了線,李兮長長舒了口氣,吩咐小藍︰「好了,把刀口包上吧。」
小藍包扎刀口,李兮依次取下男子身上的銀針,臉上露出幾絲疲憊,她剛才太緊張了。
取完銀針,李兮手搭上去又診了診脈,看著年青道︰「他這毒還得再放一次血才行,我開個方子給你,三碗水煎成一碗,兩個時辰喝一次。還有,你也看到了,他流了很多血,現在虛弱得很,你們路上要慢一些,盡量不要顛簸。阿膠紅棗湯或是人參湯什麼的,他能吃多少就喂多少。午後再吧。」
年青被李兮那雙黑亮清澈、寒星一般的眼眸看的一時神思恍惚,呆了下才拱手問道︰「再放一次就能好了?」
「哪有那麼快,病去如抽絲,放血這種猛烈的治法是兩害相權取其輕,最多最多也就能放掉一半的血,一半的血就是一半的毒,余下的毒就得用藥和針一點點逼進四肢,再一點點排出去。」
李兮洗了手,一邊答話,一邊開藥方。
年青思忖了片刻,拱了拱手道︰「姑娘,我家離這里路途遙遠,家兄又最好靜養,能不能在姑娘這里借宿一晚?」
見李兮皺起了眉,年青忙自我介紹道︰「在下姓楊,家住太原府,病人是在下兄長,這幾個都是府上下人,姑娘放心,楊家乃書香門第,在下自幼家教嚴格,絕非惡人。」
李兮回頭看了眼診床上暈睡不醒的病人,現在確實最好一動不動。
遲疑了片刻,李兮勉強答應︰「好吧,看在病人的份上,你們就在這診室里歇一晚,那里有爐子,明炭鍋碗……」
不等李兮說完,楊拱手笑道︰「這些瑣碎物什,在下帶的都有,就是不知道附近有沒有藥鋪……?」楊看了看手里的藥方問道,藥方上倒沒什麼稀少貴重的藥,可出門在外,誰也不會隨身帶一堆草藥。
「往東十來里路有個大鎮子,鎮上有家生藥鋪子。」李兮答了一句,轉頭吩咐小藍︰「你去隔壁跟劉嬸子說一聲,咱們家有客人,請她和大妮吃晚飯,再住一晚。」
「哎!」小藍答應一聲,一溜煙跑了出去。
楊看著李兮,滿眼的贊賞。這小姑娘不但醫術高超,心思也縝密,把鄰居叫陪住一晚,就不至于傳出閑言碎語了。
大妮和劉嬸子,小藍上好診室通往後院的幾扇門,栓好,內外院就隔開了。
明山等人動作迅速、片刻功夫,三間打通的診室里就變了樣。
屋里放了扶手椅,茶幾,幾旁有花,幾上有清茶點心,屋角擺了一排紅泥小爐,熬藥、做飯,燒水沏茶。
楊看著小廝給病人喂了幾口參湯,坐到扶手椅上,抿著茶,打量著四周。
剛才沒留意,這屋里的幾件家俱雖然粗陋,式樣卻大方不俗,生機盎然的花草擺放的錯落有致,看上去賞心悅目,這小姑娘倒不是俗人。
又一個錦衣小廝急步進來,離楊幾步遠半跪見禮,得了示意,起身上前,聲音低的只有兩人能听到,「回爺,小的放了十幾個人出去打听,這位李大夫單名一個兮字,並不是本地人,十四年前,女乃娘劉婆子帶著她逃到這里,買了房子定居下來,三年前,劉婆子一病沒了,李大夫病了半年多,好了之後,就開始開門行醫。」
十四年前,就是元熙朝滅國那年?
「有人說她是跟聖手藥王學的醫術,也有人說她聰成,自己看書學的,還有人說她是天醫星轉世,一生下來就會看病,說什麼的都有,李大夫十三歲前幾乎沒出過門,小的打听的這些人,竟沒人看到過她。」
楊眉頭微蹙,聖手藥王?
聖手藥王避居落雁山,已經有二十多年沒下過山了……十三歲前沒出過門……難道十三歲前,她一直在落雁山跟聖手藥王習學醫術?
「李大夫今年剛滿十五歲,這鎮上的官媒陳婆子已經來過兩三趟了,逼著李大夫嫁給她娘家佷子,她娘家佷子是個五毒俱全的浪蕩子,陳媒婆大女兒是姚知縣第五房小妾,據說很得寵。今天,陳媒婆又來找過一趟,就在咱們來前大半個時辰,從這里回到家,就套車去縣城了。」
楊神情不變,眼底卻有了笑意,笑意越來越濃。他正在想怎麼樣才能把這位李姑娘帶走,這真是天助我也!
「讓人看住陳婆子,不許打擾了大爺治病。」楊輕輕靠到椅背上吩咐道,小廝答應一聲,垂手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