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皇上舉著杯子的手僵了片刻,笑起來,「你真這麼看?你能這麼看,也很好,你父親很不錯,我記得……那時候你還小,五六歲吧,正是頭角崢嶸的時候,你父親一提起你,驕傲的不得了,老陸性子豪爽,我記得有一回,他拍著我的肩膀,哈哈大笑,說︰別的地方我不如你,可要論,你就比我差遠了!」
陸離听的頭嗡嗡作響,卻不敢不陪笑。
「確實,有子若此,也難怪他那麼驕傲,你也值得。」皇上表情愉快,看起來心情不錯,陸離卻更加心驚肉跳,他,還能活著看到的太陽嗎?
「坐啊!」皇上看了眼還垂手侍立的陸離,「朕跟你說過,今天行家禮,朕和老陸是生死之交,朕看你,就跟看自己的一樣,坐吧,陪朕喝一杯,來人,去老梁院里,把朕埋在他那棵老桂花樹下的女兒紅起出來,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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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離不敢不坐,又不敢坐實,側著身子半個**挨在凳子上,皇上瞄了他一眼,眉梢似有似無的動了動。
「你大哥還那麼喜歡美人兒?如今納了幾房小妾了?」皇上好象真要不提國禮,專講故交家禮了。
「還是那樣,府里現在有六個,阿娘管得緊,不許他納,要不然,估計府里早就住不下了。」陸離一臉苦相。
皇上哈哈笑起來,「你大哥的性子隨你父親,我記得那年他八歲。好象是九歲,你父親帶他到我家玩,他盯著一個丫頭看的不移眼。我問他,想不想要,他那頭點的……八九歲的孩子,有意思!」皇上捻著胡須,哈哈笑起來。
陸離陪著笑,無奈道︰「因為這個毛病兒,阿爹在的時候。不知道打過多少回,就是不改,有時候真挺讓人發愁的。如今有阿娘管著,以後要是沒人能管得著他,那可怎麼辦?」
「你阿娘身體可好?從前她和皇後最說得來,皇後前幾天還念叨她。說什麼時候能再一面就好了。」皇上一臉懷念和感慨。
陸離一顆頓時又高高提起。「阿爹走時,阿娘傷心極了,大病了一場,今年才慢慢好一點,比從前老了很多,頭發全白了。」陸離神情痛而傷。
「唉!眼看親長老去,是最讓人痛心難過的事,偏偏還無能為力。」皇上點著頭。不知道想到什麼,表情沉痛。
「是。」陸離低低答了一句。
「你那個表妹。真是你表妹?」皇上還是在說閑話,閑話中時不時露出鋒利的刀光劍影。
「是!她自薦上門,阿娘越看她越覺得面熟,從前我們都以為她和姨母一家肯定早就不在人世了,阿娘高興的不行。」陸離答的極其肯定。
「很離奇。」皇上示意陸離將一碟子蜜餞遞,捻一塊送到嘴里,「她從哪兒到太原府的?總有個來路吧。」
「表妹的過往,臣也覺得非常奇怪,旁敲側擊問過好些回,也讓人打听過,可關于表妹師門和來歷,還是一無所知,好象姚先生知道不少,也許……」陸離看向皇上,不等他說完,皇上斜著他,擺著手笑起來,「不說這個了,老姚能下山,朕很高興。」
兩個小內侍抬了只古舊的酒壇子進來,皇子招手叫,仔細看了看,手指在泥封上那個復雜的紋章上按了按,示意內侍,「打開吧。」
內侍拍開泥封,一股子濃郁的酒香頓時溢滿了暖閣,皇上眯起眼楮,深吸了一口,「好香!先給朕和陸卿倒一杯,再溫兩壺,要熱熱的,放在這里,朕和陸卿慢慢飲。」
酒上來,皇上再沒說起令陸離心驚膽顫的話,只說著些梅花雪月的閑話,讓陸離喝了兩壺酒,就扶著內侍了。
第二天元旦大朝會後,陸離出了宣德門,忍不住長長松了口氣,心有余悸的回頭看了眼高大巍峨的宣德門,今天能活著出來,這一關大約是了。
進了梁王府,陸離將韁繩和馬鞭扔給明山,大步溜星,直奔清琳院。
李兮卻不在清琳院,她一大早就出去逛瓦肆看熱鬧去了。
陸離板著張臉,在清琳院門口呆了片刻,轉身往桐樺院,沒多大會兒,沐浴洗漱,換了件寶藍緙絲長衫的陸離也出了門。
李兮一大早就和司馬六少、羅大以及閔大少三個閑人出來閑逛,逛累了,剛進了樊樓那個雅院準備好好吃一頓。
四個人剛剛坐下,淨了手臉,茶酒博士一溜小跑進來稟報︰「大爺,姑娘,幾位爺,梁王爺來了!」
「他來干什麼?」司馬六少一下子竄的老高,閔大少看看司馬六少,再看看李兮,瞪著瞪著他的茶酒博士,不敢發話,羅大也看著李兮和司馬六少,王爺來了,這下可熱鬧了!
李兮呆了呆,頓時急了,從那場大哭之後,她還沒見過他,確切的說,她還沒想好怎麼面對他,他怎麼就來了?她的形象!她的面子!她的……
「那個……」李兮揮揮手,才說了兩個字,只見門簾掀起,陸離手里轉著折扇,臉上帶著笑,悠悠閑閑的跨進了門檻。
李兮正揮在半空的兩只胳膊頓時象被定住一樣,陸離微微側頭,從胳膊看到李兮臉上,李兮一張臉漲的通紅,趕緊收了胳膊,規規矩矩坐,往里挪了挪,又往外挪了挪,顧左右不敢看陸離。
「王爺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貴干?」司馬六少坐的筆直,卻又抖開折扇,緩緩搖著問道。
「貴干?那倒算不上。」陸離笑容可掬,「小妹初到京城,我這幾天忙于公務,正擔憂她一個人困在家中,不能見識京城繁華熱鬧,若真是入寶山卻空手而歸,我就不知道如何彌補才好了,多虧諸位,離在此謝過幾位。」
陸離鄭重長揖,羅大急忙跳起來還禮,閔大少更是慌亂,不停的長揖,連聲不敢。司馬六少臉色更加難看,看著陸離,深吸了口氣,他倒是能屈能伸!(未完待續……)